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瑜在說,楚江雪在聽。其實是靳如瑜在等她迴應他的話。
可是她該回應他什麼呢,感慨他真是一片癡情,還是嘲笑他做得不值?哪個都不是她想說的。
“那麼,如果我默默地進了府,沒有走到馬車的邊上來,殿下又該如何是好?”楚江雪最終還是接上了一句。
“你覺得本王會給你進府的機會?你要是連那點羞愧心都沒有,真敢無視了本王的馬車進去,你現在就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了!”
“派人打我一頓,還是乾脆殺了我?”楚江雪倒沒想到,她要是對靳如瑜絕情到那個份上,靳如瑜又會如何。
靳如瑜冷笑一聲,顯然氣未消盡。
“本王會那樣便宜了你?怎麼也得先扒光了你的衣服,在本王的府上關個十天半個月才行吧。”
“幸好我沒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這不是什麼單純的輕薄之言,靳如瑜那是真的做得出來,楚江雪光是想想那場面,也是醉了。看來以後拒絕靳如瑜的手段,要柔和一點,真要惹急了他,後果她承擔不起……
“江雪,你看這滿山的紅葉如何?”終於聽到了一句令自己順心的話,靳如瑜的臉色總算好轉了一點,也不再就着楚江雪失約的事說話,把話題轉移到了風景上。
“豔麗絢爛,美不勝收。常人只見過白日裡的紅葉明豔似火,想必誰也沒有這個福分,看見燭火照亮的楓葉海。”楚江雪毫不吝嗇讚美之詞,誇上了好幾句。
一個下午都不到的時間,能佈置上這麼多的燈籠,靳如瑜只用了一句話,實力可見一斑。
她要不是沾了靳如瑜的光,哪裡會有看見這等美景的幸運。
“那你看今日的本王,又覺得如何?”
這是靳如瑜平常的畫風啊……才正經沒多久,厚臉皮症又開始發作了。
“王爺風姿卓越,貴氣逼人,今日這一身,也是極好看的。”
今日的靳如瑜,分明是用心地挑了身衣服,又用心地束了個頭發的。本來就怎麼看都好看的十七皇叔,再用上一分心意,哪能不俊美。
可是,聽着楚江雪這樣的誇獎,靳如瑜還不滿意。
“那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光說他怎麼樣,但他要聽的是她的想法,她的心意。
“……”她能說不喜歡嗎。
“喜歡……”
這下靳如瑜滿意了,今日始終冷着的一張臉,綻開了一抹動人的笑容,便如這漫山的紅葉,一片燦爛,可他比紅葉更多了一分超凡脫俗的氣質,直教人看呆了去。
幸好這會兒不是白天,寒山上沒有別人,不然那些個女子瞧見靳如瑜,那還賞什麼楓葉,恐怕真的要聚過來圍觀靳如瑜了。
“江雪,從今日開始,本王每天都想聽你說上一句‘喜歡’。”
靳如瑜轉過身,從側面抱住了楚江雪,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便徑直鑽入了她的耳朵裡。
楚江雪覺得耳朵癢癢的,面上還是穩住了鎮定的神色,腦袋也沒有避開。
靳如瑜又要開始刷新她的認知了。就算是說情話,那也應該是他每天對她說上一句“喜歡”。
讓她每天說喜歡他是什麼鬼。他靳如瑜又不是什麼小媳婦,還跟她來這套。
“殿下若想聽,我說也無妨。”
她喜歡楓葉,喜歡花燈,喜歡百花,那也是說“喜歡”,不說喜歡靳如瑜,讓她多說幾個“喜歡”也沒什麼。
得到楚江雪的應允,靳如瑜低頭蹭了蹭她的髮絲,她能感覺到,這一刻靳如瑜是欣喜的。蹭完後,他乖乖地鬆開了懷抱,繼續牽着她往山上走。
月上中空,靳如瑜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拉着楚江雪往上走,他們兩人站在了半路上,連這寒山的一半都沒登上去。
“夜深了,江雪要回去,還是繼續去往山頂?”靳如瑜徵詢楚江雪的意思,但他分明是想要和她一起登上山頂的。
“回吧。爹找我該找瘋了,我也乏了。”楚江雪卻沒有如他的願,這也是她的真實想法,紅葉再美,靳如瑜再美,也不能讓她沉迷。
靳如瑜擡頭多望了一眼山頂,那對於他而言,不是多了不得的高度。只是,他想牽着楚江雪的手走上去,這條路,太難了。
下山的路並不難走,不過是一階階的臺階,靳如瑜和楚江雪並肩而行,楚江雪卻沒由來地踩空了一步,險險地穩住了身子。
“可要本王揹着你下山?”靳如瑜調侃道。
有那麼多燈籠在,山裡亮得很,楚江雪這樣都能踩空,簡直像個粗心的孩子。
