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左相府之後,楚紹元把聖旨交給了楚江雪。
“你怎麼又和錦王一起去了,哪天惹禍上身也不知道。”
“是啊,姐,爹說得對,錦王殿下雖然貌好地位好,可是深不可測,哪天惹惱了他,你怎麼死都不知道。”
楚紹元教訓楚江雪,楚江流在旁邊補上幾句,而捱罵的當事人楚江雪正觀摩到手的聖旨。
這份聖旨,正是賜官的旨意,她楚江雪,從今天開始,就是刑部的小官吏一名,平日裡還需去刑部轉悠一圈。老皇帝連她的新名字都取好了,叫什麼“江學”,難聽的名字,皇帝老兒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文采。
“楚江流,借姐姐幾套衣服。”楚江雪收起聖旨,楚紹元和楚江流說了老半天,她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哦,你跟我過來。”楚江流應得自然,把數落楚江雪的事瞬間拋到了腦後。
姐弟兩個相攜去了楚江流的院子,楚紹元在後頭衝着楚江雪喊,“楚江雪,你死去哪裡,爲父的話還沒說完!”
楚紹元喊得歡快,卻沒有跟上來,實際上還是放了楚江雪一馬。
自己的女兒小小年紀就有了官職,雖然就是個八品的司刑主事,楚紹元都不知道該不該高興。換做楚江流有這出息,他做夢都要笑醒了,他楚家的嫡長女女扮男裝跑去刑部那種又髒又亂的地方,他當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楚江雪的身量和楚江流相差不多,楚江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正好。
一身男子裝束的楚江雪,靠着那張天生過人的臉,和一身不羈的氣質,都能將楚江流這個真少年給比下去。
楚江流的衣服也是不錯,到底是楚家的嫡少爺,件件都做工精緻低調奢華,逼格就是高。
“姐,你要去刑部?”楚江流也已經知道了聖旨的內容,也知道自己先前被趙三公子綁架的原因。
“是啊,皇上說司刑主事需要天天在刑部裡待命,我既然受了官職,該做的事總是要做的。”
“你傷還沒好呢!錦王殿下說,你腰上中了一刀。是救我的時候受的傷吧。我竟然半點也沒發現,還以爲你毫髮無損。”楚江流心裡的那點自責情緒還未消,這會兒哪能再看着楚江雪亂來。
“你不也受傷了,不還跟着父親去錦王府找我。你都能出門,我怎麼不能去刑部了。”
“這能一樣嗎,我身上就那點勒痕,你身上那可開了一個大口子!你要是非要去,把你身上的衣服還給我!”
衣服還了楚江雪還怎麼變“江學”,賜官的聖旨雖然下來了,官服卻還沒有到手,楚江流的衣服一定要死拽在自己的手裡!
楚江雪不還,楚江流就直接撲到了她的身上,“衣服還給我,我不借你了!免得你什麼時候又偷偷地溜出去。”
“不去便不去吧,這身我先穿走,脫來脫去也麻煩。”
“麻煩是嗎,我幫你脫!”楚江流也算明白了自己的親姐做人多無恥,要跟親姐鬥,自己不無恥點是不行的。
“好好好,還你還你!”連親弟弟都能扒了她的衣服,那她的威名何在,這古代真是沒法混了!
刑部不去便不去,在家多待兩天也不會死。
“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將衣服換下來還給你。”楚江雪推開抵在自己身上的楚江流的腦袋,拿上自己的女裝,走到了屏風後邊。
“你還不出去?”楚江雪站在屏風後邊時,瞧着屋子裡還有楚江流的身影,便又開口催促道。
“我要是出去,你直接穿着我的衣服翻窗跑了怎麼辦。”楚江流沒有挪動步子的意思。
“你不出去,我怎麼換衣服!”
“不是有屏風擋着嗎!你是我親姐,我難不成還能對你怎麼樣?”
確實是親弟沒錯,楚江雪也不矯情,楚江流非要這般固執,要待在那兒就由他待着。
屏風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雖然只是一道剪影,那動作卻教人浮想聯翩。
楚江雪很快便換完了衣服,走出了屏風,便見她那方纔說得信誓旦旦的親弟弟,這會兒站在原地呆若木雞,順便鼻血橫流。
“我那麼聰明,怎麼會有你這種蠢弟弟……”楚江雪走過去,直接將換下來的楚江流的衣服蓋在了他的腦袋上。
想到這衣服方纔楚江雪穿過,楚江流暗暗地又是小臉一紅,果然就算是親姐弟,那也男女有別啊,下次他還是別自己作死了……
楚江雪好好地待在家裡養傷,就想安安靜靜地度過幾天。
她就躺在自己的牀上,拉着府裡的幾個小丫鬟,再加一個庶妹楚玲瓏,開始跟她們談東扯西,挖些現代那些不露破綻又極爲有趣的事情講給她們聽。
幾個小丫鬟常常聽得開懷大笑,楚玲瓏更是笑得小臉通紅。連過來找楚玲瓏的李姨娘都忍不住加入了她們的行列。
當楚江雪這邊笑聲朗朗之時,錦王府中一片冷清。
靳如瑜單手撐着腦袋,半闔着眼眸坐在涼亭裡,一隻手往湖中投餌料,湖裡的魚兒們便歡快地朝着餌料落下的地方聚了過來。
“本王以探病爲名前去看望她,是否妥當?”
