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闖入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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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遼闊的天空、沒有明媚的陽光、沒有各色的建築……甚至沒有人。

在這個真空的、溫度在零下二百多度低溫的固態星球表面上,有的只是一排黑暗中發出清冷藍光的路燈。

太陽能供電的路燈沿高低起伏的地面一直延伸到遠方,將它們腳下的土地照成黃褐色。燈光雖然闇弱,但比起太空裡的星斗還是明亮了許多,當星星們移動到燈光附近的時候,便看不見了,當然,有一顆星星除外,那就是太陽。

燈光起點有一個空場,是遊覽厄里斯星的飛船着陸場,小云帶領的旅遊團就是在這裡停下的。

下了飛船,小云首先將遊客編列成隊,然後介紹道:“太陽系除了八大行星外,還有四顆矮行星,它們按照距太陽的遠近分別是穀神星、冥王星和卡戎星,以及我們腳下的厄里斯星。”

“這裡真夠荒涼的。”一位艾融遊客四下觀望着說道。

“是啊,這裡距太陽和地球都太遠了,離太陽的平均距離是地球的近70倍,所以難於開發。即使厄里斯星是一顆固態星球,但主要成分是甲烷和氮,因爲極低的溫度才使這些成分變成了固體。”旁邊的一位地球遊人解釋道。

“可供遊覽的地方,只是前面燈光照射下的這條小路,路燈排列長度大約4公里,途經一個高地,4公里過後再向前就一片漆黑了。我們的遊程便是在這條路上打一個往返。半途若有人體力不支,可以提前返回,不過要統一行動。回到着陸場後集結返程。”小云向遊客們介紹道,“大家都聽清楚了吧,注意相互照應,別掉隊。好的,跟我來。”小云揮了揮手,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一隊身着輕便環境服的遊客在導遊的帶領下,沿着燈光向前走。未走出多遠,小云頭盔裡響起了呼喚聲,是停留在着陸場等候的旅遊船駕駛員的聲音:“小云,太空巡線的安全管理人員剛剛來信,說有不明異物正向厄里斯星靠近,讓我們加以留意。”

“有更詳細的解釋嗎?”小云問。

“沒有,而且信號只發送至旅遊船,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好的,我明白了。”小云迴應後,仔細想了想:“以前從未發生過巡遊艦通知旅遊船注意安全的事,看來天宇他們也許遇到了些麻煩。此事告不告訴遊客呢?如果告知,肯定會影響他們的心情,但若不講,萬一……”

爲了遊客安全,小云沒再猶豫,轉身面向大家說:“請各位稍停一下,有個新情況我須告知你們。”

“怎麼了?”隊伍中有人問。

“剛纔我們遊船的宇航員通知了我這樣一條消息:有太空異物正向厄里斯星靠近。”

“不會吧。”一位地球遊客略帶着嗔怪的口吻說,“負責安全的巡遊艦不是時時在保護着我們嗎?”

“這條消息便來自巡遊艦,可能他們遇到了點麻煩。我看大家還是商量一下:我們是否繼續目前的遊程。”

“爲什麼不呢?熬了好幾天纔到這,剛到就要返回。賠償都是小事,多遺憾啊!”

“可不是嗎?太陽系旅行團從未發生過什麼事故,巡遊艦總能夠化險爲夷,沒什麼大不了的。”

…………

繼續遊程的意見佔了絕大多數,小云只得認可:“好吧,我們接着走,不過大家一定要聽從我的指揮。”

隊伍依着光線又行進了半個多小時,開始向高地靠近。此時,4公里的單向行程剛好走完一半,小云看了看錶,時間還比較充裕,於是放慢腳步,以便讓遊客們爬坡時感覺輕鬆一些。

來到坡頂,不少遊客都在放眼遠眺,然而除了燈光籠罩的區域外,其它地方仍是滿目暗色,倒是天上的辰星,顯得比在坡下時多了起來。最明亮的那顆星當然是太陽,不過並不像在地球觀看時令人灼目,而是完全可以直視——太陽帶給厄里斯星的光與熱,早已不再像地球那般強烈了。由於厄里斯星的自轉,這裡也有晝夜之分,不過即使在“白晝”,天空也是黑色的,“白天”與“夜晚”的亮度沒有太大反差。

在坡頂駐足片刻,大家繼續趕路,從坡上下來走了一段平道後,小云的頭盔裡又收到了旅遊船員的聲音。

“小云,妳在坡頂嗎!”這一次傳過來的聲音急促異常。

“我們已經下坡,正朝燈光的終點走。怎麼了?”

