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人順眼並非難事,殿下只是看我順眼,便對我這般窮追不捨,是否太過草率?”楚江雪的心並沒有像面上表現得那般平靜。
她對靳如瑜的真正目的有諸多猜測,卻不曾深入地去驗證,不是驗證不了,而是還沒有鼓起勇氣。如果真的確認了靳如瑜對她的都是虛情假意,她這顆心絕對不會有想象中的那麼舒坦。
她不是什麼斷情絕義的人,楚紹元總是念叨她,可她知道楚紹元是真的對她好,楚江流雖然不靠譜,但身上也跟她流着一樣的血液,擁有這樣的家人,她是高興的。
但是,穿越而來,除了親人以外,還有一個人對她也是極好的,這個人就是靳如瑜。
她也希望得到他人的讚揚,他人的喜愛,沒了這些,她會覺得難過,但更害怕失去。
不曾得到便不會失去,她清楚,這般想法的源頭只源於患得患失。產生這樣的念頭的那一刻,便意味着,想得到……
“本王不覺得草率,本王不出手,難道等着別人把你搶走?”靳如瑜姿態慵懶,說着這話時也帶着分隨心的味道。
“我竟不知就憑我這名聲,何時也有人搶了。”楚江雪掩下眼底的一抹失落,現在的她若值得搶,無非因爲兩點,一因她出衆的外貌,二因她身上有利可圖。
無論是因爲這兩種之中的哪一種接近她的人,顯然都不值得託付!
“若是無人搶,那自然最好。”靳如瑜道。
“那日在山中,追殺殿下的黑衣人,是誰派的。還是說,這不好透露?”楚江雪又問道。
這是靳如瑜身上的謎團之一,因爲這一點,楚江雪能確定靳如瑜絕不單單只是個清閒的十七皇叔。
“那是無雙閣派出的殺手,大抵是嫉妒本王的人花了錢買本王的命。”靳如瑜說着,動作優雅地換了隻手撐腦袋。
無雙閣的名號,楚江雪也聽說過,那是天聖朝最大的殺手組織,只要能給出足夠的錢,就沒有他們殺不掉的人。
除去無雙閣外,江湖上還有個飛雪樓,與無雙閣不同,飛雪樓是個情報組織,他們不做殺人的買賣,卻成就了江湖上最神秘的名聲。
沒有飛雪樓得不到的情報,也沒有惹了飛雪樓還能好好活着的人。
飛雪樓從不缺錢,每一支情報都可開出天價,所以他們富可敵國。飛雪樓也從來沒有在江湖上露出過正臉,誰也不知道飛雪樓的主人是誰,也無人知曉飛雪樓究竟在何處。
“是嗎……”楚江雪勾了勾嘴角,沒有再說什麼。
靳如瑜給她的答案,目前看來並無不妥之處。
“江雪該履行約定了。”靳如瑜又將話題拐了回去。
“如果我說了,殿下能乖乖地離開嗎?”楚江雪今日想問的已經問完了。
“可以。”靳如瑜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江雪,就等着她開口了。
“我喜歡殿下。”楚江雪第一次將這句話說得這般完整,沒有投機取巧。雖然是個相當幼稚的遊戲,誰又能說真的只是隨口之言而已。
分明,靳如瑜聽完後,微微皺起了眉頭。
“今日的江雪,與往日不同。”
“我一直便是如此。”楚江雪淡淡地道。
“也罷,本王走了。”靳如瑜神色冷了冷,沒有再說什麼,便真的起身離開了。
這一夜,楚江雪意外地失眠了,總想起與靳如瑜的這番談話。
第二日,楚玲瓏早早地來了楚江雪的院子,楚江雪被吵醒,一臉憔悴地捏了捏楚玲瓏的包子臉。
“大姐姐,我想聽你講故事。”楚玲瓏不顧自己的臉被楚江雪捏得疼,一臉興奮地道。
“姐姐今天不能給你講了。今天是中秋佳節,姐姐要出門。”楚江雪可沒忘了自己和李媛媛的約定。
中秋佳節,邀月酒樓,賞月詩會。這次若是能當着滿京都的人的面贏上李媛媛一次,那定是極美妙的!
