安城慕家一直是一個低調神秘的家族,安城亦有很多關於這個家族的傳聞,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個家族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但安城的一些商業元老大鱷,都知道這個家族曾經是多麼傳奇風華。
尤其是近來,慕慎西重回安城,已經掀起了不少傾天風雨,而今晚慕老太太的壽宴,更是將這個神秘的家族推到了明朗之處。
晚,七點。
時初的車子停在了慕家的停車場裡,偌大的停車場裡早已經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名車豪車,一眼看過去,都特麼土豪。
時初砸了砸嘴,不死心的看了陸寶一眼,語氣委委屈屈的:“寶兒,你真的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不去。”陸寶想都沒想的拒絕,他素來不喜歡摻和這些事情,哪怕是時初的要求,他也不喜歡參加這等晚宴。
“那人家如果被人生吞活剝了,怎麼辦呢?”說完,時初還衝她眨了眨嫵媚的眼睛,滿意的看着陸寶白白嫩嫩的小臉浮起了一抹緋紅。
天啊,陸寶想捂臉:“時總,你不生吞活剝別人就好了。”
時初瞧着那白白嫩嫩的小臉浮起的緋紅,總算心情好了起來。
一扭頭就朝宴會大廳行去,那抹妖豔的紅影在踏足其中時,幾乎是一瞬間,便吸引了在場所有男人的目光:“好幾天沒見時老闆了,時老闆真是越來越光彩照人了。”
“真的嗎,我還以爲我最近年老色衰了呢。”時初笑着回道,金苑一出事,這幫王八蛋不是失聯,就是出國,平時誇下海口,一出事個個沒影了。
她雖然不能明着收拾他們,今晚非灌死這幫混蛋不可。
“時老闆,你最近天天跟慕少在一起,連陪我喝咖啡的時間都沒了。”其中一個公子哥酸溜溜的道,時初聞言卻笑的更加開心,嬌媚的臉上彷彿鍍了一層軟軟的笑意:“李公子真是誤會了,我天天在金苑望眼欲穿,也不見你們來看我。”
“明晚,明晚我一定去。”金苑被封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衆人都知道時初得罪了人,因此都想跟她撇清關係。
可,也有例外的,比如找着時機想泡她的,男人的手不動聲色的摸上時初的小手:“時老闆,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來找我,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
定眼一看,也是安城一方權少,時初不着痕跡的抽回了手:“誰不知道林少是大忙人,區區小事,我怎麼敢麻煩你。”
正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卻又傳來一陣騷動,看情況,應該是哪個大人物到了。
宴會廳裡燈光奢華無度,平素不輕易露面的徐市長竟然挽着令夫人出現在宴會現場,登時引來了不少的竊竊私語。
整個安城,誰不知道徐文博最討厭參加這種宴會。
這個慕家到底什麼來頭,竟然能讓一市之長參加慕老太太的生日晚宴。
緊隨其後的是另外兩道身影,男人身上是筆挺的西裝,白的內襯,黑的外套,簡單分明的顏色卻將男人沉穩出衆的氣質發揮的淋漓盡致。
燈光之下,男人闔黑的眼眸深如遠山,又似青黛,眼眸深處卻有一種與身俱來的高貴疏遠,他身邊的女伴,同樣美麗奪目。
不少人心裡疑惑,這對郎才女貌的壁人又是誰?