“立即結束遊程,迅速向燈光照射區以外的黑暗地帶撤離!”

“爲什麼?我如何向遊客解釋”小云詫異道。

“來不及過多解釋,總之跟剛纔所說的不明異物有關。巡遊艦已發來緊急信號,你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現在妳要帶領遊客趕快撤進黑暗區,等待遊船接應。我們這就出發!”

“好吧。”小云接受完指令,馬上轉身面向遊客:“各位遊客,十分抱歉,現在我們不得不暫時停止前進,根據遊船指令,我們應立即去往黑暗地帶。”

“爲什麼呀?這叫怎麼一檔子事啊!”

“是啊,旅行費我們一點沒少支付,又跑了老遠的路,你們旅遊公司怎麼搞的呀!”

“大家請聽我說,”小云極力解釋道,“半小時前所提到的太空異物危險性仍未被排除,爲了各位的安全,請服從我的指揮。”

“憑什麼呀,”仍有人在不依不饒,“我們真的會那麼倒黴嗎?自厄里斯星旅遊航線開通以來,從未發生過事故,現在的科技完全可以保障我們的安全。”

爲了說服遊客,小云只得再次和旅遊船聯繫:“能把情況說得詳細一點嗎?我想不僅是我,遊客們同樣有權瞭解事情的真相。這條旅遊線從來都很安全,不應發生這類問題。”

“簡單說現在正有3個智能生命製造的不明飛行物駛向厄里斯星,速度極快,巡遊艦無法追趕,也不知3個物體的目的何在!”遊船宇航員的聲音已急不可待,“小云,不明物很有可能隨時出現在你們眼前,撤離出光亮地帶隱蔽起來是現在最佳的自護手段。馬上行動,這是命令!”

“好的,好的!”小云回覆道。她已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急忙又轉向遊客,大聲喊道:“實在對不起,請大家配合一下吧!危險已迫在眉睫,不然我們不會無緣無故改變行程計劃的。現在大家必須聽我的,否則後果自負!請跟我來。”小云有點急了,口吻也變成命令型。

說完,小云身先士卒,第一個向黑暗地帶走去,遊客們紛紛響應,跟在了導遊身後。

但此時仍有幾個人原地未動,小云走出幾步後,只得讓跟過來的遊客繼續向前並相互保持聯繫,自己又隻身返回。

“你們怎麼這麼固執!難道非要——”小云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嚥了回去,因爲她發現掉隊的人並非有意同自己做對,而是另有緣故:幾個人似乎受到了某種指令,形態一致地擡首望向天空,他們的眼睛全都盯住一個地方,雕塑般怔在了原地,在他們的臉上,浮現着怪異的表情。

小云不由擡起頭,朝這些人目光的聚焦處看去,而看到的景象,同樣也使她呆住了。

在星光的掩映下,天空中出現了三個黑影,它們將一些星星遮擋住了;隨着黑影的迅速變大,更多的星星被“吞噬”,以致連太陽也失去了蹤跡;最後,其中一個黑影劈頭蓋臉地壓了下來,把另兩個黑影也擋在了視線以外。

黑影的形狀似曾相識,但小云尚未來得及多想,它便已悄無聲息地迫到了頭頂,而且有繼續下降之勢。本就暗淡的天色此時已漆黑一片,那個物體已將地上所有人完全罩在了其龐大的身軀下,想要逃脫,已根本沒有了可能。

巨大的不明物仍在不顧一切地下墜。此地一片平坦,並無藏身的坑窪之處,如果上方巨大的物體一旦着陸,下面的人們必將死於非命。此時,人們已驚恐萬狀:有的驚聲尖叫,四散逃逸;有的仍木然站在原地,擡頭仰望着那個東西任它肆無忌憚地向自己壓下來;而小云此時也無可奈何地閉上了雙眼……

