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9-花樣妖精

且說那老者, 不比司命那般難追,阿梨隨師父修行了一陣子,雖不懂得避雨術, 也還是會飛的。在白菜包的指引下, 她並沒有飛多久, 便追尋到了那老者的蹤跡。

此時, 他正向山林中不顧一切的衝刺而去, 雨雖已停了下來,可山體泥濘不堪,看樣子, 隨時都有可能滑坡。

再追不上他,可就糟了。不得已, 阿梨唯有拼盡全力, 直奔那老者, 眼見着就要抓到他了,可就在咫尺之處, 他卻那樣明晃晃地消失了…

“怎麼回事?菜包,你可曾看清他逃到哪裡去了?剛剛明明還在的!”

白菜包眨了眨迷濛的狐狸眼,只覺得頭腦一陣發暈,他四下望望,頗有些困惑地答道, “孃親, 孩兒也沒有看清!”

未曾注意到懷裡的小狐渾身溼漉漉的雨水, 竟被他的體溫加熱, 現已高得離譜。好不容易追到了, 又不見了?阿梨無可奈何深深一嘆,“哎, 再早一小會兒,就好!早知如此,不該吃東西耽擱的!”

白菜包雖然很是虛弱,可見孃親着急,還是努力地聞了聞,繼而他抓了抓她的衣角,“可是孃親,他的氣息就在這裡呀,應該還在這的!”

“不可能啊,這山腳下不比山上叢林密佈,四處一目瞭然,哪裡有他的影呢?大活人就這樣沒了?”

“孃親,你放我下來,我再找找,孩兒真的聞到他了!”

阿梨饒有些不敢置信,可還是將白菜包放了下來,他鼻子朝着地面,左右聞了聞,愈發覺得那氣息近在咫尺,他晃了晃狐狸腦袋,“好奇怪呀!”

“哪裡奇怪?”也不知這小狐的話可不可信,怎麼他也如師父那般神鬼莫測的!

白菜包向前走了幾步,蹲下來再次仔細聞了聞,“就是這顆草,與老者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阿梨亦好奇地蹲下身來,也如白菜包那般努力地聞一聞,“明明味道不一樣嘛!”

白菜包捂着脹痛的頭部,已不想再管那顆草是怎樣一回事了,只伸出兩隻可憐巴巴的小手,“孃親,孩兒不適,抱…”

“哎,既然你覺得這顆草與他氣味一模一樣,那便拔下來拿回去推敲!”左右現在登不了山,即便登上去,如此茂密的山林,要如何翻呢?她哪有師父那般了不起的妖力,可隨時胡作非爲!

白菜包聽到孃親吩咐,又急着要她抱,不得不拼了最後的力氣去試着拔草,還未待他拔到一半,卻聽得一聲熟悉的慘叫,“啊…”

下一瞬,那草已變成了人蔘須,不肖片刻又成了人的頭髮。一個花白鬍子的蒼顏白髮老者被白菜包扯着髮梢在地上打滾,痛得嗷嗷直叫,面色紅一陣白一陣…

“嗯?又是一隻妖怪!”阿梨難免再一次錯愕,是不是方圓幾千裡,就只有她一個人類了,好遺憾!

阿梨來不及多想,協助白菜包一同將他用裝丸子的袋子綁了起來,隨後將他的口中也塞了很多個丸子,封得嚴嚴實實的。話本上捉拿的犯人就是如此對待的,才能成招!

“快說,你究竟是何來頭?爲何要做賊心虛地逃跑?”

經過一番非人的審訊,無非就是她不斷地戳他的笑穴,那老者終於笑到幾近支離破碎,最終不得不招認…

可他的口被堵得嚴嚴實實的,不能答話,阿梨又只有將丸子用木棍掏了出來…

原來他是個老花眼,看起來年邁不已,他的實際年齡比白菜包還要小呢。

還在半個月前,也就是他即將從人蔘修成人形的那日,就那樣猝不及防地被一白衣男子挖了…

就在那男子即將使他成爲隔壁野雞精二表妹的配料時,他才明瞭他要燉的便是山參燉山雞…

他怦得一下頂開鍋蓋,從鍋裡面鑽了出來,被燙得遍體通紅,赤條條地在他的眼皮底下逃了…

司命平日裡極少吃肉,然爲了給阿梨補身子,還是在捉妖的途中想爲她燉上一碗參雞湯,而後另神鴿將其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去…

只要他在食物的表面設上一層結界,就可以保那雞湯送至南華山時依然溫熱…

其實,有了靈性的妖怪所修成人形的年齡是不一定的,像人蔘精這種心靈比較滄桑的,極有可能初初修得的便是老者!