進來的一行人目光登時落在了那個光彩奪目的女人身上,時初的美素來是張揚的,今晚正紅色的禮服更像是點綴在萬千綠葉中的一抹紅。
徐文博看見時初,推開自己太太的手:“你先進去,我等會兒就來。”
他剛一走,厲晟堯也藉故離開,搞得兩個女人臉色難看至極,最終還是陸靜臨看着面色不善的徐太太一眼:“徐太太,咱們先去裡面等吧,說不定徐伯伯很快就來了。”
“我倒要看看他準備跟那個小踐人做什麼。”
陸靜臨啊了一聲,表示不理解:“徐太太,你說什麼。”
“還不是時初那個小踐人,勾得文博神魂巔倒的。”徐太太憤憤不平的說道,看着徐文博越走越遠的身影,她氣的臉色都要扭曲了。
“徐太太,那你可得注意點,時初的名聲並不好,徐市長跟她走這麼近,不怕影響嗎?”陸靜臨的聲音始終壓得低低的,比起徐太太臉上的兇光,她確實溫婉可人。
看着陸靜臨爲自己着想的模樣,徐太太也按捺不住了:“你不知道,上次差點……”說到這裡,她差點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她雖然恨徐文博迷戀時初。
可是她同樣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仕途有什麼影響,這大概是女人的矛盾之處。
“我現在恨不得弄死那個女人。”眼瞅着徐文博果然端着酒杯去找時初了,徐太太的臉色更是難堪至極,陸靜臨安撫性的拍了拍她:“徐太太,千萬別衝動。”
目光卻落在了場中那抹嬌豔的身影上,她可真是出衆奪目,光彩迷人,那襲禮服簡直是她身上的畫龍點晴之作,可是,如果今晚她從高處跌落,該有多慘?
陸靜臨眸中浮起一抹算計,時初,我絕不會讓你搶走我的任何東西,包括厲晟堯!
絕不!
徐文博跟時初聊了幾句,她的態度還是跟往常一樣,但是眉目之中卻有幾分疏遠,徐文博也清楚,時初到底是因爲上次的事情對自己產生的不好的印象。
正準備解釋時,卻聽時初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失陪一下,我去跟慎西打聲招呼。”
看着那抹紅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之中,徐文博心裡頗不是滋味,一轉身,卻對上徐太太陰沉不定的一張臉:“徐文博,剛剛跟那個小踐人聊的可盡興?”
時初剛走幾步,就碰到了慕慎西,男人今天穿的也英挺俊美,墨綠色的西裝將他身上那一絲輕浮壓下,反倒變得成熟穩重,他故作認真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帶着難得的挪揄:“小初兒,看到你這樣,我突然有種把你藏起來的衝動。”
“我這麼金貴,怕你藏不起。”她裝作沒有聽懂他話語裡的意思。
男人端了一杯酒給她,笑意瀰漫在眼角,優雅動人:“走,我帶你進去見老壽星。”
“等會兒我再進去。”時初接過他手中的酒,因爲不想跟慕慎西走得太近,今晚她特意一個人過來。
更何況這種場合,原則上她是能避則避,再說去見慕家人,並不是自己的打算。
“小初兒,你還跟我這麼見外嗎?”慕慎西委屈的望着她。
她笑了一下,勾着酒杯漫不經心的呷了一口,彷彿那是特別美味的東西:“不是見外,慎西,我是覺得我這種人還是不要去你奶奶面前討人嫌。”
“你怎麼知道我奶奶會不喜歡你。”
他問得認真,她卻笑的莫名,臉上擺出一副你別逗我的表情,時初素來有自知之名,像她這種聲名狼藉的女人,何必去給別人招惹事非。
她這種人,適合單身,一輩子。
她卻輕輕拍了拍了他的袖口:“我還有別的事,忙完就去找你,你先進去吧。”身爲慕家的大公子,慕慎西今晚肯定閒不下來。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過來找慕慎西了,時初又趁機開溜了,慕慎西餘光瞥見那個妖嬈的身影,無奈的勾了勾脣。
時初像是魚一般周遊在各色男人之中,她喝了不少酒,卻沒有醉的意思,反倒是把一幫公子哥灌的七葷八素的,連連喊着討饒。
時初想,今晚怎麼着也得灌死這幫龜孫子,不過想着等會兒還要去見慕老太太,她最終還是把酒杯放下,打算去吃點東西壓壓酒氣。
有句話卻什麼來着,冤家路窄。
她今晚已經儘量避開了厲晟堯和陸靜臨,結果卻在自助餐桌前碰到了厲晟堯,時初轉身想走,厲晟堯卻叫住了她:“你現在討厭我,討厭到連一刻都不願意看到我了嗎?”
