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是回到了半月前的緋雲城,和一年無四季的冰原相比,緋雲城已是入了早秋,秋楓映得滿城椒紅。帝都燎宮,更是火雲楓遍佈,三十六所院落宮殿總是彌在紅裡,時時可聽得簌簌的風過葉聲。
只聽得急步聲傳過,少女在各式樓臺中穿梭疾馳,驚落了片紅寸緋。才只是一刻鐘前,她的鬢間長髮還是精巧梳點妥了,身下嫋紗琉裙也還是細緻地撫平整了。此時雖然發才初亂,心卻是慌亂,就是如此,百里焰漪依舊是如同受驚的櫻梅仙姝,她是從帝釋宮中跑出來的,裡頭住着的是最寵她溺她的國主炎炙。就是昨日,她從軒門的幾名弟子口中探得,再過幾日,國道館會有一次試煉,只是這地點卻是還沒有宣下來,這才一早就入了宮裡,有了這一趟帝宮之行。
都說玉闋燎宮定是嚴守密佈,卻無人知道,在了最深處的帝釋宮,幾乎是無人看守抑或是無需看守。國主炎炙最是厭惡旁人騷擾,上至宮裡妃嬪,下至皇嗣親族都是不得隨意踏近。殿堂之外,也是沒有一般的宮院般修葺起了高牆飛檐,就是密植着成片楓林。一正三側的極簡殿堂隱在秋色之後,正殿就是議事處,側殿則是休憩,修習,批改政書處。四殿之外,是無一人看守,只因炎帝在宮殿之內,佈下了一道焚天術,除了他一般霸道的同源的陽炎方能闖入,而當世如他者,又有幾人。曾有官員再三勸戒,炎炙卻是笑問,真若有了如此高手入內,普通宮衛又如何抵擋的住。也就是如此,他乾脆就撤了所有人防,曾有無知囂客闖入,只聽得楓葉火燒,漫天炎火,聞聲趕來的人,連個殘餘的屍骨也是遍尋不到。此爲焚天術,異人異物異心者,誅殺於無形。
只要是炎炙在了宮內,焚天就是霸道阻攔着外裡的一切侵擾,就是心設千道防牆如炎帝,也是疏忽了,焰本自火出,焰爲炎本心,深入其內乃是天命,百里焰漪就是這樣闖了進去。
少時不經事時,百里焰漪並非如同外人所知的一般,由着帝后雲璣養大,她也不喜常年呆在炎舞出嫁之前所住的離舞宮,而是整日窩在這不大的帝釋宮中。帝釋宮殿堂雖不多,御院外側,卻是庭臺樓閣,繁花若星,珍禽滿目,她最是喜歡的就是逗弄養在書殿外側焚蓮池裡的一羣熾鳥。炎炙那時才初爲人帝,帝威不深,總是笑着將這和他的最小帝姬差不多年齡的侄女抱在懷裡,看着熾鳥隨着絃歌管樂而動。紅蓮妖嬈,鳥羽撲騰,兩人笑聲也是連綿不斷,這零零總總,卻被先前的一幕徹底的破碎支離破碎了去。呢噥的情人愛語,繞指的纏綿身軀,生生刺痛了她的眼,剜過她的心。
淚彌上了眼,身腳下卻是瘋跑着,她也不管不顧,這偌大的帝宮,本就是她的棲息之地,這時卻是失去了味兒,她的腦中只是想着一句,“快些離開這裡。”直到身子和拐彎口子裡出來的人羣撞了起來。
炎雲芍帝姬今日也是趁着秋日明媚,帶着一衆的宮婢侍從走了出來,此時正是要去秋苑賞楓,眼前的這個紅人兒卻是比楓葉還要耀眼幾分。看着方向,她又是從帝釋宮中出來的,竟還是喧譁地跑在了庭裡,炎雲芍眼裡生出了幾分怒恨,“百里焰漪,你可是長了眼,橫着亂竄,真是打小缺了爹孃管教的野蹄子。”
本是悲在心間的百里焰漪見了雲芍帝姬,立時收起了眼裡的淚色,“我這眼若是長得不好,你那雙又算是什麼。”她這句話卻是戳中了雲芍的痛肋,炎炙一日家宴酒後,拉着百里奇嘆道:“我這一衆子女之中,子無一人如洛天淵博之才,女無一人有焰漪風瞳之貌,真是人生有憾。”
