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嘈雜的太監錦衣們稍稍安靜了些，一齊擡頭望向大明皇帝。
“昨日司禮監王公公都給各位說了！你們加入近衛營，就是加入天子御林軍！朕絕不虧待你們！“
”從今往後，只要你們能留在中衛軍，每人每月就能拿三兩銀子，一石米。等你們成了戰兵，每人每月能拿八兩銀子，兩石米！武器不算，軍功不算，用心殺敵，升爲軍官，軍官拿的比士兵多！朕重申一遍，以後絕無拖欠俸銀一說！所有糧餉，當月結清！絕無拖欠！”
一羣人張大嘴巴呆呆望向朱由檢，站在最前面骨瘦如柴的小太監雙目無神，口水順着嘴角流到地上。
“皇上，那小的戰死怎麼辦？”
一個濃眉大眼年齡不大的錦衣衛扯着嗓子問道。
“倘若你們戰死！“
朱由檢扯着嘶啞的嗓子嚎叫着，三月的陽光照亮了特種兵黝黑的皮膚，此刻，他不像養尊處優長於婦人之手的末代皇帝更像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陳勝吳廣黃巢等梟雄。
“倘若你們戰死，你們的家人，你們的妻子，你們的兒子，”
崇禎皇帝說到這裡，擡頭掃視面白無鬚的太監，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不妥，太監公公面面相覷場面一度有些尷尬畢竟他們沒有老婆兒子。
“或者是你們收養的義子，侄子！都會得到撫卹，按照每家每月五兩銀子，兩石米，一直髮放下去，直到你們親人也去世！”
”大明不會讓忠勇之士白白死去！”
話未落音，響起驚訝呼聲，在場衆人臉上無不露出驚愕表情。
錦衣衛每月例錢不過一兩半，而且經常拖欠，經過層層剋扣後，能到手一兩已經算是謝天謝地。如果皇上說的是真的，每人每月發三兩，還有一石糧食，即便能到手一半，也足夠一家老小花銷。
說到底，這些苦哈哈們進宮做太監，到鎮撫司做錦衣衛，都是爲了養家餬口，這個時代還沒有人妖這個說法，更沒有人對變性手術感興趣。
崇禎年間，京師米價一路飛漲，二兩銀子未必能買到一石米！
每月送一石米，相當於到手五兩銀子，這麼多錢，怕是快有知縣多了吧。
太監們更是情緒激動，也不顧皇帝在場，紛紛竊竊私語議論起來。如果皇上說的是真的，那對他們這些太監來說，不啻是個天大好消息。
且不說每天半兩銀子，一月就是十五兩已經相當於普通知縣的俸祿。就是收養義子這一條就足夠他們喜出望外了。
在此之前，太監們總是爲沒有子嗣而苦惱，便是權勢滔天的魏忠賢王振，也是偷偷收養義子，關鍵時刻，這些義子們不僅不幫乾爹分憂，反而落井下石。
只因爲當年明太祖朱元璋曾經嚴令，不允許太監收養近親，爲的是防止皇宮內外勾結串通作亂。
現在親耳聽見皇上這麼說，相當於從法律層面允許太監收養親人，大家心中懸着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成祖顯靈！以後每月糧餉，由朕親自發放，諸位不必擔心任何剋扣！”
朱由檢最後這句話算是讓這些錦衣衛太監們徹底放下顧慮。
“不過，朕醜話說在前頭，倘若加入朕的近衛營，一切皆以軍法行事！不管你們從前是誰，是宮裡人還是衙門裡的人，只要觸犯了軍法，該打就打，該殺就殺，可別怪朕無情！”
朱由檢面無表情望向衆人，厲聲道。
“諸位考慮清楚，願加入近衛營，隨朕殺韃子滅李闖，就站在橋東邊！不願意的，朕也不勉強！”
話未落音，人羣如潮水般涌向金水橋東邊，就連幾百個一直在場外觀望的太監也加入進來。
“好！”朱由檢微笑着望向衆人，他粗略估計了下，大概有兩千人表示願意加入中衛軍。
朱由檢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藍氣球，已是下午兩點半，王承恩那龜孫去神機營購買火器還沒回來。
大明滅國在即，皇帝的時間時用分秒來計算的，他不能再等了。
正準備帶着這羣新兵進行體能訓練，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騷亂聲。
“高千戶，去看看怎麼回事？”
高文彩領命而去，很快折返回來：
“皇上，幾個太監吵起來了，”高千戶擡頭望見那邊塵土飛揚，補充道。
”呃，已經打起來了。”
”哦。”朱由檢驚詫不已，原來太監也會打架啊。
”大膽，竟敢在天子面前動手動腳，把他帶來！”
不用高文彩動手，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太監就把一人押到了崇禎皇帝面前。