那話裡的傷感彷彿他纔是那個被負了的人一樣,時初覺得好笑,笑盈盈的轉過了身子:“我這不是怕打擾了厲少的清靜。”
“坐下來,陪我吃點東西。”厲晟堯點了點他身邊的位置。
時初哪肯坐下,如果被陸靜臨看到,估計醋罈子又要打翻了,還在猶豫的時候,卻聽他又漠漠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你是四九城陸家四小姐的話,你大可以走。”
又來威脅她,時初眼底含了怒,卻坐了下來:“厲晟堯,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如果是因爲周揚的事情,大可不必,我不會因爲任何人改變主意的。”
聽到這句話,他似乎笑了一笑,那天晚上的情形還真是歷歷在目,眼波里平靜,心底卻掀起一場驚濤駭浪,他知道,來到她所在的城市,他總會輸。
自幼爺爺教導他,厲家的男人,不能太沉迷一個東西,女人,酒,這些東西,會慢慢的把一個人毀了,所以他素來,不會讓自己太迷戀一個東西。
又比如胳膊,如果傷了右臂,他便習慣性的用左臂,而且讓人看不出他左臂跟右臂有什麼區別,他總是這樣,凡事力求,盡善盡美。
手中的酒杯勾了勾,用的是他未曾受傷的左臂,闔黑的眼眸沒有一絲情緒,那張俊臉更是被燈光勾勒的精緻迷人,他很少看起來特別精緻的時刻,給人的感覺一向是粗獷,穩重。
唯獨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說道:“陪我吃點東西吧,我兩天沒吃飯了。”說完這句話,他坐在那裡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
時初看着男人吃得津津有味,他難道真的兩天沒吃東西了,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兒胃口,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他突然又問了一句:“你跟慕慎西到底什麼關係?”
問這句話的時候,厲晟堯的目光還緊緊的盯着她,其實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他心裡就有一個念頭,驚豔。
縱使小時候見過她萬般美好的時刻,卻絕對沒有現在出落的這般張揚漂亮。
“與你何干。”四個字,道盡他跟她的關係。
那漆黑如墨的瞳仁裡彷彿閃過了一道波光粼粼的光,厲晟堯想,她跟他是沒有什麼關係了,唯有一件事情,周揚的事情是他們之間的牽連。
從來沒有想過,他跟時初會走到一步,對簿公堂,那幾個人壓下來,沉甸甸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知道這件事情是時初的底線。
輕吐了一口氣,將酒杯放了下來,眉頭微微蹙着:“這件禮服爲什麼會在你身上?”他還記得,這件禮服,那天在Lc店裡的時候,連若水說是非賣品。
既然是非賣品,爲何在時初身上?
“我看上的禮服,爲什麼不能在我身上,還是說,厲少覺得這件禮服天生就應該屬於你的陸靜臨。”字字挖苦,句句嘲諷。
厲晟堯不可能聽不出她的意思:“我沒有這個意思。”
她卻輕嗤一笑,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樣,說出來的話卻尖酸刻薄:“可我怎麼覺得厲少就是這個意思,你女朋友看上一件禮服,別人不賣,厲少財大氣粗去收購別人的店,這種真心啊,真是可表日月,感天動地。”
“時初,你非要跟我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嗎。”
“呵,我陰陽怪氣,我難道說得不是事實。”她驕傲的一擡頭,那雙眼睛彷彿揉了星河月色,琳琅生輝,那襲正紅色的禮服壓住了她眉稍的風情,卻變得端莊高貴。
她本來就該是陸家的四小姐,那個站在金字塔享受衆人膜拜的公主,她看着男人眼底彷彿捲起了一抹巨大的痛苦,她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感覺像是刀子一般絞在心湖裡,強烈到讓她不得安生,如果不得出一個答案,她永遠不會安生,咄咄逼人的開口:“陸靜臨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時初。”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看着他臉上的痛苦,她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望着他,那雙眼睛裡彷彿絞出了明豔絕倫的顏色,是那般美,那般明亮,又是那般惑人:“厲晟堯,回答我!是不是,嗯?”