雲芍先前還只是隨口尋釁,這時卻是真的動了怒,她是炎炙和雲璣最小的帝女,該是集了萬千寵愛,偏是她出生的那一年,百里焰漪也是被炎舞託付送進了宮裡。居住得是最靠近帝釋宮的離舞殿,賞玩得是炎炙最愛的奇珍異花,更是時時刻刻佔了本該屬於她的父皇的膝飽肩坐。
眼前的女子日日被贊是謫仙落了凡塵,那她雲芍就是要讓她徹底灰頭土臉了去。她對旁人輕使了個顏色,幾名侍從宮婢都是圍了上來,仗着人手多些,將她扭了起來。雲芍有些得意,再是看着眼前的女子,附在她的耳旁說道:“可是怕了,這燎宮姓炎不姓百里,在了這裡,就是我將你生吞了,也是沒人知道的。”她伸出食指尖蔻,就是要猛刺進那張怎生看都是不順眼的粉臉之中。
紅色就是泉涌而出,一把單刃火鐮圓劃而過,血在庭院裡滴落散開,雲芍的聲音生生卡在了喉裡,她身旁的一衆人都是癱軟下來,每人手足之間,都是一道道細長的鐮痕,鐮身見血而剎紅,百里焰漪周身也是焰火浮動,“炎帝可是說錯了,他的一衆兒女之中,豈止是貌不如他人,連是資質都是差人千倍。你且要記得,這燎宮帝女不下十人,而我百里焰漪只得一人。”她手中紅鐮和這火雲一起消了下去。燎宮燎人又燎心,雲芍癱在地上,宮裳雲履被染血的楓葉一點點的掩蓋了起來。
百里焰漪出了宮,就是直奔國道館去,這個時候,他該是在水榭之中。剛纔的一番血腥很快就被她拋在了腦後,耳裡還是記起了方纔聽到的女子的噥低語,“這次的試煉做什麼要去的那麼偏遠的地方找鮫珠?“
男子聲音早無了平日的威嚴,只是說道:"鮫珠是水陰聚元珠,就是怕水域一脈並沒有絕跡,這陣兒瞭蒼那邊又是有了些動靜。”
水榭依着國道館外的湖畔而建,旁邊垂柳密植,春來柳爆綠芽,夏日卻是柳飄水面,這個秋令時節,柳葉還是茂綠着。如此的悠閒地,原本是一般民衆的休憩場所,自從這幾年夜裡總有人看到水下總有人影而動,深夜水中總會發出異聲之後,就鮮少有人前來了。初秋的熱意還沒散透,那人總是會在這個時辰躲在裡頭。她因爲本命道元的緣故,自小就是喜熱怕涼,可卻唯獨在他身旁就是不同,時而熱意四逸,時而冰涼如水,就如他待自己,溫謙有禮,照顧有加,卻又是若即若離,讓人捉摸不透,就是自己送了他的腰纏,也只是見他佩過一次,想到這裡,再見水旁地整排秋槐之下,果然靠着個藍白色的身影。
百里焰漪纔是放緩了腳步,臉上的狠色就是換上了歡顏,“傲…”字還沒落地,藍白色的身影已是聞聲轉了過來。眼前笑得連着眉毛都是展了開來,濃眉朗目,在這樣的陰涼伴水昏暗處,眼中喜色更是如光炎耀目。只可惜眼前的少女生見慣了身邊夫舅的熾熱炎勢,反而更喜綿綿長遠的水潤光芒,才見了人,她的臉色就是一正,先本想轉身就走,又顧忌五載同窗,這人對自己又是禮護有加,就想不要做得太生硬了,心形小臉上抹出了一絲強笑:“明痕,你怎麼穿成這樣。”
當年的寒門六子雖是出身門第各不相同,平日習性也是不同。百里焰漪畢竟是女孩子家,心思也是細膩,暗地更是留意了齊傲世喜藍,穿着最多的就是水色漂藍衫,而老是在大小場合和自己巧遇的烈明痕則喜金色,裝扮也是柚金亮袍爲主。身前的少年這時卻是一身從未穿過的明藍。聽了這話,烈明痕訕訕笑道:“可不是還有些夏熱,穿得這身涼快些。”
