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希晨聽到動靜,頭也未擡,繼續給秦唐擦拭手臂,他眼眸微垂,面色平靜,語氣淡漠,“阿琰,她感冒了,你幫她看看。”
“珠珠姐不是昨天才回來的麼,怎麼今天就感冒了?”傅之琰趕緊將自己帶來的藥箱放在牀頭櫃上,一邊打開藥箱取醫藥用品,一邊說道。
“我昨晚把她關在地下室。”穆希晨語氣淡淡。
傅之琰吃了一驚,“大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穆希晨不語,似乎不想回答他這種低智商的問題,用毛巾擦拭起秦唐的另一隻手。
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傅之琰猛然一驚,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總算察覺到他的異常之處,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了一聲“糟糕”,思考着要不要把他的異常之處悄悄彙報給穆叔叔和莫阿姨。
就在這時,穆希晨擡起眼皮看他,面色清冷,“還站着做什麼,過來給她檢查一下。”
傅之琰趕緊拋開胡思亂想,快步上前給秦唐檢查了一番,說道,“高燒,我給她掛一個吊瓶吧。”
他動作嫺熟地配好藥,注射到吊瓶裡面,插上針管,然後掀開被子,將秦唐的左手拿了出來,當他看到她手腕上青紫的掐痕,還有手臂上的擦痕時,他眼神一跳,薄脣緊緊抿着,快速將針管刺入她的手背。
傅之琰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面色不佳地說道,“大哥,你有些過分了。你看珠珠姐的手,都被你掐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女孩子的身體本來就嬌弱,你怎麼能把她關進地下室那種陰暗潮溼的地方呢?”
穆希晨低着頭,默然不答。他剛纔替秦唐擦拭身體的時候,就看到了她手臂上那些傷痕,有的青紫,有的破了皮一片赤紅,趁着她白皙嬌嫩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傅之琰看他沉默不言,更是惱火,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若是惹惱了他,只怕大家都會倒黴。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大哥,我知道你還在生珠珠姐的氣,但是,珠珠姐畢竟是女孩子,又是你深愛的人,你不要再傷害她了,你傷害她,心疼難受的還是你自己啊。”
穆希晨依舊面無表情,眼底平靜無波,淡淡道,“替她處理傷口。”
傅之琰無奈地皺了皺眉,拿出藥膏,小心翼翼地給秦唐處理手臂上的傷口,弄完之後,他拿出一盒退燒藥放在桌上,說道,“這是退燒藥,一天吃三次,一次吃兩顆。我中途翹班出來的,先回去了。”
穆希晨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隔一會兒還是用酒精替她擦擦身子,物理降溫。如果晚上她的體溫還沒有降下來,就趕緊送醫院。”
穆希晨沒有反應。
傅之琰不放心地又重複了一遍,“如果體溫沒有降下來,一定要送醫院啊。”
他依舊沒有反應。
傅之琰無奈地搖了搖頭,提着藥箱離開了。穆希晨依舊坐在秦唐的牀前,隔了一會兒,他就解開她的衣服,用酒精替她擦拭身體,眼神平靜無波,沒有一點其他情緒,就像沒有生命力的木偶,安靜得可怕。
“咳咳……”下午時分,秦唐難受地動了動身子,咳了兩聲,略顯疲憊地睜開雙眼。
在看到她甦醒的那一刻,穆希晨眼神閃了閃,卻轉瞬間重新歸於平靜,他淡淡地開口,“你醒了。”
乍然看到他的臉,秦唐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道,“不要再把我關進地下室了,我,我害怕……”
穆希晨目光一冷,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她眼裡泛起水光,小心翼翼地說,“還是把我鎖在這個房間裡面吧,求你,不要再送我去地下室……”
她是真的被關怕了,地下室裡面又潮溼,空氣又難聞,還有血跡跟人骨,只要一想到她可能跟冤魂共處一室,她就嚇得不行。
穆希晨用手指撩了撩她額前的髮絲,表情淡然而平靜,“餓不餓?”
他突然轉移到另一個話題,秦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睛裡帶着一絲茫然跟恐懼,沉默了兩秒,才輕輕點了點頭。
他直起了身,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語氣,“我去給你熬粥。”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秦唐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她發現,她越來越搞不懂他了,他昨天還那麼絕情,將她關進地下室,現在又親手爲她熬粥,要說他關心她,他又表現得那麼冷漠,就像冷血動物一樣。
很快,穆希晨熬好了粥,他還像是像以前一樣,親手喂她,她不敢拒絕,逆來順受着。他一言不發,一勺一勺地喂她,她也不說一句話,默默地吞嚥。
吃完粥,他拿起紙巾替她擦拭脣角,她尷尬地垂下眼睛,不敢與他對視,他平淡如水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手指有意無意地滑過她的臉頰,她有種本能的厭惡感,緊張地握緊手指,竭力隱忍着,纔沒有將他的手甩開。
好在,他並沒有更加過分的舉動,很快就收回了手。
他從牀頭櫃上拿起什麼東西,淡淡地命令,“頭轉過來。”
秦唐飛快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整個人頓時不好了,項圈!給寵物狗戴的那種項圈!該死的,他真是越來越變態了!