“大姐姐去哪兒,能帶玲瓏一起去嗎?”楚玲瓏面上閃過一抹失落,隨即又問道。
帶着楚玲瓏去,她還怎麼和李媛媛“愉快”地玩耍,自然是不能帶的。
“你讓你江流哥哥帶你出去玩。今日外頭肯定很熱鬧,好吃的好玩的都有。”楚江雪開始哄騙小蘿莉,順便坑了親弟一把。
楚玲瓏一聽,深以爲然,便歡快地離開了她的院子,跑去找楚江流了。
邀月酒樓的賞月詩會,雖有“賞月”二字,其實是在白日裡進行的。楚江雪換上一身樸素的裙子,戴上紗帽,坐着左相府的馬車到了大街上。
要說這邀月酒樓,京都裡的平民們是不敢去的,但凡踏進這裡的人物,不是有身份的就是有大財的。邀月樓做得出全京都最好的佳餚,宮中御膳房也不能與其媲美,也擁有京都之中所有商人都無法望其項背的財力。
達官顯貴誰不想吞了邀月酒樓,可是但凡敢動邀月酒樓的,都沒個好下場。
於是,京都之中流出了一個傳言,邀月酒樓的背後,是江湖上那神秘而深不可測的情報組織飛雪閣。
這是楚江雪第一次見到這鼎鼎大名的邀月酒樓,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馬車停下後,楚江雪掀起簾子,便見那邀月酒樓如同天上纔有的仙宮般,雕欄玉砌,碧瓦飛甍,美得夢幻卻又不乏莊重。
共十二層樓閣,每一層之上都掛着諸多燈籠,想來夜裡定會是一番更美妙的風景。
邀月邀月,邀的是月亮,黑夜裡能邀來月亮的景緻,定是令人驚豔的。
因着今日邀月酒樓有賞月詩會,比起往常來更熱鬧,來了更多的才子佳人。
楚江雪的馬車停下的這會兒,後邊便跟着又有好幾輛馬車挨着停了下來。
京都之中千金公子衆多,上次楚江雪在李老夫人的壽宴上見過一些,這會兒碰上的幾位裡倒也有面熟的。
但凡是千金們來這裡,都戴上了紗帽,楚江雪便靠着這頂紗帽,沒有被人認出來。
正要踏進邀月樓之時,她又聽得路人們響起了一陣又一陣地輕呼。
“這馬車怎麼如此華貴,是用金子打造的車身吧。”
“車身外鑲得那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珠寶!”
“我聽說,忠義王府的世子,爲人囂張跋扈,最喜揮霍,紈絝至極,連馬車都是用金子做的。”
“肯定就是那位了,咱們京都裡,要說紈絝,楚家的大小姐能排第一,那位無憂世子就能排第二了。”
從路人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楚江雪不免生出些興趣來,回頭看向了那被衆人議論的馬車。
那馬車當真造得能閃瞎鈦合金狗眼,大抵因爲金子打造的車身過重了些,還用上了三輛馬拉車。要說這輛馬車貴,肯定貴不過靳如瑜那輛,靳如瑜那輛看起來低調,用的卻是最名貴的木材。
但是,這傳聞中的無憂世子,夠囂張!
就是她楚江雪,也絕不好意思坐進這種馬車裡上街溜達,想來把自己埋在金子裡的感覺也不會好受到哪裡去。
“是誰說本世子只能排第二的?”馬車裡響起一個男聲,出人意料的溫潤動聽,完全沒有紈絝子弟的味道。
趕馬車的總共兩名小廝,一名趕緊趴在地上,另一名掀起了馬車的簾子,衆人便見一穿着一身金貴錦緞的少年踩着地上小廝的背下了馬車。
方纔議論紛紛的路人們一見到這位二世祖本尊,便嚇得紛紛散了。
楚江雪透過紗帽,將靳無憂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脣紅齒白,膚如新雪,身爲男子卻長着一張賽過女子的精緻臉龐,但是那一身紈絝氣質,任誰也不會將其認成女子。
天聖朝皇家的血脈顯然是相當不錯的,靳如瑜那種程度的已經不必說了,靳禍年紀雖小身體也不好,也已經可以預見長大後俊朗不凡的模樣,就是那人渣靳彥也長了一張極好的面孔。
這靳無憂名聲趕得上她,相貌與打扮與原主卻是兩個極端,於是與他相關的傳聞裡也總少不了女子的事。
只是不是想象中的他與多少千金小姐青樓花魁有染,卻是他哪天又以多兇殘的方式拒絕了哪位美人。
其中最有名的是,四大世族之一的慕容家的嫡長女慕容燕,這些年的皇都第一才女,苦追靳無憂七年也無果,每次想踏進忠義王府的大門,都會被府上的守衛直接扔出來,而今,慕容燕的追求已經踏入了第八個年頭。
至於那些向他表達愛慕後被踹進湖裡的千金,主動獻身卻被脫光了扔在大街上的花魁,以及想碰他一下差點被剁了手的鄰國公主,那都早早地回頭是岸了。
“楚家大小姐是誰?她憑什麼壓本世子一頭?”靳無憂扭頭問身旁的小廝,一臉不爽的神色。
“那位是先前京都中最有名的刁蠻紈絝,皇上還爲她寫過詩,世子忘記了嗎?”小廝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生怕哪裡惹了這二世祖不開心。
“就是她?皇上都還沒誇過本世子囂張,反倒誇那麼個小丫頭片子。本世子遲早衝到楚家去,和那楚家紈絝比比誰更囂張!”靳無憂手裡的摺扇拍打着另一隻手的手心,一邊邁開步子朝着邀月酒樓的門口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