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闖入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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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4年又過去了。

“第5行星”發現不明飛行物的事件,早在4年前便公之於衆。雖然這件事幾乎肯定了在‘星共體’未管轄區出現了新的智能生命,但直到現在,對斯康蒂星繼續的監測卻未曾再有什麼新發現,而不時從艾融星、婭冥星傳送過來的“第5行星”研究結果訊息,同樣沒有新的進展。畢竟,這兩個星際共同體的成員星球距地球有些遙遠,接收到的信息只能是若干年前的結果。距小云拍攝照片的時間已經過去11年,而地球人對待這起事件的反應,也從一開始的沸沸揚揚到後來的漸息漸寧,到了如今,大多數人的態度已經淡漠平常了。

這樣的看法同樣反應在了艾家,即使是搞天文研究專業的爺爺和父親,也對新出現的外星生命不會造訪地球的結論已深信不疑。

地球上艾融飛船數量有限,近幾年又少有新制造的飛船從艾融星供應過來,自打當年天宇駕駛的飛船發生事故後,一直沒有新飛船可供他駕駛,於是天宇調換了工作,從原來的艾融飛船駕駛員變成了一名太陽系航空安全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而他的具體工作並未完全脫離老本行,依舊是出地巡空,只不過被侷限在了太陽系以內。現在的天宇,已經成爲厄里斯星太空航線安全監護大隊的成員,並被任命爲一艘巡遊艦艇的艦長。

艾芮辰已經5歲,早就上了幼兒園,平時孩子的生活主要由爺爺奶奶照顧,而小云也有了新的職業。

小云原來學的是服務專業,又有月球公交乘務員的工作履歷,加之同天宇一起出行過婭冥星,所以選擇的新職業順其自然地又同太空掛上了鉤,依舊是經常來往於地球外部空間的服務行業,與過去月球公交乘務員所不同的是,她的出行更爲遙遠了。經過一年多的刻苦培訓,小云終於拿到太陽系導遊的上崗證,並被一家旅遊公司聘用,成爲一名太陽系旅遊團的導遊。這個工作能使小云不斷穿梭於太陽系內的各個星球,遨遊太空,而她所接待的遊客也五花八門,不僅有地球各國的遊客,偶爾還會碰上星際共同體其它智能生物星球的觀光者,當然,在這些非地球人觀光者中,艾融人佔去了大部分。

天宇和小云的工作性質由於比較特殊,在一起的時間比原來少了許多。天宇的巡遊艦,負責距厄里斯星最近卻是距地球最爲遙遠的太空區域的護航工作,一出家門便長期不歸,少則半個月,多則一整月;小云的導遊工作也是如此。只有在天宇放周長假而小云又沒有接團任務時,兩人才能團聚。因此,自打小云幹上導遊後,她最喜歡的線路莫過於厄里斯星遊了。“如果我的導遊路線永遠往來於厄里斯和地球間,雖然單調了些,但也樂於接受。”小云常這麼想。因爲這條航線有天宇在保護她,而且在即將到達厄里斯星時,還能和天宇進行幾乎同步的可視對話,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巡遊飛船,這樣即使在遠離家鄉的太空,也可以和愛人卿卿我我一番了。

******

夏末秋初的季節裡,小云接到一個旅遊任務,此時天宇正在厄里斯星巡航,而旅遊地點恰好包括這顆太陽系邊遠的矮行星,於是她心情舒暢地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帶領旅遊團隊踏上了行程。

此次出遊乘坐的飛船,是地球生產的新一代產品,專供太陽系內航行之用。近些年地球航天科技又有了新發展,因此這架飛船的性能較之前代得到了進一步提高。不僅服務功能更加完備,可以同時搭乘各星球不同的遊客,而且乘坐起來更爲舒適安全;最重要的是飛船速度已從上一代產品的10萬公里每秒提高到10.3萬公里每秒。地球人的宇航速度飛躍到一個新的起點,也使得用在航途中的時間被縮短了一些。

