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他不是應該在洞房裡嗎,怎麼會在幽夢齋。
雪衣本以爲這麼晚了,又是今天這樣的日子,幽夢齋應該不會有人的,沒想到居然會被景王的師傅撞見。
想起那日早晨的畫面,雪衣一下慌了。
眶“我,我只是......只是過來放一樣東西,我沒想到先生會在這,我......我這就走!”雪衣緊張之下用力推開壓迫在胸前的重量,也忘了懷裡的面具,擡腳就慾離去。
上官鳳瀾長臂輕鬆一推,她又回到剛纔的位置,他圈着她,幽暗的房間裡陡然寂靜無聲。
點點酒味瀰漫在彼此之間狹隘的空氣裡。
澡她甚至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聽見,撲通撲通的一下一下跳得極快而紊亂。
她怕,怕他猝不及防的舉動。
怕黑暗裡那雙仍舊可辯的邪魅眸子。
“什麼東西?”
上官鳳瀾沙啞問道。
雪衣嚥下乾澀的空氣,喉嚨裡火般燥熱,一開口,聲音嘶啞:“......是,是面具。”
“面具?”上官鳳瀾緊緊的盯着雪衣,“在哪。”
雪衣伸手在懷裡好一陣摸索,拿出那副做好的面具。
幽暗的光線,她尚未能適應,而他卻能依稀辨別,接過那面具。
她見他看那面具看了良久沒有出聲,嘶啞着嗓音說道:“雖然......這面具比不得之前那隻,但是是我弄壞了王爺的東西,所以,我想着還是做了一個放回來,我已經盡力做得跟原來的那副一模一樣了。”
說完,見他依舊沉默的看着那面具。
好半晌,他才說:“我早說過了,這面具對八王爺沒有任何意義,妳又何必多此一舉。”
她沒有說話,卻見他將那面具伸手放在書架上。
“先生......怎麼會來幽夢齋?”她試着問了一聲。
“我來找書。”
找......書?在這個晚上,而且,他連燈都沒有點,要怎麼找?
她着實疑惑。
“先生要找書,那,我幫你把燈點燃。”
“妳看得見燈在哪嗎?”有些冷的聲音。
“我......”的確,她對驟然黑暗的環境有恐懼症,很難適應過來。一時尷尬,想着又轉換話題:“那,面具放回來了,我先回冬暖閣。”她想走,他卻開口留住了她:“等等。”
“先生還有事?”
“燈滅了,只怕妳還沒能走出這房間,就已經摔得七葷八素,留下來,幫我找書。”
“......找書?”
“我想妳應該知道我腿不便,找本書對妳來說應該不難。”
遲疑了一下,她點頭:“那好。”
“妳站在這別動,我先點燈。”
上官鳳瀾說完瘸着腿去桌案上點燈,雪衣站在書架旁也不好動彈,一會,柔暖的光點從桌案上漾開,一盞油燈,燈光剛剛好照亮他的背影,他還着一襲紅黑喜服,昂揚的身影如一堵厚黑的牆面投影在她的臉上。
他今晚大婚,爲什麼要跑到幽夢齋找書,那麼蝶雙呢......
“你該在新房裡陪着新娘子,要找什麼書告訴我,我幫你找到了明兒再給你。”心裡想着,不覺嘴裡已經將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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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累了,早已睡下。”簡冷的一句話,沙啞的嗓音卻彷彿帶給雪衣別樣的訊息。
累了......
兩個字,雪衣腦海裡陡然冒出香豔旖旎的一幕......
騰地一下,一股火熱的感覺在臉頰燒起,直燒到脖頸,幸而是昏暗的房間,才稍稍掩飾了她的侷促。
可是,爲什麼想到這樣的畫面,心裡會有些微的刺痛感......
“妳在發什麼呆。”忽然一聲近在耳旁,她怔愣之際,他已然到了她的跟前。
一盞燈火,剛剛好照印在兩個人的臉上,雪衣恍然間將目光落在金面上無法移開。
“先生受了什麼樣的傷,爲何......要帶着面具呢?”心裡的話再一次脫口而出。
上官鳳瀾渾身一僵,目光漸暗,好一陣沉默後他低沉道:“妳話太多了,這樣的問題,以後別讓我再聽到,記住了!”
也許觸到了他的傷處,雪衣黯然垂下眼睫,無聲答應了。
“要找哪本書,先生告訴我,我來找,我想洞房花燭夜,先生還是回房比較好。”她說話間往後退了一步,只覺得他離她太近,這狹隘的距離讓人心中侷促難安。可他卻無聲的逼上來,她身後是書架,再也無所退避。
果然,他猝然捏住她的臉:“妳是好心讓我回房,還是妳害怕見到我?”
“我......”