璀璨的燈火在夜下搖曳生輝,勾勒的男人的五官漂亮高貴,他本來就生得好看,燈光把他的的五官雕刻的更加精緻立體,闔黑的眼眸裡卻好象蔓過了一層巨大的痛苦。
有時候他也會問自己,陸靜臨,於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薄薄的脣張了張,又輕輕闔上,怕多說一句話,會傷了時初,可是這樣的處境,又怎麼會不傷了她呢。
“很難回答嗎?”她眼底還是明豔的光,那層光附在那雙漂亮的鳳目中,幽幽亮亮,時初的眼睛素來很亮,她直勾勾看你的時候,你很難掩飾住你的心事。
可是,她看不出來厲晟堯所想,他的目光冰在密密麻麻的網下,是那樣深,那樣沉,就像七年前她出事那一晚。
他的目光也是這般深,這般沉。
她向他求救,可是他的目光始終不碰觸她的,當時她就在想,厲晟堯這個混蛋,他以前總是說,小時,不要怕,闖了天大的禍,有我給你兜着。
她一直這麼以爲的,出事的時候,她沒有想着跟爺爺認錯,跟厲家認錯,她想去求他,明明事情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子,明明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那一步。
可是,沒有人聽她解釋。
所有人認定了她是兇手,她罪無可恕。
後來,連她自己也這麼以爲,她真的罪無可恕。
心湖裡涌起的那絲絲縷縷的痛意,像是遊絲一般的鐵針不動聲色的捅破了她七年砌成的僞裝,她終究還是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堅強,淡淡一句:“我知道了。”
輕輕一笑,臉色卻慘白如紙,回身的時候,因爲動作轉得太急,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紅酒潑在她正紅色的禮服上,卻像是化了一灘暗色的血,暈在上面,她看着,只覺得那絲血色彷彿纏到了眼睛裡面,把她的眼都勾成了血色。
“對不起,四姐,我不是故意的。”陸靜臨委委屈屈的聲音冒出來,她聽着只覺得刺耳。
寒如深潭的目光落在她那張嬌美如月的小臉上,時初只覺得這張臉下面一定骯髒不堪,可是所有人都被她的表相矇蔽了,所有人都以爲陸家的五小姐溫婉可親。
她冷冷掀了掀脣,淡淡的嘲諷從口中溢出來:“陸小姐,你既然是故意撞我的,又何必說對不起。”
說完,她提着裙子,轉身離開。
看着那遠離的身影,又看着厲晟堯鐵青的神色,陸靜臨有點兒惶惶不安,她從來沒有見過厲晟堯這麼可怕的時刻,男人眉頭緊鎖,周身彷彿凝着一層駭的冰涼。
陸靜臨抿了抿小嘴:“晟堯,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知道你還過來。”厲晟堯突然出聲,可語氣冷的像是刀子一樣,陸靜臨的眼淚傾刻聚在眼底,欲落不落的樣子很是讓人憐惜。
可是厲晟堯看着她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只覺得不耐:“靜臨,我有事,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你去陪徐太太吧。”
“好。”她吸了吸眼底的淚,然後轉身而去,心臟卻彷彿被什麼貫穿了一樣,時初,這都是因爲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晟堯怎麼可能會這麼對我。
所以,你必須消失!
洗手間裡,時初簡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狼藉,大概唯一慶幸的是自己穿了一件正紅色的晚禮服,紅酒潑上去,並不明顯,除了顏色略暗,像一灘血。
她洗了很久,才把酒漬處理的差不多,她吸了一口氣,這般狼狽,還真是從遇到厲晟堯開始,大概這個男人,真是她生命中的劫數,她躲不過。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她拿出自己的化妝包,開始補妝,女人本來就狹長的鳳眸被黑色的眼線拉得更長,彷彿有撩人的顏色要從裡面跳出來。
抹了一點兒脣膏,紅豔如火,這般明豔妖嬈的時初。
最後又塗了一層粉,掩飾了臉上的蒼白,正準備收拾東西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用力一撞,粉餅落在地上,還有自己的晚宴包。
包的拉鍊還沒有拉上,裡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有化妝工具,粉餅,還有睫毛膏,口紅,眼線筆,應有盡有。
“對不起,四姐,我不是故意的。”陸靜臨蹲下身子手忙腳亂的替她撿東西。
時初反倒是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嘲諷的笑從眼底浮了出來:“陸靜臨,我到底跟你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你要這麼三番四次的針對我?”