“答案王爺心裡清楚不是嗎?她現在還是六皇子的婚約對象,王爺自是不用擔心自己的名聲,可楚江雪的名聲定是要毀了。”坐在靳如瑜對面的容雋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回答道。
“那本王該如何是好?本王跟她說過,每日都要見到她,每日都要聽上一句她表明心跡的話,昨日聽過了,今日也不能落下。”
“王爺這是病,得治。”容雋正經地道,不是在開玩笑。
“本王不想治。”
“那王爺可想聽聽我的主意?”
“說。”
“男子上門,會損楚江雪的名聲,但若是偷偷上門不讓人察覺,自然就不會惹來流言蜚語了。”
“你的意思是,讓本王潛入左相府?”靳如瑜的聲音上揚,語氣危險了一分。
“遇到楚江雪之後,你什麼無恥的事沒幹過,還差這一件?”容雋是什麼人,他打小就認識靳如瑜了,這麼多年一起長大,還怕得罪靳如瑜不成。
於是,想去見楚江雪的靳如瑜,喬裝改扮了一番之後,就出發了。
“王爺爲了得到楚江雪的心,可真是煞費苦心了。”靳如瑜穿着這樣一身上了馬車,容雋便倚在錦王府的門口看着。
望着那馬車遠去,容雋默默地勾起了嘴角……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翻牆而入者,一定會被楚江雪當成登徒子,會被討厭的啊。
夜裡,丫鬟們和楚玲瓏都已離開,楚江雪獨自躺在牀上望着屋頂發黴。
“吱呀——”一聲,她的房門被誰推開了。
是哪個丫鬟來伺候她了?楚江雪坐了起來,看向門口,卻瞧見一小廝正關上房門。
難道是刺客?楚江雪立即警惕了一分,雖然她有傷在身,尋常刺客那也奈何不了她,真要是刺客,她打得她滿地找牙!
“你這小廝,深夜怎可擅闖我閨房?”楚江雪厲聲呵斥道。
小廝沒有回答,只徑直地朝着她走來。
楚江雪放於被下的手暗自握緊,時刻準備着與這小廝搏鬥一場。
然而,等到這小廝走近她時,便聽得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
“身上的傷可有好一些?”
“……”她聽出來了,是靳如瑜。
“好了一點。”楚江雪應付地答道。
“不過殿下這時候來,怕是不妥吧。”
“若是妥當,本王便光明正大地從左相府的正門進來了,何須打扮成這副小廝的模樣。”靳如瑜接話接得坦然,一邊在楚江雪的牀邊坐下。
“殿下偏挑這個時候過來,所爲何事?”楚江雪也不費那個力氣趕靳如瑜走,橫豎此人是趕不走的。
“一爲探傷,二爲前來履行你與本王之間的約定。”
“我與殿下之間,何時又有約定了?”楚江雪反問。靳如瑜似乎從來都不知道,雙方都承認的那才叫約定,總是拿着他單方面認爲的事來脅迫她。
“今日你還欠本王一句,本王特地前來,只爲聽你表明對本王的愛慕之情。”靳如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動聽,與這會兒他喬裝改扮後的普通小廝模樣,並不相符。
一直以來明明都是靳如瑜在對她表達愛慕之情,她幾時真的承認過她愛慕他了……自戀是種病,得治。
“我有話想問殿下,不知殿下可願回答。”一直以來她都不曾問過的。靳如瑜到底看上了她什麼,他的喜歡對於她而言,來的太突然。
即便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靳如瑜不可能真的喜歡她,但萬一他是真心的,她又該如何自處……
“你說來聽聽,本王再決定要不要回答你。”靳如瑜又習慣性地一手撐起了下巴,半倚在她的牀邊。
“殿下當初說看我順眼,是看我哪一點順眼。我分明記得,在承乾殿時,殿下對我不屑一顧。”
“這個問題太難了,本王答不來。”
難道不是因爲根本沒有心動,所以才無法回答嗎?
楚江雪總是無法相信靳如瑜的話,之所以無法相信,既因爲靳如瑜太過優秀,也因爲她擔心自己會喜歡上靳如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