飛船同時承載着地球、艾融星、婭冥星遊客,首先繞過月球飛往木星,停留約6小時後,啓程飛往天王星。航線事先已被安排好——木星、天王星同厄里斯星現在的位置雖不在一條直線上,但大致方向相同,所以旅遊團可以“順路”遊覽3個星球。在飽攬了天王星奇異的風光後,飛船再度起航,向厄里斯星馳去。

******

厄里斯旅遊航線的一艘護航巡遊艦內,天宇正注視着太空異常物體監視器,此時,他發現一個巨大的隕石正以每秒約100公里的速度,向航線內飛來。

天宇對身旁的艦員說道:“隕石距航線安全地帶還有20萬公里,半個多小時後會闖入航線,應馬上將其排除。”

“採取什麼方法?”艦員問。

“隕石體積很大,爆破的方法行不通,彈頭無法將其變成粉末狀,破碎的碎塊仍會給航道帶來危險,看來只有採用‘牽引’的方法了。好吧,馬上行動。”天宇發出了指令。

飛船在太空中調整航向,直奔隕石。

僅2分鐘後,巡遊艦已同速同向地與隕石肩並肩飛行在了一起,強烈的燈光照射着這個太空中的“流浪漢”,將它的模樣顯現出來:隕石確實非常巨大,比巡遊艦艦身足足大出幾倍,而且表面起伏不平。在經過片刻觀察後,飛船輕巧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附着在隕石表面。

艙門開啓處,出現了兩名艦員的身影,他們一人手持鑽孔機,一人肩搭繩索,下艦來到隕石表面。負責鑽孔的艦員在地面上鑽出一個深深的洞道,然後二人配合着在洞道內埋設好堅固的地錨,在將繩索與地錨拉接好後,又捋着繩索走到巡遊艦艦底,把繩索一端的掛鉤掛在了位於艦底的卡環上。

回到飛船,艦員向天宇通報了繩索拉結情況後,巡遊艦拔地而起,朝與隕石順向但不同向的方向飛了出去。由於此時隕石距厄里斯星旅遊航線還有不短的距離,只需改變其一點點飛行角度,就能使它遠遠偏離航線,所以牽引的繩索只繃直了幾秒鐘,巡遊艦便與繩索脫鉤,將太空“流浪漢”遺棄。而後,飛船又回到旅遊線周邊的監管區,繼續探測着威脅航道的太空異物。

天宇回到艦長辦公室,感覺有一些疲倦,便在辦公桌旁的沙發牀上躺了下來,然而沒多久,辦公室的門卻“咚咚”響起。

“請進。”天宇大聲說道。

一名艦員推開門:“艦長,您的電話。”

“好的,我馬上去接。”天宇說完起身走向電話室。

電話是小云打來的。可視話機的屏幕裡,小云的目光充滿柔情:“天宇,我已經快到厄里斯星了,現在就在你身旁不遠的航道里。怎麼樣,這些天還好吧?”

“挺好的。”天宇說,“我出來多長時間了?”由於太空裡不分晝夜,巡遊艦又忽快忽慢地行駛着,所以時間也變得沒有規律起來,天宇懶得過多算計,便問小云。

“十多天了,距返回地球休假的日子還有一週。”

“是嗎?過得還真夠快的。家裡怎麼樣,女兒還好吧?”

“都挺好的,芮辰也好,就是想爸爸。”

“唉!”天宇嘆了一口氣:“那怎麼辦啊,誰讓我是幹這行的呢?”

“沒關係,不要過分擔心,芮辰畢竟還小,等再大一點,懂事了,也就沒事了。還是安心把你的工作做好吧。”小云安慰道。

“這次帶團多長時間,什麼時候回去?”天宇問。

“厄里斯是最後一個旅遊點,一會兒遊覽完就返航,肯定比你先到家,回去後近期應該沒有接團任務,我在家等你。”

天宇本想和妻子再聊些什麼,但是有艦員又發現了新情況,只得作罷:“小云,我們好像又發現了不明物體,我要去工作了。回家後再說吧。”天宇親吻了一下屏幕上的愛妻,不情願地掛掉了電話。

來到監測室,一名負責搜尋太空異物的艦員馬上向天宇彙報情況:發現厄里斯星軌道外側有3個不明物體,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太陽系內部飛來。

