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學行政樓前,陳學謙被張鈺給弄得有點懵。
說實話,他調侃張鈺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根本就是一時惡趣味發作。對於張鈺這個老師他其實並不反感。
然而現在張鈺去直接往地上一蹲,雙手捂着耳朵,陳學謙見狀也是徹底不會了。
其實別說陳學謙懵了,就連張鈺自己都不搞不懂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了。
於是場面一時就有些尷尬,陳學謙楞在原地好一會纔想起來走上前去,在張鈺邊上單膝蹲了下來。
“怎麼了?”說實話,問這句話的時候陳學謙的心忍不住有點虛。他還真怕張鈺突然爆出個什麼驚天猛料出來。
不過好在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像只鴕鳥般蹲在那裡的張鈺面紅如血,好一會她突然把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裡,然後悶聲悶氣的說道:“我,我是你的粉絲!”
聽完這話,陳學謙總算是放下心來,看來確實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又不是人形催·情·藥,像張鈺這樣的海歸博士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的就看上自己了呢。
不過他倒是明白了張鈺爲什麼會是這副模樣了。任誰得知自己的的學生里居然有一個是自己都崇拜的大拿,都會感覺沒臉見人。
“其實我的英文很一般,能出名只是運氣好罷了。”陳學謙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勉張鈺,之後自黑了起來。
不過聽到的他的話,張鈺卻是悶哼一聲:“騙人,我又不是沒看過你寫的書!”
讓陳學謙鬆了口氣的是,雖然張鈺口中依舊有些窘迫,但至少擡起來頭。
“先不討論這個了,咱能先站起來再說話麼?”陳學謙見她似乎不再像之前那麼難爲情了,纔開口徵詢道。
張鈺此時終於將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反而不像開始那樣不自在了。其實她並不介意向一個比自己小的人表達崇拜之情。只是一想到偶像居然是自己的學生,她就忍不住有些面紅耳赤。
站起身來之後,張鈺神情還是很不自在,低着個頭小聲說道:“你不知道,在我們這些留學生裡面你有多受崇拜,只有我們這些考過雅思的人才知道,要寫出那樣一本英文暢銷書是多麼不容易。”
陳學謙此時其實很心虛,畢竟那些書其實和他半毛錢關係沒有,根本就是他抄得。只是這種事情他又不可能對任何人講,他只好岔開話題。
“剛剛校長讓我幫忙拍一則學校宣傳片,你覺得我們金陵大學有哪些最值得銘記的景色啊?”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正好問到了張鈺的心裡去了,她是金陵大學自己培養出來的博士,畢業後才被學校送去海外留學,回來後又直接進入金陵大學教書。
可以說她這一輩子最美好的年紀都深深打上了金陵大學的痕跡,對於這個校園她更是再熟悉不過了。
此時陳學謙的這個問題頓時激發了她內心深處對這所校園的全部熱愛。
只是不等她開口,陳學謙先一步擺擺手打斷了她。
“你別急着和我說,我記不住,你最好能用文字整理出來,優美一些最好。等寫好了再借給我參考。”
對於陳學謙的要求,張鈺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至此,兩人也就沒什麼好聊的了。張鈺雖然因爲得知陳學謙就是自己的偶像,而心情異常激動,但兩人的身份又讓她感動十分的不自在。
至於陳學謙就更不知道說些什麼了。他對張鈺其實真的沒有太深印象,如果不是對方找他談過兩次話,他甚至很可能連對方的名字都叫不全。就這樣兩人一時又陷入了沉默。
從行政樓走到主幹道,陳學謙轉身對邊上低着頭的張鈺說道:“不然我們一起在這裡走走吧,你和我講講這裡的光陰,給我些靈感和啓發。”
“好!”張鈺此時心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來,竟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對此陳學謙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了。沉默着,沿着主道,慢慢走過北大樓,經過校史館,再往西大樓,穿過大禮堂,又到達1919紀念碑。看過賽珍珠的小樓,也瞻仰過孫中山故居。
當他們沿着這座歷史悠久的校園走完一圈,陳學謙站在那裡閉目沉思。
張鈺看着他朗目低垂,兩隻手滿滿的舞動,眼中不禁有些詫異,只是很快她就明白陳學謙在做什麼了!