人蔘這種東西,歲數大了就會跑,但也要有人想要挖才行。千百年來,他的同伴早就被人追得滿山跑,逃過去的都很快修成了人形…

俗話說,修妖在於運動,沒人追的人蔘很命苦,他們修妖修得遙遙無期,而他…竟憋了那麼多年都沒人追…

還好,以山參活了千年以後,不待體會被追趕的滋味,連個過程也沒有,就被一個白衣男子挖了,還險些進了人家的肚子,他覺得苦澀極了…

幸好,最終給他逃了出來,而那個挖他的人,曾經差點燉了他的人,他是不會忘的!總有一日,他會報那一燉之仇,在他燉了他之前,將他先燉了!

成精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在什麼時候成精,什麼地方成精,什麼人度你成精,這些都直接決定着妖精們日後的樣貌與資質。

當然,成精的原材料也是至關重要的。蛇精與豬精先天的差距,註定了他們成精後身材上的風格迥異!

話說回來,之餘白菜包小狐妖,成精的地點是在阿梨的胃裡,所需的週期前前後後不到十個月,至於他的原材料還有待考究,總之,那麼多個因素也便成就了現在的他。

而人蔘精小朋友,不得不說,他非常非常地不幸,本來經過了千百年才養成的妖氣,成精的地點卻是鍋裡,導致他一出生,再加上先天的畸形,他是被一棵老松樹壓走形了,才導致他老眼昏花,要怪的人和事太多太多…

他常常暗自嘆息,哎,六界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地不公平,從一出生,就將妖精們拉開了差距!

但說阿梨審訊過人蔘精後,還是有幾分疑惑,他眼究竟有多花呢?但凡是白的,就都能誤認爲是師父?這也太誇張了!

正當她胡思亂想其間,人蔘精小朋友已在不斷地求饒,“不要燉我,不要燉我,我還沒滿月呢,不能這樣就被燉了!太嫩了,湯也沒味道,你們就饒了我吧!”

此時,阿梨被他饒得耳根混亂,瞥了瞥一旁,方注意到,白菜包只顧着向她腳邊粘來,無精打采的,完全不似以往般活蹦亂跳…

阿梨心道,是不是自己太顧急着趕路,且忽略了這麼小的九尾狐,是受不住風雨的。她若不是前番接二連三的大補特補,恐怕這會兒也要病得不清…

轉念瞥向不斷折騰的人蔘精,他自稱年紀尚幼,她倒也信他。只不過,他這樣的形容委實不成體統,哪有小嬰孩流鬍子的,還花白花白的,簡直太不像話了。

阿梨見他不斷求饒,倒也怪可憐的,覺得捆着他也無甚用處。只要他不去找師父,就放了他回山裡玩耍吧!

“別再吵了,誰要燉了你?你若不去捉姦,我才懶得抓你呢,稍後就放了你吧!”

“哎,是,是,不捉,別說間了,我什麼都不捉,間的圓的都不捉,大娘,可以幫我解開綁繩嗎…”

“你才大娘呢?”阿梨只覺得又一陣不滿,可轉念又一想,他也不像自己這般有文化,能懂什麼?算了算了,拔了他所有的鬍子,就放他去吧…

其實,白鬍子這件事,阿梨從上輩子起就是個行家。雖然有司醫神君暗箱助陣,可月老的鬍子可不是一般人拔得了的……

她拔了人蔘精的鬍子,也不全是成就他的體統,主要想着還可以給白菜包補補身子,他看似傷寒了呢!

終於,人蔘精被拔得嗚嗷不斷後,就被放了。他一溜煙地鑽入了山裡,再也不見了蹤影。他纔剛入世不久,就有兩個懷恨在心的仇人。此後,他在山中奮發圖強,勵志要報燉湯之仇與拔鬍子之仇,這都是後話…

且說阿梨,尋思着快些趕路,要早點找到師父。不僅僅是要捉姦,還因爲白菜包當真病了,蔫得不像樣子。而她除了懂得人蔘大補,卻找不到野雞精的二表妹。既然人蔘精跑了,師父那不是還有山雞嗎?

白菜包如此不適,一定要吃點好吃的才行。如今,自己找不到好吃的,也只有先找到師父,再忍氣吞聲問他要了!

“菜包,再堅持一下,等我找到師父那廝,就有好東西給你吃了…”

“孃親,師兄他應該在那邊…有奶的…地方…停下了,你就向那邊…捉,孩兒要睡了…”

“別…睡…,要不我先給你找點其他東西吃?菜包…”

“嗯…”

“再堅持一下啊…”

“嗯…”

他的動靜越來越小,直到在她懷裡沒有了一點聲息…

他這是怎麼了呢?阿梨突然間有些怕了,扔掉背後背的包裹,抱着白菜包拼命地向司命所在的方向趕…

終於,飛了約摸百里有餘,遠遠地望見一座山,那山上的樹木希希索索,卻個個粗壯無比。最關鍵的是,那裡果然散發着濃烈的奶息…

想必師父就在這裡了,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奶氣?阿梨心道,師父那廝果然是在做壞事,好端端地在這裡停留作甚,他難道也缺奶麼,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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