天宇急忙來到監測器旁,果然看到屏幕中顯示有3個亮點,正向厄里斯方位移動。

“是通過熱傳感發現它們的吧?”天宇問道。

“是的,它們身上並沒有發出波信號,但是體積非常龐大,所造成的溫差沒能逃過我們的‘眼睛’。”

“距厄里斯星還有多遠?”天宇問。

“發現時是4億多公里,可轉眼間就迫近到3.8億公里了。如此快的速度,非自然物所能,恐怕是……”艦員欲言又止,用眼睛注視着天宇。

天宇繼續盯着屏幕,思索道:“若有艾融人或婭冥人來訪,應該事先通知我們呀……這麼着,你把近期‘星共體’飛船將要來訪地球的記錄調出來,我們再覈對一下,是不是當時審查時漏掉了?”

艦員馬上從計算機中調出記錄,同天宇仔細查閱。根據時間和目前不明物體所處的位置,並未查到。

“難道是他們走錯了方向,或者是半途耽誤了行程?以至於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艦員匪夷所思道。

“不可能,就算你說的有理,數量也對不上——來訪飛船數量記錄中並沒有‘3’這個數字。”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天宇還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繼續觀察與思考着,大概十幾秒後,發出了指令:“馬上向地球發信號!信號內容爲‘有3個不明飛行物進入太陽系,正以每秒約6萬公里的速度向太陽系內疾馳,由於自然界除了光線,其它物體難以達到如此高速,3個不明物必然是智慧文明的產物;我艦並未查閱到相關來訪記錄,此時正密切關注3個物體,以期調查出更爲詳盡的情況。請宇航局方面立即作出反應,並指示我艦下一步行動。’”

信號發送出去後,要30幾小時方能得到反饋信息,於是天宇繼續注視着屏幕,只見3個物體沒有一點停止的跡象,繼續朝厄里斯星方向飛來。

“艦長,”這時在天宇身旁同樣關注着不明飛行物的大副發話了,“我的觀點與你相同,3個物體應該是飛行器。但星共體中的飛行器如果訪問太陽系,在到達前至少應該向我們發送信號,而它們卻沒有。按說艾融人或婭冥人是不會這樣做的,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我知道您想要說什麼。”天宇點了點頭,“不能排除未知生命闖入的可能性,當初艾融人第一次來訪地球時,對我們來說不也是未知生命嗎?”

“是啊,照他們目前的速度,100分鐘左右便會到達厄里斯星,我想我們應有所行動。等待地球方面的指示肯定來不及了,要見機行事。對方來意不明,而保護厄里斯星航線及星上游客的安全是我們的職責,我看應及早出發,接近並探明飛行物的詳情纔是。”

“我也是這樣想的,應立即出發。不過我現在猶豫的是,是否將這件事情告訴剛剛經過這裡的遊客們,是否向他們發出警示信號。”天宇說。

大副點頭沉思道:“您的顧慮很有道理。自打厄里斯遊線開通以來,我們盡心竭力地保護着它的安全,從未發生一起事故。遊客們也總能保持輕鬆愉悅的心情盡情遊覽,不曾聽說過所謂什麼‘警示信號’。一旦信號發送出去,恐怕適得其反。”

“我看還是發把。”旁邊的艦員擔憂地說,“我們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況且艦長您的夫人——”

“這是兩碼事兒。”天宇打斷了宇航員的話,“這樣吧,聽我指令:立即向航線內其它巡遊艦發送訊號,讓它們的距離疏散一些,填補我們離開的空缺,還有,請求距我們最近的巡遊艦支援,共同駛往不明飛行物;至於剛剛過去的遊船,暫且告之厄里斯星附近有異物出現,請遊客加以小心。好吧,馬上行動!”