在離地面只剩二三十米的半空,不明物的下落戛然停止了。

被驚得四處奔突的人們,隨着空中物體的驟停,也止住了腳步。所有人都摒住呼吸,擡頭觀望着上方這個巨大而又詭異的“不速之客”。他們的臉上仍充滿着恐懼: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懼意早已超越了好奇,人們都盼望着這個令他們魂飛魄散的東西馬上消失。

所幸飛行物並未繼續下降,而是在空中滯留不到一分鐘後,杳無聲息地離開了。雖然停留的時刻不長,但在它下面的人們卻感覺陷入了時間的泥潭,以至當它飛走時,似乎已過去了整整一小時。

遊客們鬆了口氣,“目送”不明物漸漸遠去,小云也在注視着越來越小的3個物體,此時在她的腦海裡,回憶起了那張自己拍攝的斯康蒂星照片。

“快看,咱們的旅遊船來了!”有人喊道。

“喂——我們在這裡——”更多的人揮手喊了起來。

稍頃,遊船已降落在遊客們的身旁。

小云對從船內走出的宇航員埋怨道:“爲什麼這麼久纔來?知道嗎,剛纔我們已命懸一線。”

“我們又何嘗不是?”宇航員無奈道,“那個東西好大,剛纔同樣壓在了遊船上面,如果在向下一些,恐怕遊船早已粉身碎骨。”

小云定了定神,向遊人們傳達說,由於剛纔的意外事故,本次厄里斯星旅遊就此中止,請大家馬上返回遊船。現在需要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以最快速度返回地球。

“那個東西是來自天龍座的外星生物飛行器吧?還記得幾年前曾轟動一時的那張斯康蒂星的照片嗎?”一名遊客說道。

“也許是吧。但目前還不是過多考慮它的時候,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應趕緊回去。”接客的宇航員迫切地說。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大家先後返回遊船,但議論聲仍紛紛不止。

小云排在了隊伍的末尾,當遊客們陸續上船後,才最後一個起身,正欲登船,卻看到天邊又出現了兩個黑影,並迅速接近直至面前——是天宇他們的巡遊艦來了。

天宇幾乎是從舷梯上衝下來的,一把抱住了小云。小云的頭盔裡,迴盪起天宇夾雜着急促喘息的聲音:“還好吧?剛纔我們艦的監視系統顯示,3架飛行器在厄里斯星停留了一會兒,其中有一架還罩在了你們的旅遊線上,而後飛走了。情況怎麼樣?”

“我沒事……”小云將剛纔不明物體在厄里斯星短暫停留的情況簡明地向天宇交待着,“……我們並未受到人身攻擊,目前都很安全,遊客們正準備返回地球。”小云的表情和語氣很鎮定,她不想讓天宇擔心。說完這裡的情況,又問天宇:“它們(不明飛行物)去往了何處,是地球嗎?它們要幹什麼?”

“正逐步接近太陽系內部,我們是太陽系的主人,從百光年外遙遙而至的這羣生物,目標不是地球又會是哪裡?他們的飛船速度驚人,科技水平大大領先於我們,而且形跡詭秘。看來地球要有大事件發生了。”天宇說。

小云脫開了天宇的臂彎,擔心地望着天宇問:“他們會侵略地球嗎?”

“很有可能。但不管怎樣,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各司其職。妳馬上帶領遊客返航;而我要繼續追蹤,儘可能將不明物的第一手資料傳回地球。”

“好的。”小云諾完正欲離去,卻又被天宇攬住。“自己要多保重,還有,保護好我們的女兒。”天宇用雙手使勁扳了扳小云的雙肩,囑咐道。

“放心吧,我會的。”小云說完,轉身離去,遊客們的呼喚甚至讓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看到妻子的背影消失在遊船艙口後,天宇也迅速返回巡遊艦。兩架地球造飛行器幾乎同時起航,卻朝不同的方向各自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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