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這男人的臉色,都已經臭一天了。這會兒若是再道出這樣的話來,無疑便是在火上澆油的。
生了氣的大狗,要順毛捋。時至今日,蘇婉容深諳這個道理。
當下便挽脣笑了下,溶溶似水的眸子睨着他說:
“我這不是都沒事了嗎?人都回來了,你這火氣也好消一消了。”
胤莽低頭,凝視着懷中的小女人。
小女人只着了件淺紫色的杭綢寢衣。寢衣面料單薄,因了他方纔粗魯的一番動作,衣襟被直接扯開大半,於是便露出她線條姣好的修長脖頸,雪白的纖肩,再往下,是透在外面的一小片隆起豐潤,那豐潤瑩瑩香馥,觀之玉嫩而飽滿。
衣衫半裸的女兒家,粉腮紅潤,被他剛剛肆虐過的脣瓣微微發腫。這一會兒燭光暖黃,襯得她白嫩的臉頰也彷彿泛着一層柔光,她就仰着她那張嬌花一般的臉,拖着清潤嬌軟的嗓音輕輕嗔他。
這小妖精素來最會勾他。
知道他生氣了,就擺弄出這麼個嬌嬈嫵媚的姿態,故意誘他上鉤。
他完全無法描述今日白天的時候,他是一個怎麼樣的心情。
人尚在戎州,心裡就隱隱覺察到些許不安,後來胤莽便知曉了,所謂的夫妻同心,大抵就是這樣一個道理。
當時平定了匪亂,後續的事宜尚未落實完畢,將這些瑣碎分配給手下的人負責以後,他便快馬加鞭地直接趕了回來。一則,是因爲那些個莫名不安的情緒,二則,他心裡確實也是有些記掛宮中的女妖精。
等他披星戴月,風塵僕僕地回宮以後,瞧瞧等着他的都是些什麼消息?
皇后娘娘失蹤了。
皇太后與朝中幾位老臣,裡應外合,將皇后娘娘擄出宮去了。
可乍一聽見這些個消息,胤莽內心的憤怒程度。遠不及當他馬不停蹄地抵達了皇太后宅院以後,眼睜睜地看着小姑娘,就要把和尚遞去的藥汁一口喝了下去。
除了憤怒,更是空前的恐慌。
小姑娘的道行原本就淺,若是她喝下這藥湯以後,僅僅只是原形畢露了還好,左右他可以拿出帝王威儀,護她周全。最不濟的,那便是將當時在場,所有見過她原型的人,通通滅口。無論如何,總是有法子將事情一直隱瞞下去的。
可若是她服下以後,徹底灰飛煙滅了呢?那時候他便是殺光了在場所有的人,怕也已經是無濟於事了。
遇見蘇婉容以前,胤莽並非如此患得患失的性子。
要怪只怪,這小姑娘出現的太過時機,一出現,便將他的魂兒都給一齊勾走了,即便是眼下再想要後悔,怕是已經晚了。
好在他及時趕到制止住了,小姑娘並沒有灰飛煙滅。
可是現如今回想起來當時的場景,他仍是不免有些後怕。
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寢宮,她不願待。一出門,便惹出了這麼大的事。當時胤莽心裡一狠,真真是恨不得索性將這不安生的妖精,徹底幽禁在宮中,禁錮在牀榻之上,永生莫要離開他眼皮子底下才好。
可他卻是聽過一個流傳民間的鬼神故事。道是從前有一樸實的農家漢,某日插秧的時候,撿了一隻受傷的女狐狸精回家。那女狐狸當時已經修成人形,樣貌生得妖媚動人。勾得農家漢神魂顛倒還不足夠,等到傷勢痊癒,扭頭就去魅惑同村的其他年輕漢子。
農家漢得知此事,是又憤怒又嫉妒,覺得狐狸精背叛了自己。
眼睜睜看着狐狸精四處勾搭別的漢子,農家漢心中起了邪念,就想將這妖精佔爲己有。某天趁着夜裡狐狸精睡着的時候,綁住了她的手腳,徹底拴在了自家的火房之中。
就這樣關了有一年多,女狐狸精每日鬱鬱寡歡,哀哀不樂,終於有一天幻化回狐狸原型,就這麼一聲不吭地直接離開了。
胤莽倒是不擔心,自己這隻笨妖精,會如故事裡的狐狸精一般水性楊花。
可這小女人到底也不是個安分的,真真是一日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細盯着,就會給你惹出事兒來。