因爲滿滿有一道沙啞低沉的歌聲在他的口中吐出。
你在北樓的晨輝下,惜取光陰
我在小園的草坪上,籍書枕經
如果揮別之前來得及,知交對坐共抒生平
晴嵐凌雲,故事分外動聽
他愛去熙和路公館的民巷裡
淘本舊冊,俯讀仰思悲喜
當張鈺聽到這裡不禁愕然的看向眼前的一處處風景。她的心中在驚呼:“他唱得是金陵校園!”
陳學謙的嗓音並不好聽,他的歌聲也不具美感,可就是這樣一首有些簡陋卻又顯得質樸的歌聲卻讓張鈺這個金陵學子瞬間淚流滿面,而陳學謙的歌聲還在繼續。
“他也心儀禮堂斑駁的古牆
“並笑稱其乃“歷史留下的影子”
“他說秋道上入目澄黃的銀杏
“不及偎牆抽枝的緋櫻
“又一年默契同赴好光景
“你於不經意饋贈的片語
“讓他的追尋更有意義
“負羣山涵浩海,篤行
聽着陳學謙用着他那滄桑的嗓音,唱到“同赴好光景”時,張鈺不禁想到了曾經的同窗,曾經多少歲月的朝夕相處,而今他們又流落在哪裡?
“他想爲你補上初見的問候
“來自從未蒙塵的赤子之心
初見時的記憶似乎那麼刻骨銘心,到底是記住了站在林**下那個身影,還是記住了那條長久留在記憶中的林蔭路?
而時光吝嗇讓人不容小覷
1902,溜走幾代曾經
你在北樓的晨輝下,撲花戲晴
我在小園的草坪上,假寐擁曦
如果揮別之前來得及,用瓷碗盛半隻滷鴨
此身安處,歲月溫柔輕呢
你在北樓的晨輝下,惜取光陰
我在小園的草坪上,籍書枕經
如果落幕之前來得及,知交對坐共抒生平
相期努力,榮光不難再續
相期努力,榮光由你來續
金陵山,金陵城
民國遺風存
誠樸偉,學敦行
誠樸偉敦行
終於,在陳學謙近似呢喃的尾音中,一首歌結束了,陳學謙轉過頭看向一旁不停擦拭着眼角淚痕的張鈺。
好半晌,張鈺才止住了淚光,用還帶着一些顫音的腔調問道:“爲什麼突然唱這麼傷感的歌啊?我都聽得哭了,真是討厭!”
陳學謙見狀點了點頭問道:“如果把這首歌用作宣傳片的曲子怎麼樣?”
張鈺聞言先是感到愕然,旋即纔回過神來,頓時驚呼出聲:“這是你剛剛想出來的?”
這一刻張鈺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跟不上轉了。她的內心此刻在瘋狂的大喊:這個世界太瘋狂了,要不要這麼誇張,就繞着學校走了一圈,這人就能寫出這樣一首完全契合金陵大學的宣傳歌曲。他真的還是人麼?
然而陳學謙似乎對此毫無自覺,很快就拍板了這個計劃。
“似乎還不錯,那就這麼決定了,謝謝你陪我走了這麼久。我就先回去了,我得找人快點把曲子譜出來。”
說完話,陳學謙不等張鈺反應就扭頭離開了。而張鈺則完全呆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時,陳學謙已然走得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張鈺眼看着追趕不及,只能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她的嘴中不停地念叨着,這真的是人麼?爲什麼可以寫出這麼美的歌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陳學謙此時內心也是頗爲糾結。剛剛他唱得這首歌名字叫做《南山南》,原本這首歌的歌詞自然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爲了能夠拍好宣傳片,他也之後無恥的剽竊一回了。
第一次剽竊國人的作品,陳學謙的內心還頗有些不安。只希望後世那位歌手不會因此而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