“四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進來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陸靜臨撿東西的動作一頓,因爲人蹲在地上,需要仰視時初,而這樣的姿態讓她分外不舒服,彷彿時初天生高她一等似的。
“幫忙?別鬧了,陸靜臨,你不給我添麻煩我就要感謝上帝了。”時初輕嗤一笑,那目光裡清冷如墨,又像是淋了一塘月色。
時初的美向來是張揚的,這會兒安靜下來,卻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她不想跟陸靜臨爭什麼,爭多了,沒意思,因爲不是你的東西,總歸不是你的。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輸了,是她自己想不明白,以爲她跟厲晟堯還有機會,結果早沒了。
陸靜臨眼底的光閃了閃,她其實長得還算漂亮,有陸家小姐的身份,從來高人一等,這麼卑微的樣子,很是少見:“四姐,剛剛在餐桌邊,我真不是故意的。”
“所以,現在就是故意的了?”時初不想跟她說話,彎身去撿自己的東西,可陸靜臨動作更快,她把時初的散落的東西一一裝進了她的手包裡。
盈盈遞了過來,小臉上還是讓人覺得舒心的安靜:“四姐,給你。”
時初反倒突然不想接了,抱着胸冷冷的看着她:“陸靜臨,現在沒有外人在場,你用不着戴着那張虛假的面前。”
“四姐,我承認我以前對你態度不好,可是因爲你做了那種事情,我害怕,纔會做出防禦的姿勢,其實,我並不想對你怎麼樣。”陸靜臨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她故意說得好聽的時候,讓你不得不聽,壓了壓舌頭,繼續道:“其實這幾年,我們都很想你,朝衍哥哥經常拿着你的照片,一整天在房裡沉默。”
大概是提到了陸朝衍,時初眼底的光才慢慢的柔和下來,見她這樣,陸靜臨抿了抿脣,再接再勵的說道:“可是,你也知道晟堯恨你,在他面前,我怎麼敢跟你示好。”
“夠了。”時初突然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厲晟堯恨她,她用不着每個人都對她提醒,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恨她。
接過她手中的包,她目光冰的沒有一絲溫度,推開她正準備出去,陸靜臨又追了上來,目光楚楚的望着她:“四姐,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求你。”
時初不動聲色的看着她,沒說話。
像是得了她的許可一樣,陸靜臨開口說道:“周揚的事情能不能算了,他說過,那件事情他並不知情,而且,他現在受了傷,很多事情不方便。”
“這句話是他讓你跟我說的,還是你自己要說的?”時初望着她,平靜的問。
陸靜臨的目光閃了閃,嘆了一口氣,聲音軟軟的說道:“其實這件事情,是晟堯讓我來跟你說的,你知道,周揚是晟堯的左膀右臂,在他身邊,缺了誰都不可,他沒有辦法跟你開口,所以讓我來跟你說。“
聽到這句話,時初勃然大怒,可是她臉上還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她想,她總不能次次在陸靜臨面前落了下風,脣角的笑意輕點在朱脣之上,女人美的幾乎讓天下失色。
輕輕的聲音,猶如點點的雨珠沾在枝葉上:“那你告訴厲晟堯,我說過的話不會有收回來的道理,解決這件事情的唯一辦法就是走法律程序!”
說完,扭頭離開了洗手間,而陸靜臨慢慢扶着牆站了起來,嘴角卻輕輕一扯,露了一個冷冷的笑。
四姐,咱們拭目以待。
宴會廳裡這會兒已經很熱了,時初到的時候,慕老太太身邊圍了不少人,有一個男孩兒,長得頗好,一身白色的西裝,米色長褲,眉眼乾淨,有幾分溫潤。
他正在陪慕老太太說話,時不時的逗着慕老太太哈哈大笑,身邊是厲晟堯,他難得嘴角噙着笑,不驕不躁的陪在那裡,倒是慕慎西,這個慕家大少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時初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跟老太太祝壽,老太太看到她,有些驚豔:“這麼漂亮的女娃兒從哪兒來的?”
慕老太太今年已經八十歲了,但是眼神清明,一點兒不像八十歲的老人,她仔仔細細的握着時初的胳膊,笑米米的問:“小姑娘,你今年有對象了嗎?”