她深呼吸,忍住怒氣,用商量的語氣說,“能不能不戴那個東西?看起來很醜。”
“不可以。”他眉頭一蹙,顯然已經不耐煩了,“轉過身來。”
屈辱,這絕對是她長這麼大,最屈辱的一天!秦唐雙手緊緊握拳,僵硬地轉過身,眼裡佈滿憤怒之色,總有一天,她要讓穆希晨爲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她聽到滴滴兩聲,項圈牢牢地鎖在了她的脖子上,穆希晨說,“這個項圈裡面裝有跟蹤定位器,沒有我的允許,你是打不開的,如果你試圖將它強行取下,它會自動報警。另外,我給你設置的活動範圍是這棟別墅方圓一百米,一旦超過警戒區,就會觸動項圈裡面的懲罰系統,它將在自動報警的同時對你實施電擊懲罰。”
秦唐渾身一抖,“電擊懲罰?”
“低電壓,不會讓你受傷,但是……”他故意頓了頓,淡漠的聲音透出威脅的意味,“足夠讓你暫時不能動彈,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嘗試嘗試。”
“不感興趣,不感興趣!”秦唐連忙搖頭,在心裡用力地扎穆希晨的小人,混蛋,出招也太狠了!
她再一想,不禁悲從中來,他給她戴上這麼高科技的東西,她還怎麼逃跑?難道一輩子都要被他像一條狗一樣拴在身邊麼?她還能再見到她的親人跟愛人嗎?
想到這裡,她感覺未來一片黑暗,絕望得想哭。
之後,穆希晨命令僕人將他的電腦和工作上的文件都搬到了她的房間裡面,他就坐在她以前經常坐的單人沙發裡面,微抿着脣,認真地處理文件。她腦袋還有些暈乎乎地,躺在牀/上休息,但是因爲上午睡得太久,現在也睡不着,被汗水打溼後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望着認真工作的男人,試探地開口,“我身上汗噠噠的,可不可以去洗個澡?”
他頭也不擡,“去。”
“可是……”她爲難地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項圈,沮喪地說道,“這個東西戴在脖子上,很不方便。”
“小心一點就好。”他依舊頭也不擡,聲音平平。
秦唐看着他認真工作的側臉,恨恨地磨牙,半晌,說道,“這個東西應該不能沾水吧?”
他淡淡地說,“可以。”
“……”
“還有問題?”
她靈光一閃,“你不是說裡面有懲罰系統嗎?萬一沾水後漏電,把我電擊了怎麼辦?”
他將文件放到桌上,終於擡眸看她,“既然你覺得這麼不方便,那我幫你好了。”
意識到他說的“幫”可能指的是什麼,秦唐慌得從牀/上彈了起來,語速飛快地說,“不不不,不用了,我突然覺得很方便,你工作吧,不打攪你了。”
她快速下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浴室,咣噹一聲關上房門,不過幾秒,她又悄悄將房門打開,探出腦袋張望,正巧對上穆希晨淡漠的視線,她訕笑兩聲,說,“忘記拿衣服了,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嘿嘿……”
他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低頭繼續看文件,她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衣櫥前,找出浴巾跟換洗衣服,又躡手躡腳地回到浴室。
晚上,秦唐和穆希晨同一桌吃晚飯,她注意到伺候他們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僕,她應該是頂替了陳媽的工作。陳媽……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吃完飯,天色已經暗了,穆希晨淡淡地看着她,“跟我走。”
她心裡一緊,“去哪裡?”昨天跟他走,他把她弄到了陰森森的地下室,今天又跟他走……她已經不敢想象了……
他沒有回答她,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她迫不得已,只得跟在他背後。
他帶着她走出別墅,來到了海邊的一座大橋上。
這座橋,就是她曾經逃跑時摔倒的那座橋,橋面很寬闊,但是很少有人經過,現在這裡除了他們之外,別無他人。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秦唐掃了一眼空闊的海面,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穆希晨淡淡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大概過了兩分鐘,秦唐突然看到大橋盡頭走來三個人,兩個穿黑衣服的保鏢,押着一箇中年婦女,再定睛一看,那個中年婦女竟然是陳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