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足蓮花雕鳳燭臺,被吹熄了。
今日的餞行宴她折騰了一天,又是喝醉了酒的。胤莽隔着被褥拍拍她的後背,低聲哄了兩句,想來就這麼直接睡了。
可是今夜的蘇婉容彷彿尤其粘人,她蜷縮在他寬厚的懷裡,纖細的胳膊緊緊抱住他的腰桿,根本沒有歇覺的意思。
胤莽心裡又是柔軟又是無奈,只好湊近了些,薄脣落在她的脣角,親了又親。
“乖,你喝了酒的,早些睡了吧,不然明早該頭疼了。”
紅綢繡金絲的錦被很大,容納三個成年人都綽綽有餘。蘇婉容身量嬌小,這會兒整個身子骨都被嚴嚴實實裹在錦被裡面。獨留個腦袋露在外面。
男人低沉溫和的嗓音剛剛落下,卻見她那遠山似的黛眉便顰了起來。她微微撅起嘴兒,果斷地搖頭,竟是不依的。
胤莽失笑。
“很晚了,朕陪你一道兒歇下可好?”
察覺她扭着那一截兒楊柳似的小蠻腰兒,百般的不情願。胤莽暗暗嘆了一口氣,有力的胳膊一攬,就把她那腰肢給扣住了,順勢託着她嬌嬌的臀兒,安撫個孩子似的,好脾氣地啞聲又哄了一句:“婉婉聽話。”
她果然不動了,也不吭聲。胤莽以爲她到底聽進去了,正欲親親她腦頂。卻有一道悶悶的嗓音自他懷裡傳了出來。
“可是你明早便要走了,我心裡難過,有些捨不得。”
那小嗓音細細的啞啞的,託着點兒鼻音,莫名就帶了那麼幾分委屈之意。
聽了小女人嬌嬌軟綿的這一句話,胤莽那一刻剛毅堅韌的帝王心,險些都要直接化開了。
到底是喝醉了酒的。
平日裡這小女人是個面皮薄的,又嬌矜的很。便是心中有他,也鮮少口頭上表露出來。
此番直白袒露地表達心意,兩人中間素來更爲不要臉皮的胤莽,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心中自然是歡喜着的,他不自然地乾咳了兩下,佯裝雲淡風輕地扶了扶她纖細的腰肢。“你這是喝醉了酒,目下早點睡罷,明早起了就不難過了……”
“我沒喝醉。”
胤莽話尚未說完呢,就被蘇婉容小聲打斷。繼而耳畔傳來窸窸窣窣一陣響動。
至於下一瞬呢,他是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這個素來穩重內斂的嬌嬌小婦人,用力搬開他纏繞在她腰間的大手,柔軟的身軀在夜色中自由地舒展,嬌嬌軟軟的人兒,就這麼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我沒喝醉,我目下清醒的很呢。”
她軟的很,輕的很,膽子也實在大的很。
放眼整座長安城,怕也只有一個她,敢把堂堂的帝王之軀,這般放肆任性地騎在身下。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她甚至探出那雙纖軟無骨的玉手,捧住皇帝的腦袋。她俯身微微湊近了些,眨巴着眼,盯着他道:“你且仔細瞧看下我,你覺得我現在看上去像是喝醉的人麼?”
寢殿裡面沒有燭火,唯有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格的縫隙,折射在輕輕浮動的茱萸色紗幔上,最後映襯在她的臉頰。
她雙腮醞着酡紅,猶如胭脂染就。一雙美目卻是清明一片。這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神色認真,瞧看起來倒真不像是醉糊塗了的人。
許是方纔那一碗醒酒湯,起了些許作用。
她歪着頭,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彷彿真是有心在問他的話。明明她也沒做什麼,就這麼居高臨下坐在他身上,輕軟的水紅色寢衣下面,掐着一截兒小腰。用那水波溶溶的美眸瞧看着他。
下腹立時竄起一股火氣。
就彷彿一個修煉成精的絕色女妖,她根本無需多做一些什麼,垂眸斂目之間便是萬種風情。紅脣輕輕一咬,便能勾得好男兒三魂六魄。
至於事實上呢,蘇婉容確實也有心勾他。
見男人繃着一張臉沒有說話,蘇婉容猶豫片刻,終是克服心中的那點扭捏,咬了咬脣,軟軟趴了下來。
她趴在男人健壯的身軀上,玉白的指腹沿着男人剛毅俊朗的面部輪廓一路往下,輕輕點上他來回滾動的喉結。
然後就被男人粗硬的大掌,一把攥住了。
“婉婉乖,別鬧,恩?”