一個頭發散亂的中年太監被拎到朱由檢面前，臉上，脖子上，到處都是抓痕。
不等朱由檢開口，那太監忽然站起來仰着脖子大聲喊叫。
“大夥兒聽清楚了，沒有什麼成祖顯靈，皇上的金子是假的！前日發給老太監的金子都是金皮兒封的石頭！大夥兒不要上當啊！”
話未落音，人羣中一些年輕太監也跟着嚷嚷。
“都散了吧！是假的！假的！”
一時之間，剛剛聚集起來的人羣開始有分崩離析的趨勢。
高文彩上前一個耳光打在那太監臉上，正要拔出繡春刀，被朱由檢呵住。
朱由檢命高文彩叫來個年輕錦衣衛，便是那個剛纔向自己提問的普通甲兵。
“朕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大聲說！”
那年輕錦衣衛約莫二十年左右，身材很高大，不過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營養不良。錦衣衛擡頭望了眼崇禎皇帝，立即大聲回答道：“回皇上，小的名叫燕嘯軍，遼東人！在錦衣衛南鎮府司做番子兩年了！”
朱由檢喜出望外，“你就是那個逮住建奴的番子？“
“是小人和旗官一起抓住的，”燕嘯軍連忙道。
崇禎皇帝微微頷首，這個燕嘯軍還算不錯，不會居功自傲。
“告訴他們，這金子是真的嗎？”
在崇禎示意下，高文彩拎起小袋黃金，倒在地上，撿起一塊遞給燕嘯軍。
燕嘯軍連忙撿起塊，仔細辨認一番，在衆目睽睽下將金子放進嘴裡，咬了咬，朝衆人點點頭。
“是真的！”
朱由檢微微一笑
“你爲何要加入朕的中衛軍，也是爲了金子？”崇禎盯住年輕錦衣衛眼睛，一字一句問道。
燕嘯軍臉上表情望微微變化，義憤填膺道：“回皇上，小的不稀罕金子，崇禎十二年，流賊入寇河南，殺光了小人全家，小的要報仇！”
燕嘯軍咬緊牙關，神色堅定。
“大明數百萬冤魂，都不會放過李闖的！將來生擒李自成，由你凌遲處死！”
朱由檢輕輕拍撫燕嘯軍肩膀，勉勵道。
衆人循着皇帝目光望向那個太監，後者已經癱軟在地，語無倫次。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小的受老宋蠱惑，絕無背叛之意，”
高文彩朝朝猙獰一笑，轉身對衆人道：“他是內閣陳演派來的奸細，他想阻礙大家發財！”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數百名錦衣衛太監紅着眼涌了上來，剛纔還在起鬨的慈寧宮太監此刻都自覺消失。
朱由檢突然從皮弁服中掏出九五手槍，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就朝，朝紫禁城的天空開了一槍。
本來已經快衝到跟前的衆人連連後退，還要繼續逃走時，被崇禎厲聲呵住，
“都給朕回來！”
關於崇禎有把槍的謠言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
什麼百步之外取人首級啊，一槍爆頭腦漿迸濺啊。總之已經有將朱由檢妖魔化的趨勢。
崇禎望着跪倒在地的太監，朗聲道。
“你既已加入近衛營，就要服從軍法！”
朱由檢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殺氣，轉身望向千戶高文彩。
“按照大明軍律，污衊將官，擾亂軍心，該當如何處置？！”
高文彩轟然上前，雙手抱拳，如晴空炸雷道：“回大帥，污衊將官，擾亂軍心者，斬！要不要先審審？”
聽到斬字時，那太監嚇得連忙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雜家一時糊塗，受老宋·······”
朱由檢揮揮手，淡淡道：“不必了。殺了再說，”
手槍轟然響起，老太監倒在血泊裡身體抽搐了幾下，最後一動不動。
”那不是理由！”
崇禎皇帝盯着黑洞洞的槍口，面無表情道。
高文彩揮揮手，兩個錦衣衛上前將屍體拖了下去。
一時之間，廣場上鴉雀無聲，衆人屏息凝氣，不敢擡頭再看皇帝。
朱由檢掃視衆人，在他面前站着兩千左右的錦衣衛和太監。
“何爲，這就是軍法，便是朕觸犯軍法！便是朕觸犯軍法，也是如此！”
“剛纔有人懷疑軍餉是假的，朕已經告訴你們答案，首犯已除，爾等既往不咎，若是膽敢擾亂軍心，朕絕不留情！”
眼見王承恩還沒有回來，朱由檢決定先進行體能訓練。
“高文彩，清點人數，都給朕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