時初滿頭黑線,不知道老太太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還沒有。”
“我們家慎南還沒有女朋友,小姑娘,你看他怎麼樣?”說着拉着那個男孩子的手讓時初看,時初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男孩兒是慕慎西。
慕慎南剛剛大學畢業,才22歲,人長的脣紅齒白的,聽到這句話,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奶奶,大哥還沒有女朋友呢。”
“提他做什麼。”老太太的臉登時冷了下來。
時初真是平生第一次被人介紹對象,一臉黑線,簡直忘了怎麼反應,而她這時纔想起來,好象今天晚宴並沒有看到連若水,按理說,她是慕太太,應該會出席自己婆婆的壽宴的,但是,整個晚上,她卻沒有見到他人。
“奶奶,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奶奶,你別亂點鴛鴦譜。”慕慎南並不清楚時初跟慕慎西的關係,所以忍無可忍的說道。
慕老太太似乎挺遺憾,砸了砸嘴,由衷地說道:“可惜了,可惜了。”
時初真的哭笑不得了,這是好事呢,還是好事呢。
另一邊,陸靜臨和徐太太也走了進來,徐太太說:“靜臨,你怎麼那麼不小心,你再仔細想想,項鍊在哪裡丟的?”
“我想不起來了。”陸靜臨眉心蹙得緊緊的,像是仔細回憶了一遍,但是死活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的項鍊在哪裡丟的。
厲晟堯素來耳朵尖,聽到兩人的爭論,跟老太太說了一聲失陪,就朝她們走了過去,突然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陸靜臨眼眶紅紅的,急得不行的樣子:“晟堯,你送我的項鍊丟了。”
厲晟堯不記得自己送給她過什麼項鍊,但凡陸靜臨的禮物,都是由周揚去挑的,他對這種事情向來不上心,所以聽到她這麼說,並不能對她的着急感同身受:“那重新再買一條。”
“可是,那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我不能丟。”陸靜臨難得對一件事情這麼執着,她望着厲晟堯,目光幽深。
而時初就在不遠處,他們的談話自然落在了耳朵裡,她微微一怔,禮物,當年厲晟堯也送給自己一些小玩意兒,卻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時初身來金貴,是陸家第一個小公主,在陸家接連得了三個男娃之後,這個小公主的降生幾乎獲得了陸家所有人的一致寵愛。
所以,她從來不缺禮物,也很少在意過這些東西。
陸靜臨現在是厲晟堯的女朋友,他現在送項鍊,是不是,下一步就是戒指了?
厲晟堯不想把事情鬧大,本來他跟慕慎西今天下午已經鬧得很不快了,他今天晚上過來參加慕老太太的生日宴會,說白了,也是藉着這個時機把厲大公子的名聲推出去。
他望着陸靜臨,目光是難得的沉靜:“今晚慕家晚宴,不方便,等結束了再說。”
“不行,萬一撿到我項鍊的那個人走了呢。”陸靜臨難得有自己的堅持,描了淡妝的小臉微仰着望着厲晟堯,那目光裡認真,讓人忽視不得。
厲晟堯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不大,如同夜雨襲來,冰冰涼涼的砸落在人心尖上,陸靜臨咬着脣不出聲,倒是一旁的徐太太忍不住了:“剛剛靜臨去洗手間前項鍊還在脖子上,出來的時候就不見了,所以我們懷疑項鍊是在洗手間丟的。”
時初在不遠處,聞言歪了歪腦袋,笑的淺淺,這個陸靜臨,當真是兩面三刀,打算誣陷她嗎?可是她怎麼在誣陷人前,不仔細查查,她時初在安城是缺錢的主嗎?
“既然是在洗手間丟的,那回去找吧。”厲晟堯說完這句話,拽着陸靜臨的胳膊就要走,哪知陸靜臨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一動不動。
她的小臉瓷白一片,有光影落下來,那清澈如泉的眸子裡竟然有難得的堅持:“晟堯,雖然項鍊在洗手間裡丟的,可是宴會上人來人往的,估計早就被撿走了。”
“所以,你想做什麼,靜臨。”這話分明是警告了,厲晟堯目光清幽的望了她一眼,這幾年他覺得陸靜臨很懂事,他忙的事情,她向來不吵不鬧,安安靜靜。
可是,這一刻,她卻突然無理取鬧起來,她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爲了一條項鍊,值得嗎?