胤莽原本是想哄她睡覺的,可是小女人不安分,此番左磨右蹭……他並非柳下惠,自然是會有感覺的。渾身的肌肉一瞬間都緊緊繃了起來,這麼粗啞的一句話,彷彿是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來的一般。
兩輩子加起來,蘇婉容也算是活了有些年歲了。可是誠如胤莽所料想的那樣,她骨子裡保守的很,鮮少這麼不顧廉恥地主動勾着他做這檔子事兒。
可或許是美酒真能壯人膽色,亦或許是男人明日就該走了,她心裡空落落的,實在無處抒發。
臉兒微紅,她閉着眼睛輕輕啄了一下他的下巴:“睡不着呢,你陪陪我?”
胤莽身軀一緊,呼吸又重了一分。
他自然覺察到了這兩日小女人的不安,他已是竭盡全力地在哄了,今夜卻彷彿有些功虧一簣。
他慾望重,對她素來沒什麼定力。若是放在平時,他毫無疑問是要給她的。
可是,他要遠征,心裡面顯然也放不下宮中的這個嬌嬌人兒。這幾晚幾乎夜夜要她,在榻上,浴桶裡,桌案前,甚至將她壓在屏風……捨不得她,難免就疼她疼的有些狠了。
昨晚挑燈去看,都有些紅了。
她身子骨素來嬌的很,有意叫她好好養養。可小女人卻是個不領情的,不依不饒地勾着他親。實在有些受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翻身便將她沉沉壓去了身下。
使出了十二分的自制力,他抵着她的額頭,嗓音暗啞:“好婉婉……”
怎知哄勸的話尚未出口,身下小女人的眼眶便先一步紅了。
蘇婉容鼻腔有些微微泛酸。
她和這粗蠻的漢子這幾年間歷經了許多事情,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順順利利生下了屬於他們倆的第一個女娃娃。
可是她的惜兒,才那麼小一點兒。奶孃都說了,這麼大小的娃娃,正是剛剛開始認人的時候。小傢伙最最關鍵的成長時期,做父皇的就不在身邊。過去了一年半載,待等到男人凱旋,她的惜兒怕是都能獨自走路,開口喚她母后了……
男人身居高位,自然與尋常人家的夫婿不同。蘇婉容心裡明理,但剋制不住替自己感到委屈。
畢竟前次也是如此,男人離京辦事,她挺着大大的肚子兀自守在宮中。差一點點,甚至直接錯過她的生產。
六月的天,女人的臉。
好端端的,她說哭就哭了起來。
胤莽自然不曉得她心裡想的什麼,只以爲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合她心意,倒是把她給惹哭了。
英明神武的帝王,什麼都不怕,就怕自家這嬌嬌皇后掉眼淚金疙瘩。心疼的很,手足無措地要替她拭淚,卻被她小手攔下。
藕節兒般的玉臂就這麼纏了上來,她雙眼霧濛濛的溼潤,就這麼勾着他的頸子,託着哭腔委屈不已地嬌斥:
“你這個蠻漢子,壞的不行!你究竟要不要我,不要我今夜就陪惜兒睡了!”
最後的最後,自然是胤莽率先撐不住了。
他被撩撥的渾身是火,卻到底顧及着她的身子。之後的半個時辰裡,他撫着她的臉,時時密切觀察着她的神色。但凡她有半點難受的表情,再怎麼難忍,他都是要立刻停下的。
可是今日的蘇婉容,緊緊抱着他的脖子,潔白的貝齒時而咬上他臂膀上硬邦邦的肌肉,嬌喘吁吁,全程十分配合。
她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
這次遠行,她就是極捨不得他的,一想到他一去就是這麼久,心裡莫名竟有些慌慌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莫名有些不踏實起來,只有做着這檔子親密無間的事情,彷彿才能讓她稍稍充實一點。
蘇婉容素來是最愛乾淨的,可是一切停歇以後,她香汗淋漓地枕在男人富有彈性的胸膛上。聽着男人粗重的喘息,鼻息間皆是混着男人的汗味兒,以及牀笫上那股子無法言喻的羞人味道的濃烈氣息。
那味道,實在算不得好聞的。
可這會兒蘇婉容竟是一點也不覺嫌棄,聽着撲通撲通,男人穩健而有力的心跳聲,甚至還感到十分安心。臉頰蹭了蹭男人的胸窩,便這麼闔上眼,疲乏地在男人的臂彎裡直接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