百里焰漪也是不說破,只是站在人前,被人用着兩道火熱的眼神瞄着,也是難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是憋屈着,身後就是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烈明痕心中已是暗恨,自己可是探了好幾次,今日該是輪到齊傲世做早課,這個時辰,他本該是回了家的,怎麼會又走了過來。身前的男子還是一身泛白藍衫,額前的發在秋陽之下,在挺直的鼻樑上落下一條黑影,看到有些侷促的兩人,他的眼裡眸間只是水光微漾,“都在?”
紅裳榴裙少女眉頭就是舒展而開,絳脣輕吐,“我是來找你…們的,過幾日的試煉之地,可是選好了,就定在北邊的遠冰洋。”
遠冰洋,齊傲世側了側身子,站到了秋槐樹陰處,側臉微偏,似是想起了些什麼,可是有好些年了。也只是一瞬,他眼裡的那絲懷念就是褪去:“可是冰原外圍的遠冰洋?”
烈明痕連忙搶到:“就是那裡,只是焰漪,那裡地處偏寒,對於你、我...還有齊弟來講可不是個好地,這也不知道長生大宮是怎麼考慮的。”
“冰原麼?”傲世低聲念着,也不往下問去。百里焰漪見他眼神閃爍,似乎也是有些疑慮,就是寬慰道:“我們大可不必擔心,說是由着幾個中宮一起帶着去的,找的也只是顆水陰聚元用的鮫珠。”
烈明痕見百里焰漪的口氣,似乎對此行興趣頗濃,就是連忙問起了細節,百里焰漪只得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卻看見藍色的身影順着河畔,往上走去,身影顯得有些蕭瑟,她不禁想起炎舞前些日子所說:“聽說齊家的二少爺連把火器都沒有使喚出來,這可是真的?”國道館中,每一年都是有着一次火器祭,這一批的館童,或前或後,都是能練化出自己的火器,就如今日百里焰漪隨呼即出的一色紅鐮,越是高明的火器,顏色越是鮮紅。
齊傲世卻是連着五年都沒有找出他的焰火之器,也幸好他是身在了寒門裡,身爲導師的長藥對這火器之選本也就不是很看重,再加上朱庖丁和喬布衣就是般離也是沒有火器可使,反倒是第一年就祭出了火器的焰、明兩人成了異類了。寒門授課也是不和軒、轅、乾、坤四門一起,也不知消息怎麼的就是傳到了炎舞耳中。百里焰漪也不知爲何,就是不想母親低看了齊傲世,嘴上就是辯道:“長藥中宮根本就沒有細心教導我們六人,平日裡就是讓喬布衣在了庭院裡除蟲拔草,朱庖丁在修葺庭院,般離日日呆在了冥想庭,我和烈明痕日日練習火器,傲世...齊傲世也是日日不見人影,中宮根本就沒有正經授課,我倆之所以得了火器,也是因爲家裡長輩教的好。”每次聽到這裡,炎舞只是一笑而過,也就不再追問。
這時,只聽喬布衣這憨厚大塊頭呼哧着跑了過來,嘴裡嚷着:“長藥中宮下了召集,說是要選人出去參加這次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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