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志彤姐的話,猛地擡頭去看唐畫。
唐畫面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的心態果然很好,雖然衆目睽睽下,卻還能淡然一笑,說:“志彤,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不愛你。”
“騙子!騙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你從來沒有愛過我,那這場婚禮,就是虛僞的騙局!”志彤姐忽然大吼出聲。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畫站在那裡,盯着林志彤,臉上掛着遺憾,卻一句話都不說。
我也呆愕,感覺渾身冰冷。
爲什麼忽然會這樣,難道,林志彤一直都在壓抑,知道再即將完成最後的叩拜前,她繃着的那根弦,斷了嗎?
瀟湘子皺了皺眉頭,瞅了我一眼,嘆息了一聲。
而臺下的人頓時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各種猜測。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唐畫大人不愛志彤美女嗎?可他們兩個郎才女貌,此時中斷婚禮,豈不是一大遺憾。”
“是啊,這是怎麼回事?馬上就要禮成了,爲什麼忽然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那一首瀟湘曲,感動了我,讓我從曲子中,聽出了他們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大家別急,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而已,唐畫怎麼會不愛志彤呢,等着看吧,唐畫肯定會抱緊她的,他們這對鴛鴦,成不了那纔怪了呢。”
“可是,爲什麼剛纔唐畫大人剛纔對着旁邊的那個伴娘說了句古怪的話?”
“……”
議論聲,紛紛不斷。
他們已經開始猜測起來。
我聽到這些議論,感覺自己已經沒臉站在臺上,而且,有些人已經開始指責起我來了,說我這個伴娘,肯定是勾引了唐畫,這才讓志彤吃醋,終止了婚禮。
我心裡顫顫着,不知道這場面,接下來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收場。
而唐畫卻站在那裡開始選擇默不作聲起來。
林志彤眼淚一直流,她不管的質問唐畫,唐畫卻終究不再開口了。
整場婚禮,原本順風順水,現在卻忽然像是一艘大船觸礁了一般終止,所有人都在等待。
良久,唐畫對着林志彤笑了笑,說:“別鬧了,可以嗎?”
林志彤搖頭,說:“唐畫,我本來以爲,有那麼一刻,我會走到你的心裡,取代羅小柯,可你被前世的情緣牽扯太深,你終究忘不了她,你的確很優秀很迷人,我也很愛你,可直到婚禮的最後一步,你還是沒有把我整個人裝進你的心裡,你覺得,這樣對我來說,公平嗎?”
我忽然渾身戰慄的後退了兩步。
唐畫身軀也一顫,臉上神色完全變了。
是的,要是真的這樣,那麼對志彤姐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臺下再次爆發出來一陣陣議論聲,有的人開始對我指指點點起來,各種辱罵都傳了出來,我聽了,心裡一陣陣的涼,也有人開始爲這一場婚禮惋惜,還有人已經猜出來,我就是那個跟唐畫一起譜寫瀟湘曲的女人。
可他們瞭解的東西太少了,卻都忍不住非議。
唐畫或許是聽到了那粗俗不堪的非議,皺了皺眉頭,猛地擰身,他的身上爆發出來一股子勢不可擋的陰冷氣息,口氣十分陰沉的對着臺下人說道:“各位好友,不好意思,今日婚禮讓大家見笑了,以後唐畫定
會補償,若是沒什麼事情,你們可以離開我富春山居了。”
他的這句話,像是從地獄裡面傳出來的一樣,夾雜着一種威勢,一旦擴散出去,原本喧鬧的臺下頓時靜寂下來,而很快,衆人互相對視,然後都十分識趣的趕緊離開。
只是一分鐘時間不到,原本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富春山居大院中,竟然只剩下寥寥幾人。
唐畫長長吁出一口氣,對着林志彤說道:“爲什麼,難道就不能等拜堂結束後再說這個問題嗎?”
林志彤淚眼模糊,猛烈的搖頭:“不!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是因爲太愛你,所以纔會給你機會,或許你對我所謂的愛,只是同情,你關心我,你守護我,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而是你對我的同情和憐憫,既然我始終走不到你的心裡,何必要成婚!”
唐畫倒抽了一口冷氣,忽然扭頭看我。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心情複雜之極。
我不想看到這一幕,雖然感覺唐畫和林志彤結婚,心裡會莫名的難受,有種失落感,但是現在這突變的情況,讓我更加難受,這就好像是,我拆散了他們。
“羅小柯,你愛我嗎?”忽然,唐畫又對我說出來這話。
而林志彤此時的眼淚,更加的洶涌了起來。
看着志彤姐那傷心痛苦的模樣,我的心真的很疼很疼,我張了張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最終,我咬了咬牙,衝唐畫狠心的說:“我,只愛林志憶,唐畫,你要看明白,志彤姐纔是真心愛你的人,她對你的愛,甚至超乎了你的想象!”