關也關不得,打也打不得。便是擺出冷臉,想要給她一個教訓。她比他更加厲害,妖嬈的身子骨,搖曳出這等動人的姿態,逼他心軟,讓他甚至連硬聲罵她幾句什麼,心裡都捨不得。
另一邊的蘇婉容呢,這會兒乖順地靠在胤莽懷裡。剛剛之所以會柔聲道出那一句話,是想着多少給氣頭上的男人滅滅火氣。畢竟相處這麼久了,顯而易見地能看出來這男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可自打她方纔那句話說完以後,這男人遲遲也沒給個迴音。因爲靠得近,所以能夠更清楚地看見,男人面上的神色彷彿一下子瞬息萬變,這會兒緊擰眉峰,抿着薄脣俊容冷毅地站在那裡。
這一下,蘇婉容心中便是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原本不應該的。往常每每她故意端出女兒家的那一套,朝他略微服個軟,他便是鬧了多大的脾氣,神情總是能夠緩和許多的。
正這麼想着,腰就被人緊緊箍住了。
胤莽單臂攬着她的腰肢,右手捏住她的下巴。他低下頭,眯着眼睛湊近了看着她。
“有時候,朕還真想一口把你給吃下去,這樣你便時刻待在朕的身邊,再不會給朕捅什麼簍子出來。”
說話的時候,薄脣就堪堪貼着她的耳廓。灼熱的呼吸伴着男人低啞渾厚的嗓音,一齊傳進耳朵裡去。
說的還是這等,
完全不切實際的胡話……
蘇婉容見他面容還是有些冷硬,口氣卻已經緩和了許多。便撅了撅嘴,撒嬌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她們兩個老太太,鬼計多端的,把御前侍衛都給拉出來作勢,我哪裡能辨得出來真假?眼下人沒事便是好的,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那還不是你不聽朕的話。但凡你聽朕一句,這些時日就老老實實在寢宮裡待着,哪兒也別去,今日能出這樣的事情?”
嬌也撒了,軟也服了。這男人還是死咬着這一件事,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說。
一時間蘇婉容心裡也有些惱了,除了惱意,還有一點莫名的委屈。迎上他的目光,口中道:“你又沒說你什麼時候回來,若是你幾個月的都不回來,莫不是就讓我一個人待在寢宮裡悶死了去?況且你以爲我想惹事?當時你又不在,他們用着你的名頭讓我去內務府一趟,我真以爲人是你派來的了,然後就跟着去了。”
胤莽見小姑娘說着說着,眼眶竟然紅了,頓時氣焰消下去一半。
又聽她嘴裡提及什麼,“一直待在寢宮悶死了”之類的話,腦海立刻就聯想到方纔的那個民間故事。
一時間,還真有些怕這小姑娘想不開,也幻化回原型,趁他不備,偷偷就溜走了。
氣勢立馬就弱了下來,他急忙道:“好,好,朕也有錯,走之前應當跟你交代清楚的。可你說說你,待在寢宮裡有什麼不好的?朕怎麼捨得叫你一個人悶死了去?眼下朕回來了,你想去哪裡,朕還能不准你去了?”
蘇婉容哼了一聲,推開他手,背過身去。“你這是治標不治本。這事兒說到底能全怪在我的身上麼?居心不良的人,我便是一輩子躲在寢宮裡面,總是有他們見縫插針的機會。”
聽了這個,胤莽想起來皇太后與朝臣暗中聯手,對付小姑娘的事情。眸光裡便是徒然掠過一絲狠戾。
他抓住蘇婉容的手,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硬是把人扯回了懷中。
“此事無需你來操心。這個皇太后,原想着前次的事已經給了她一次教訓,竟是依舊不知悔改。想來還是朕太過縱容,今次朕定是不會輕饒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