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烏達補,今日敗陣之軍歸到你手下!想法把陣亡族人屍身收回來,其家眷包衣也都歸你分派!”
一名進入過明軍營門又僥倖逃生的清軍把看到的經過講述一遍後,嶽託隨即下達了命令。
負責指揮炮陣轟擊明軍西門的尚可喜,以及率軍進攻西門的幾名甲喇章京也跟着一起來到嶽託的營帳內。
他們在西門的攻勢遭遇了與北門相似的情形,最終也被明軍擊退,所幸的是傷亡比北面少了一些。
烏達補和那名清軍行禮之後轉身離開營帳,嶽託目視孔友德等人後開口道:“恭順王,今日之戰你等有何看法?明人火器該如何剋制纔好?”
正在低頭凝神思索的孔友德楞了一下,隨即出列行禮後苦笑道:“啓稟王爺,奴才一直在思慮此事,目下尚未想出更好的辦法應對!”
“那就是說,你已是有了不太好的辦法了?不管好壞,且講來聽聽!”
嶽託眼中一亮,連忙開口催促道。
若說起現在誰的心裡更急於破敵立功,在場之人中也就是他了。
憑着他和濟爾哈朗兩人之力,他才搶到了這個立下首功的機會,可頭一仗便被明軍當頭一棒給砸的頭破血流,若是不能迅速擊敗當面明軍,多爾袞和阿濟格知道後。自己肯定會被恥笑一輩子。
去年的敗仗還情有可原,可以推脫是明軍依仗城頭的火炮才讓自己束手無策,雖然殺傷明軍衆多,但破城卻是兵力不足,無奈之下只得退兵。
可這次自己攜大軍前來,面對數千明軍卻是依舊沒有輕鬆破敵,那就算將來勝了,他在皇太極心中的地位也會直線下降,那將會對自己的家族利益帶來極大的損害。
“啓稟王爺,奴才有這麼個想法,說出來供您參詳:這第一就是要將明人北面營柵拆毀,以便有足夠大的空地供我大軍衝殺。今日之戰雖是小挫,但其實不怪我軍無能,實在是我軍太過輕敵,未曾將盾車置於前,只想着從營門處一衝就能擊敗明軍,可這僅能讓數十人通行之處根本難以施展開來,這纔有了些許傷亡。這第二嗎,奴才覺着,王爺還是待那些包衣奴才太過寬厚了。奴才以爲,明日開戰咱們便驅使那些漢人包衣爲前陣,直接衝擊明軍壁壘,我軍遣精銳跟隨其後,就算明軍不顧同胞之情,以火器殺傷那些漢人包衣,但火銃打放一多就易炸膛,況且上萬包衣一衝,他如何殺得過來?如此一來,我軍趁機近身搏殺,明軍焉有不敗之理?”
孔友德一邊思襯着一邊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帳內的耿仲明、尚可喜以及清軍的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們都是露出了讚許的神情。
今天這場小規模戰鬥,清軍從上至下都大意了。
“好,好!恭順王這策略着實使得!明日破陣後本王當給你記上首功!此次本王確實是輕敵了,連盾車都未曾派出!之前因不欲多傷人命,這才未驅使包衣衝陣,可眼下這情勢也顧不得許多了!恭順王,毀掉明軍營柵之事就交於你!入夜之後遣那些阿哈們攜帶刀斧火把毀掉北面營柵,明日辰時一過便發起進攻,一舉將對面明軍殲滅之!”
嶽託的神情重新變得輕鬆起來,他對孔友德這個給他下臺階的說法非常滿意。
哪有什麼待包衣太過仁厚之說,這些尼堪在他眼裡如同螻蟻一般。
而且孔友德的策略也是直擊明軍要害,只要照方抓藥,明日破敵已是毫無懸念。
這次他確實有些託大了。
雖然去年曾敗在明軍手中,但潛意識裡對明軍的輕視讓他再次嚐到了苦頭。
秦軍營寨中,炮臺上的張遠觀察半天,看到清軍營地並無大規模調兵的現象,遂囑咐哨兵用定要小心戒備後,便帶着幾個親兵下了炮臺。
他沿着營內巡視了一圈後回到了自己的營帳,摘下帽盔坐在椅子上思忖半晌,隨即吩咐親兵,去後營把負責糧草物資發放的軍紀官錢傑,以及李三娃等幾名千總一起叫來,商議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戰事。
遊擊將軍陳勇在另一個營寨中,所以暫時無法脫身,議事完畢後張遠自會遣人知會與他。
待傳令的親兵走後,張遠的腹中忽然發出雷鳴般的咕咕之聲。
現在雖然纔剛到未時,但一清早起來便全神貫注於整個戰場上的每一個變化,這對於精力和體力都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張遠的親兵隊正吳半里趕忙從營帳的一角拿出幾塊風乾的牛肉塊遞到他的手中,然後找出三合一的軍糧拿到一邊,抄起張遠的帽盔把軍糧倒入,然後自腰間摘下水囊將水傾入後攪拌起來。
“額說半里,你他X的不會去找個大碗啊?這要是建奴突然打過來,老子頭頂着裡邊黏糊糊的帽盔上陣,這算他X的啥事啊!”
張遠坐在椅子上嚼着牛肉乾,一邊看着五大三粗的吳半里笨手笨腳的忙活,一邊沒好氣地教訓道。
“嘿嘿!將軍,咱都是粗人,這戰時將就着點就成!真要是建奴打過來,能保住腦袋就好,那還顧得上黏糊不黏糊啊!你說是吧,將軍!”
吳半里毫不在乎地繼續忙活着,嘴裡也是與自家將主調侃着。
他跟着張遠已經有快三年了,兩人可謂是生死的交情,說笑打屁是常有之事。
“滾!是個屁!等打完了仗回了關內,老子說啥也得買幾個眉清目秀的婢女伺候不成!整日與你等一羣粗漢廝混,瞎了老子這麼個堪比諸葛孔明之儒將啊!”
自從朱由檢下旨,強制明軍把總以上的將官識字以來,勉勉強強地能識得幾百個字的張遠便以儒將自詡,時不時地冒出一些不倫不類的詞語來彰顯自己的博學多識。
“將軍,不是這般吧?額可是聽說,那些個文曲星可是從不罵人咧!嘿嘿嘿嘿!可將軍您一天不罵個百十次就不會說話了!哈哈哈哈!”
聽到自家將主又在吹噓自己是儒將後,吳半里先是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之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額說半里,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儒將就是能掐會算,上陣能斬得敵軍首級,下了戰陣還能吟詩作賦,罵幾句那也是小節。你家將軍我雖說吟詩作賦還不太成,這斬敵首級可是不老少了。至於這能掐會算嗎,我估摸着今日建奴定是不會再來攻咱了!”
張遠費盡地嚼着肉乾,對吳半里的嗤笑絲毫沒有羞愧之感,反而是洋洋得意地再次吹噓起來。
“副總制,你老可是算準了?建奴今日吃了老大的虧,俺覺着稍後定會多派人馬前來報仇,哪能就這麼着算了?”
隨着一股冷風吹入,離得最近的李三娃掀開門簾邁入帳中,看到吳半里正在攪和着麪糰,趕緊搶上幾步捏起一塊送入口中,之後嘴裡含含糊糊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