唐畫忽然笑了,他那迷人的眸子裡,竟然也生出來霧氣。
我呆愕,我有些慌亂。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唐畫眼中升起來迷濛的霧氣。
“哈哈!哈哈!”唐畫忽然狂放大笑起來。
他身軀倏地飄落到臺下,坐在一張檀木桌前,抓起酒來開始狂飲。
林志彤看着唐畫那開始頹廢的模樣,彎下腰去,痛苦流涕。
我的心也感覺很疼很麻,我傷害了唐畫,我撒了謊。
瀟湘子搖頭嘆息一聲,朝着遠處的唐畫說了一句:“世間情,一旦糾糾纏纏,便是最痛苦的藥,唐畫,這麼多年了,你也應該原諒自己一次,你剛纔也說過,若不撇開終是苦,可你現在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卻不能抽身世外,真是遺憾,我走了,解鈴還須繫鈴人!”
話罷,瀟湘子身子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臺上的禮儀們也開始離開,眨眼的工夫,整個富春山居里,只剩下我和唐畫以及林志彤三個人了。
唐畫被我徹底傷了心,林志彤被唐畫傷了心。
而我,心也在疼,赤裸裸的疼。
唐畫大口大口猛灌着酒,他的眼睛裡滿是醉意,一張桌子上擺着的酒被他喝光,他就會繼續喝着另外桌子上的酒,他此刻,變成了酒鬼,變成了酒囊。
林志彤跪在地上,模糊的雙眼,看着唐畫這樣折磨自己,她撕心裂肺的疼,她抱住我的腿,哭着問我:“小柯,我,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愛他,我好愛他,我可以忍受的,我真的可以忍受的,只是剛纔我一下衝動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的眼淚一下決堤,蹲下身子,抱住了她。
我能夠感受的到她對唐畫的愛,她開始認錯,沒有的錯她也認,我知道,這是因爲她看
到唐畫發瘋般的喝酒後心疼,她心疼的受不了,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緊緊抱住她,哭着說:“不,志彤姐,你沒錯,唐畫也沒錯,是我的錯,都是因爲我的出現,纔會讓唐畫一直對羅衫念念不忘,我應該走的,我應該永遠離開這裡,消失在你們的面前。”
“哈哈!都走吧,都離開!若不撇開終是苦,各自按捺莫留情,問世間情爲何物,直……直他媽的,讓人生死相……相許……”唐畫癲狂一樣的大吼起來。
他已經醉了。
我看着他那不爭氣的樣子,忽然心中涌現出來恨意。
莫名的,我鬆開了志彤姐,快速站了起來,我朝唐畫走去。
他已經把自己灌醉,癱軟在地上,可他的手裡還抓着酒壺,還是不斷的猛烈的灌着自己。
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這麼頹廢的模樣,一把將他手中的酒壺奪了過來,狠狠仍在了地上。
“唐畫!這麼一點打擊,你就受不了了嗎?你是不是個男人,志彤姐那麼愛你,你爲什麼就不能爲她敞開你的心?啊?”我怒吼。眼淚流出。
我也心疼,我不忍看着他這樣受盡內心的煎熬。
唐畫哈哈笑着說:“我誰都不愛,愛情,是什麼,我忘了,我忘了。”
“忘了?很好!”我被他氣的眼淚忽然憋了回去。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領子。
啪!
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心疼。
可我卻怒吼:“你忘了嗎?忘了上次志彤姐爲了你擋抵擋紅涯的攻擊了嗎?”
啪!
我再次給了他一巴掌。
“你忘了嗎,忘記了羅衫自殺在了梨花樹下嗎?”
啪!
又是一巴掌!
“你忘了嗎,忘記你曾經割了身上的肉,只爲讓我在鬼冢陣裡活下去嗎?”
我再次揚起手!
可是。
手卻忽然垂落了下來。
我感覺,身體裡面突然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再也下不去手。
我打了他三巴掌。
打的我心臟好像都出現了一道道裂紋,裂紋中滲出鮮血。
我在這一瞬,忽然痛恨這世界上的愛恨情仇!
爲什麼,爲什麼感情上總是這麼多的糾糾纏纏。
我抓起一個酒壺,也猛地灌了兩口。
我好想要一場宿醉,醉了,或許什麼都不知道了吧?
然而,我不會喝酒,辛辣的職位,讓我開始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唐畫被我打的愣住,他迷醉的眼睛裡流出來淚水,他盯着我,我忽然感覺,他很想一個傻傻的孩子。
我痛恨,痛恨他會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
要是他釋然了,跟志彤姐在一起,哪怕我自己一個人將心底的疼藏起來,將心底對他的感覺藏起來,只要大家好就可以。
可唐畫還是這麼沉迷於羅衫。
他的沉迷,猶如林志憶身上的煞氣,怎麼都控制不住。
我蹲坐在哪裡,唐畫已經不再大笑,他只是呆呆的盯着我。
而我長長吁出一口氣後,卻發現身後沒了林志彤的動靜。
我扭頭,卻看到一個身披雪白長髮的女人跪在那裡。
她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