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傅玉瓏哂然一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
這麼些年,她也在戰場廝殺過,見多了豐功偉績下掩藏的算計和血淚。“一人功成萬骨枯,若是事事都認真去剖開來看來想,一定不會過得開心。”傅玉瓏對南宮越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所以,象你這樣渾渾噩噩的度日,其實也不錯。”
“阿玉是在取笑我嗎?”南宮越又受了一次打擊,“我知道我是沒用,父親也從來不看重我,我就是個只會花天酒地的酒囊飯袋。”
說完他仰頭把酒一口喝了下去。
傅玉瓏想起趙離之前所說的南沂的局面,輕笑了一下道:“無所事事,未必不是件好事。”
說罷她不再說話,端了杯子倚在欄邊,肘搭在欄杆上,看着樓下的戲臺。
所謂雅座也不過是正對戲臺的較好觀賞表演的位置,整個樓層僅是用雕花屏風將各桌之間隔了開來,算是獨立的位置。
樓下的藝妓剛剛登臺,觀衆們頓時喝采聲起,響聲雷動。
果然熱鬧。
她只是想找個熱鬧的地方,越熱鬧越好,她想,這樣嘈雜的地方最好不過了,在一羣人呼來喝去,喧譁紛亂的地方,就不會胡思亂想,也就忘記難受了。
文弦一聲,清幽哀怨,場內頓時安靜下來,女子啓脣悠然唱: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隨月隱空留露。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離心若堵。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歌聲纏綿悱惻,哀婉憂傷,扣人心絃,傅玉瓏喝了一口酒,醉意微薰:“來這裡的不是都是來找樂子的嗎?唱這麼悲的曲子,還真有人願意聽麼?”
象是回答她的疑問一樣,樓下的人連聲喝彩,傅玉瓏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
南宮越搖頭道:“不對味,她錯了一個調。”
傅玉瓏訝然挑眉又抿脣一笑:“果然是個中高手,居然錯了一個也聽出來了。”
“我還以爲這世上只有慕容天華纔有這個本事呢。”她回過頭來笑道。
“慕容天華我也聽說過,聽說他精通音律,才華傾世。”南宮越也看着樓下的戲臺,一邊答道,“只可惜之前他來南沂的時候,我沒跟他碰上面。”
說完話,他才轉頭看了看傅玉瓏,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那張清冷白皙的臉上,此時泛起了淺淺緋色,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笑容也不象之前的淡然,帶着些醉意的迷離。
此刻的她如同換了一個人,嫵媚妖嬈,原本是質氣清雅的玉竹,現在卻象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眼神有些不由得發直,試探着道:“阿玉,你是不是喝醉了?”
傅玉瓏歪頭想了想,點頭道:“嗯,是有點頭暈。要不我們先散了吧。”
“啊?散了?”南宮越可不願意就這樣散了。
“對啊,明天一早,我還要離開南沂呢。要早一點休息。”傅玉瓏站起身來,對南宮越揮了揮手,“那我們各走各的吧,你也趕緊回去,不然估計你家府上要翻天了。”
“那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裡?”南宮越趕緊跟着站起身來。
“雲……來客棧。”她邊往樓梯口走,邊背對着他揮手,“不用送了,我認識的。”
南宮越跟上去:“阿玉,你等等……”
她在樓梯口停下了腳步,南宮越連忙跟上,伸手去扶她:“你小心點……”
還沒碰到傅玉瓏的手,一股冷冷的殺氣讓他輕顫了一下,手僵在半空,轉過頭去。
隔着幾步的臺階上,男人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他一臉戾氣:“別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