向友艦求援的信號還未發送,那邊的信號已傳送過來,內容同樣是發現了3個不明飛行物,並請求共同前往探明情況。

天宇心中滿是對友艦同事們的敬意,並命令道:“通知友艦,我們將立即起航,請他們全速趕上。”

命令發出後,天宇立即來到駕駛艙,此時駕駛員已啓動艦船。太空中的艦艇調整方向後,尾部噴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

半小時後,天宇的巡遊艦已飛行近2億公里,並逐步接近不明飛行物,而全速追趕的友艦,也幾乎與頭艦並駕齊驅了。

“它們(不明飛行器)就在我們前面,”友艦的收音器裡發出天宇的聲音,“現在對方的速度仍爲6萬公里每秒,我們是該減速的時候了。”

“好的。”友艦回答,“鑑於對方速度太快,是否先從它們的側面躲過,然後掉頭採取跟蹤手段?”友艦艦長同天宇商量道。

“只有這個辦法。掉頭後,從尾部接近追查物,最後以同速同向與它們保持一定距離,觀察仔細後再作決定。”天宇目光灼灼地注視着顯示器中越來越近的3個亮點,答道。

“收到,立即行動!”

太空中的兩架巡遊艦保持着統一姿態,繼續向追查物逼近。

只一會兒,顯示屏中的3個亮點已被‘甩’在身後。“可以掉頭了。”天宇呼喚友艦。

“很好,一切在按預定方案進行,馬上採取尾隨手段。”

巡遊艦調轉方向,逐漸貼近了3個不明物中最尾端的1個。

“他們是否發現了我們?”巡遊艦已愈發靠近追查物,天宇徵求友艦的意見。

“不好說,不過到現在爲止,對方一直沒有反應。”

“我們不能優柔寡斷了,採取下一步行動!”天宇果斷地說。

突然間,暗黑的太空中明起兩道強烈的光柱,將前方照得雪亮,而在強光的照射下,一個龐然大物赫然顯出身影。天宇的迎面出現了一道反射着銀光的“牆壁”。

由於巡遊艦距不明物較近,光柱照射面積不大,無法看清它的的全貌,於是兩艘巡遊艦藉着光亮,圍繞着眼前的飛行物兜起圈來。而隨着這個物體的面貌被逐漸揭開,就連作爲一艦之長,曾經在宇宙航行中百鍊千捶、在太空遊歷中見識過千奇百怪的天宇,也被驚得目瞪口呆了。

“他們來了,他們真的來了!”天宇一動不動地站在監視器前,呆望着顯示屏,口中喃喃自語道。

“天宇,記得那張照片嗎?那張斯康蒂星3架飛行器的照片,他們是天龍座天樞6星系的智能生物!?”友艦傳來的聲訊中,同樣充滿着惶惑。

“怎麼會不記得呢?那張照片是我夫人拍攝的啊!4年前照片上的3個黑斑,現在已經來到我們面前!”隊友的聲音讓天宇回到了清醒,他的大腦在努力地思考着下一步對策。

“我們應如何行事?”友艦詢問道。

“使用星際語言向對方發出聯絡信息,告知他們已進入太陽系;由於事先我們未接到過對方的任何信號,他們的行爲屬於非法潛入,應警予以告。”

“他們是友好的還是有敵意的,我們一無所知。對方如果發起攻擊怎麼辦?”

“已經來不及考慮過多,他們即將到達厄里斯星。要保護遊客們的安全!”

波信號從兩架巡遊艦裡幾乎同時傳出:“前方的飛船請注意,你們已進入星際共同體之智能生命星系太陽系,這裡屬於地球人管轄區,請你們做出迴應。”

接收器裡沒有迴音。

“由於未得到事先通告,你們的到來屬於非法闖入,請立即迴應,否則,爲維護我們的權益,我方將採取非常手段。”訊號繼續傳送着。

接收器裡仍無迴音。然而就在天宇準備商議是否採取攻擊手段的同時,前方那艘無比巨大的飛船卻驟然間消失了。

剛纔還明亮閃耀在眼前的那堵銀晃晃的“牆”不見了,太空中已漆黑一片,然而監視器屏幕上的三個亮點依然可見,只不過他們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屏幕外側移動,距巡遊艦越來越遠了。

“全速追擊!”天宇大聲命令道。

然而追擊是徒勞的,測速儀已計算出對方的速度:每秒27萬公里!只不過巡遊艦的追趕拖延了顯示屏中3個亮點消失的時間,從而明確了這3架不明飛行物正以直線向厄里斯星衝去。

天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快向厄里斯星遊客發送危險信號!”他疾聲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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