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最初我猜想是她讓姐姐故意這麼說的,於是說了許多好話拜託她把娜奧密叫出來,後來慢慢了解娜奧密似乎真的沒有來這裡。

“這就奇怪了,她帶着很多行李,那樣子能夠跑到哪裡呢?”

“咦,她帶着行李?”

“箱子、皮包、包袱巾,帶了相當多。其實我們昨天爲了小事稍微吵了一下。”

“她本人說要來這裡?”

“不是她本人,是我說的呀!我說現在馬上回淺草,派人過來——我想她若是來的話,事情會比較清楚。”

“這樣子啊。可是,沒來我們這裡呀!發生這樣的事或許會來,可是……”

“可是,你從昨晚開始就不知道了!”在我們談話之間,她哥哥也出來說道。

“還有哪個地方?心中有譜的話到別的地方找找看。到目前爲止,她沒來,沒回到這裡呀!”

“而且,娜奧密根本就不回家,那是什麼時候,根本不記得了,已經兩個月沒見面了!”

“對不起,如果來這裡的話,不管她本人說什麼,請趕快通知我。”

“好的,我現在對那孩子不會有什麼想法,來的話馬上通知你。”

我坐在橫框上,喝着澀澀的茶,束手無策,面對聽到妹妹離家出走也不擔心的姐姐和哥哥,我在這裡訴衷情也於事無補。我再三強調,萬一她回到這裡來,無論什麼時候,如果是白天請打電話到公司。這陣子有時我向公司請假,要是不在公司,請馬上打電話到大森。一接到電話我會馬上來接,在這之前不要讓她到別的地方去,等等,反覆拜託,即使這樣也總覺得這些人懶散靠不住,還告訴他們我公司的電話號碼。看這情形,大森家的地址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於是詳細寫給他們纔出來。

“怎麼辦呢?跑到哪裡去了呢?”我幾乎要哭出來了!不,事實上我或許已經哭了。

走出千束町的巷子,我毫無目的地在公園中走來走去思索着,她既然沒回孃家,看來

事態比預料的嚴重。

“那一定是去熊谷那裡了,一定逃到他那裡去了!”我想到這裡,想起娜奧密昨天出去時說:“這樣我也麻煩,現在馬上有一些需要用的東西。”不錯,被我料到了。沒錯,應該是這樣,準備到熊谷那裡,才帶那麼多行李去。或許以前兩人就商量好,怎麼樣時怎麼辦。如果這樣就相當麻煩。首先,我不知道熊谷家在哪裡。但只要查一下就會知道,但是那傢伙不可能把她藏在父母的家吧!那傢伙儘管是不良少年,但父親似乎是相當有地位的人,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做出壞事吧!若他也離開家,兩人藏在哪裡呢?拐了父母的錢,遊手好閒,不是嗎?如果能弄清楚是這樣也好。那麼我就和熊谷的父母親談判,要他們嚴加干涉,即使他不聽父母的話,錢用完了兩人就無法生活,最後他會回自己的家,娜奧密就會回到我這裡。結果大概是這樣吧!在這之間自己的辛苦呢?那是一個月就夠了吧?或者需要兩個月、三個月,或者半年呢?不!要是這樣就慘了。要是這樣,她漸漸就會不想回家,說不定又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男人。所以我不能拖拖拉拉的。這樣子分開,跟她的緣會變淺,她時時刻刻會想遠離。那麼,我來抓給你看,你想逃就逃得了嗎!我無論如何要把你抓回來!臨時抱佛腳,我對神沒什麼信仰,但是那時突然想起來,去拜觀音。誠心祈求“早一點讓我知道娜奧密的住處,明天就回來吧!”,然後到哪裡去呢?逛了兩三間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大森的家已超過夜晚十二點。可是,即使酒醉,腦中想的還是娜奧密,想睡也睡不着。在這之間酒醒了,又爲這件事擔心。怎麼樣才能查到住處呢?事實上熊谷是否離家出走,如果不先從他身上加以確認,要是直接跟那傢伙的家人談判也太輕率了,這麼說除了找偵探社,沒有查證的方法……我左思右想之後,突然想到了濱田。還有濱田,我大意忘了他,那個男的是我這邊的。我們在“鬆淺”分別時應該跟他要了地址,明天就趕快寫信給他。寫信不好意思就打電報吧!這

又有點太小題大做了,他大概有電話吧!那就打電話請他來?不!不!他來,太慢了。有那時間還不如用來找熊谷。在這之際最重要的是瞭解熊谷的動靜,濱田要是有線索馬上會向我報告吧!當下,能夠體察我的痛苦,救救我的人除了那個男的別無他人。這或許是“臨時抱佛腳”也說不定。第二天早上,我七點起來跑到附近的公共電話廳,翻電話簿,幸運地找到了濱田家。

“哦,是找少爺啊?他還沒起牀……”女僕接電話時這麼說。

“非常抱歉,有急事,能不能轉達一下……”我硬是拜託。過了一會兒來接電話的濱田問:“您是河合先生嗎?那個住大森的?”是濱田睡意矇矓的聲音。

“是的,我是大森的河合,老是麻煩你,這次突然在這時間打電話非常抱歉。其實,是娜奧密逃走了。”

說到“逃走了”時,我不自覺地變成哭泣聲。這是非常冷的,像冬天的早晨,我在睡衣上披了棉和服急忙出來,因此手握電話筒時,身體不停地顫抖。

“啊,娜奧密小姐。果然會有這種事發生。”濱田的語氣意外地非常鎮定。

“哪,你已經知道了?”

“我昨夜碰見到過她呀!”

“咦?見到娜奧密?昨夜見到過娜奧密?”這次我身體的顫抖跟之前不同,整個身體哆哆嗦嗦,抖得過於激烈,前齒“哐”地碰到話筒。

“昨晚我到鑽石咖啡店跳舞,娜奧密也來了。我沒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的樣子怪怪的,我想大概是那回事吧!”

“跟誰一起來的呢?是不是跟熊谷?”

“不只是熊谷,還有五六個男的,其中還有西洋人。”

“西洋人?”

“是的,她穿着看起來很體面的洋裝喲!”

“離開家時,並沒帶洋裝……”

“反正是洋裝,而且還是正式的晚禮服呀!”

我有如五雷轟頂,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問什麼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