陸靜臨眼底溢了一絲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將那些委屈吸進去,聲音不輕不慢的解釋,顯得那般有耐心:“晟堯,那是你送我的東西,我很珍惜,所以,我不想弄丟。”
厲晟堯也覺得今晚的脾氣有些控制不住,他從來不會這樣的,別人眼中的厲晟堯,素來處事沉穩,面不改色,哪能輕易的動怒。
他輕吐了一口氣,黑眸如素:“我再送你一條一模一樣的。”
“可是,我就想要那一條。”她的聲音幽幽的。
今晚的陸靜臨異常反常,反常到厲晟堯都覺得她彷彿有滿腹的心事要說,可是卻說不出口,倒是一旁的徐太太急不可耐的開口說道:“靜臨,你爲什麼不跟厲少說實話,項鍊是時初偷的。”
她的音量本來就比一般人要高,所以此話一出,登時有不少人望了過來。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厲晟堯的幽黑的眸光變得深沉可怕,那裡面彷彿有狂風暴雨慢慢凝聚成一團,又有驚濤駭浪在裡面掀起。
看着這樣的厲晟堯,所有人都閉着呼吸,不敢說話。
直到,空氣裡傳來輕嗤一笑,絞破了那層冷凝,時初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她身上還是那條正紅色的禮服,隨着她的走動,那上面的鑽石閃閃發光,如同銀河裡一朵又一朵星星,奢華逼人,她停在幾人身邊,下巴微仰,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徐太太,聽你的意思,好象我破產了一樣,不過,屬於陸靜臨的東西,我還真不屑於去碰。”時初明眸如星,閃關狡黠的光。
她輕輕的挑了挑眉,似乎不可置信,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笑話。
陸靜臨竟然會無賴她,偷了她的項鍊,她真的破產了嗎?哈哈。
“那你敢讓我們檢查你的包嗎?”徐太太咄咄逼人的說道。
“我爲什麼要讓你們檢查。”真是可笑,她的包,憑什麼讓這些女人碰,不過,她這個包,等回來之後,一定要扔了,陸靜臨碰過的東西,她覺得噁心。
有什麼東西彷彿在腦子裡閃了一下,陸靜臨方纔在洗手間碰了她一下,包裡的東西散落下來,她替自己撿起來,她以爲是好心,現在看來,是陷害了?
好本事啊,陸靜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你也要使出來,也不嫌丟陸家的臉。
“作賊心虛!”徐太太今晚這是打算跟時初槓上了,畢竟她看這個女人不順眼很久了,既然靜臨說她身上有嫌棄,那麼,就算不是她,她也一定會搞得她身敗名裂。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討論着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畢竟誰不知道金苑的時老闆有錢,她估計窮的只剩下錢了。
可是跟她對質的畢竟是徐太太,市長夫人啊,幸好這裡沒有記者,如果有記者的話,估計明天的頭條就熱鬧了。
又有人想到,曾經有段時間,時初好象跟徐市長傳過緋聞,難不成,這其實是一樁抓殲的戲碼?如果是這樣子的話,今晚怕是有熱鬧瞧了。
“你把話說明白點,誰是賊!”時初的眸光一下子冷了起來,她掃了一眼陸靜臨,卻見那女人嘴角銜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心裡咯噔一跳,看來,陸靜臨是今晚這齣戲的導演了。
不過,她倒是有出息,竟然能煽動徐太太替她出氣,她以前真是小瞧這個五妹了。
“是誰誰知道,不過時小姐,整個安城誰不知道你爲了錢可以跟任何人睡,更何況,靜臨那條項鍊可是價值百萬!”徐太太不肯放過時初,一字一句的逼問。
時初想笑,真的,特別想把包拍在她腦門上:“徐太太,我陪不陪睡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說,我的行爲沒有觸犯任何法律吧?”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徐太太心一橫,上前去搶時初手中的包:“把包打開,我們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