“不勞煩殿下。”楚江雪的反應依舊淡淡的,繼續穩穩地下臺階。
又走了一段路,兩人終於下了山,在平路上走着,走向馬車之時,出人意料地,楚江雪又被石子絆了一下,整個人差點摔了出去。
靳如瑜及時伸出一隻手,將她攔腰攬住,順勢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你心神不寧?”靳如瑜低頭看着楚江雪,問道。
“還行。”楚江雪答得模棱兩可。
“不是心神不寧。夜裡不及白天,看得清路卻辨不清顏色,如今仔細一看,本王看得出來,你受傷了。”靳如瑜篤定地道。
最一開始還好,但是又走了一段山路,楚江雪再怎麼強撐,面上也隱隱發白,顯露出疲態。
靳如瑜不是大夫,但是楚江雪的臉色又怎麼瞞得過他。他早該猜到了,楚江雪見他時再怎麼不注意形象,也頂多穿得髒點,她來時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那個所謂的忙沒那麼簡單。
天機老人以神機妙算著稱,他這個天機老人的關門弟子,盡得真傳,可也算不到楚江雪會失約,算不到她不守他的約定跑去做了什麼,算不到她帶着一身傷回來與他周旋。
“殿下看錯了。只不過夜裡天冷,我有點受不住。”楚江雪沒有掙扎,任由靳如瑜抱着自己,一臉平靜地否認。
“傷到哪裡?能讓你兩度差點摔倒,莫非傷在了腿上?”靳如瑜無視了楚江雪的否認,鬆開楚江雪後,彎下身子便要去掀她的裙子。
楚江雪攔住靳如瑜的手,“腿上沒有受傷。”
“那是哪裡?”
“殿下不必知道。”
“你是要讓本王脫了你的衣服,親自檢查你傷到了哪裡嗎?”靳如瑜壓低了聲線,聲音裡染上了一絲魅惑。
靳如瑜總是拿這種事來威脅她,而她也恰好不得不吃這一套。
“傷口在腰上,殿下若真爲我着想,請儘快送我回左相府。我自有處理的辦法。”楚江雪道。
靳如瑜的目光立即落到了楚江雪的腰上,只是腰上的衣料雖有破損,卻不見半分血跡,應該不是刀刃所傷……
“你難道不覺得疼嗎?在本王面前需要隱忍到這個份上?”足以讓楚江雪恍惚地兩度踩錯,足以見得這傷不輕。
“不疼。”楚江雪答。
楚江雪這話纔剛落,靳如瑜便已將她打橫抱起,他的手避開了她的腰,那動作定是極累的。而他面不改色,就這樣把她抱進了馬車裡。
將她放下後,靳如瑜靠着她坐下,開口道,“傷口該儘快處理,本王的馬車上,什麼都不缺,你是要本王幫你,還是你自己來?”
“請殿下送我回左相府。”
在這馬車上處理傷口?傷口確實在腰上,她要處理傷口,只有兩個選擇,一爲寬衣解帶,二爲用刀割破衣袍。若用了後者,等她回到左相府,被楚紹元他們看見了又要怎麼解釋。若選了前者,不說她臉皮夠不夠厚,靳如瑜手裡可就又多了一個關於她的把柄了。
繼被十七皇叔誤親之後,還被十七皇叔看光了身體,妥妥地到了要以身相許的程度啊。
“你若再這般固執,本王打暈你,將你扔到容雋那裡,叫容雋替你治你信不信。容雋怎麼說也頂着個天下第一神醫的名號,治你的傷綽綽有餘了。”靳如瑜面色一肅,威脅道。
“豈止是綽綽有餘,那是大材小用了。但是我還是那句話,請把我送回左相府,殿下若不答應,儘管打暈我試試!”楚江雪還真不信了,次次都是她認輸,這一次她不受威脅,靳如瑜難不成還真能拿她怎麼樣!
然後,她就被靳如瑜打暈了……
暈過去的前一刻,楚江雪在心中大罵,靳如瑜這個混!蛋!
另外,稍微擔心了一下,家裡的那幾位,會不會因爲她急瘋了。
“回府。”靳如瑜的聲音從馬車之中傳出,小廝得了命令,立即揮下了馬鞭。
楚江雪再度恢復意識之時,耳邊傳來了兩名男子的對話聲。
“她的傷可有大礙?”
“不過是被捅了一刀而已,有我這個神醫出手,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痊癒了。你倒是對她夠上心的,我還從未見過你把哪個女子帶回府中的。”
“不是上心,是喜歡。她楚江雪就是我靳如瑜的心上人。別說帶她回府中,這錦王府,她未來就是女主人。”
“怎的如今這小丫頭搶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楚江雪默默地繼續裝睡,沒想到天下第一神醫容雋居然是這麼個沒節操的男子,聽他的話,莫非有斷袖之癖,暗戀着靳如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