“不要隨時將妳那無謂的好心擺出來,我會覺得很厭惡!”他說完退開身子,將手裡的燈交給她,“拿着,將‘孫子兵法’找出來。”雪衣接下油燈,見他緩慢走到輪椅旁坐下。
夜色漫長,整個封閉的屋子裡只有雪衣手中點燃的油燈,上官鳳瀾靜靜坐在暗處一角,雪衣瞧不見他的神情,但卻能感覺到,金面下幽暗的視線一刻也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且那視線越來越炙熱,越來越讓她站立不安,她心思七上八下的找着書,就彷彿自己是一隻被盯住良久的獵物,而她只能任由他擺佈,然後直到她窒息而死。
她試着收回心神不去注意他的存在感,可卻屢屢失敗,因爲他存在的氣息是那樣強大,強大到填滿了狹隘空間裡所有的每一寸地方。
深深吸一口氣,她一將注意力儘量集中在偌大的書架子上。
她問他大概在哪個格子裡,他淡淡回了一句不知道。
無奈,只有一格一格的找,書架上擺放着許多價值不菲的古董,她又怕不小心將古董砸碎,因此動作輕細,一本本的挪開來找,書架上染了不少的灰塵,灰塵撲騰起來,有些嗆鼻。
一番尋找,她竟覺得背上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冒出。
“先生,你確定這裡頭有你說的書嗎?”整個找了一遍,遍尋不着,雪衣不禁疑惑的問道。
“妳若不想找,現在可以離開。”冷幽的聲音沙啞響起。
雪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下,她將燈舉高,眼中一亮,......原來這上面還有,她環顧四周,搬來一張香幾,香幾有點高,她費力踩上來,頓覺得身姿懸空,拿起放在書架上的燈,那上頭更是鋪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剛拿起一本,一股厚重的塵味嗆鼻而來,她猛的咳嗽着,香幾禁不住搖晃起來,此時平衡頓失,她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整個向後摔倒,而手裡的油燈先一步掉落,‘嘭!’屋子裡陡然一暗,即使不闔上眼睛,她也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身下軟軟的一層,沒有預期中的痛苦。
當雪衣驚覺自己跌落在上官鳳瀾的身上被他接住,驚慌亂跳的心一陣急促的撲騰,幾乎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只是有前車之鑑,她又不敢亂動,一時間兩人貼在一起,他身上溫熱的感覺透過厚實的衣料也能瞬息蔓延上她冰冷的肌膚。
上官鳳瀾的一手攬在她腰上,一手攬在腿上,當雪衣摔下來的那一刻雙手將她接在懷裡,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飄散散,化在彼此的氣息裡,旖旎了滿室的幽暗......
雪衣呼吸陡然一窒,他的臉湊上來,在幽暗裡幾乎埋在她脖頸裡,貼在她髮絲上,她甚至能聽見他清晰而渾厚的吸氣聲和渾濁的噴息聲,火燙頓時蔓延至頭頂,她侷促的伸手要推開他。
不妨,他竟一把握住她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讓她無以動彈。
“好一招欲擒故縱?”沙啞的聲音帶着野獸般的氣息,在這無邊的黑暗裡將雪衣團團緊密的籠罩着,無以逃避。
雪衣不解,心中頓時一冷,“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短短一聲冷笑:“妳能在火場裡救下那麼多百姓,卻連爬個書架也能摔下來?既然投懷送抱了,又何必再欲擒故縱。”他的脣貼着她的發,聲音暗啞邪魅:“既然要來我懷裡,就別急着離開。”
“先生!”羞詫頓時如火山爆發,雪衣冷冷一聲喝斥。
上官鳳瀾此時卻放開了她,雪衣扶着書架穩着身子,手腕上還留着他灼熱的溫度,他推着輪椅轉身道:“妳最好站着別亂動,我上隔壁屋子取火來,若我回來不見了妳,後果妳儘管猜。”
輪椅聲漸漸遠去,雪衣擡腳就慾離開,摸着黑,不想跌跌撞撞碰了一身的痛。好不容易找到了門,她卻停下腳步。
鬼使神差的,她又順着走回了屋子裡。
心裡在說,她不是害怕他的警告,而是,不想就這麼狼狽的再一次落荒而逃。
面對他蓄意的羞辱,她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慌亂了陣腳,侷促得根本不像自己,不該的,她該冷靜淡然的面對,而不是每每被他逼得毫無退路。
也許自己表現得不那麼失常,或許也就不會引起他的誤會。
也許不該如此這般的去在乎他。
所以,不能逃。
冷靜、再冷靜。
好一陣過後,輪椅的軲轆聲漸漸又響起,有暈黃的光亮晃漾而來。
不出一會進了這間屋子。
他手裡掌了一盞燭臺,燭臺上燃着五根紅燭,光亮一下子填滿整間屋子,比之前的油燈要亮了許多倍。
上官鳳瀾一手推着輪椅,一手掌着燈,見雪衣仍舊靠着書架站着,他把燈舉起,說:“繼續找。”
雪衣微微有些驚訝,但沒有反駁,她試着讓自己表現得更爲平靜,只是,卻忽然看見他的大氅毛領上沾着細細的雨珠,不免狐疑的問道:“怎麼你身上落了雨,你不是上隔壁屋子找的燈麼?”
上官鳳瀾目光閃爍了一會纔回答她:“剛纔雨太大,在廊道上飄溼了點。”
雪衣半信半疑,回頭繼續在書架上重新又幫他找起那本書來。
找了一會,沒成想這一次竟然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看了那本‘孫子兵法’。這......她之前分明是一本本翻的,怎麼會沒有看見呢?但找到的欣喜讓她忽略了疑惑,她拿着書,遞給上官鳳瀾,“找到了,你看看是否是這本?”
誰知上官鳳瀾只淡淡瞥了一眼,也不知看沒看清,說了一聲:“是它了。”
雪衣以爲這下終於可以離開了。
誰知,上官鳳瀾指着桌案,開口說道:“這書上頭的字太小,我看得很費力,妳幫我將它一一的抄一遍,字要略大些。”
“這?!”雪衣只當是自己聽錯了。
“這點事,很爲難妳?”
雪衣握緊那書本,定定的回說:“沒有,先生是長輩,長輩吩咐晚輩做點事,雪衣沒有推辭的道理。”既然要抄,那便抄吧。
“只是,阿碧還在廂房裡,我擔心她不見了我會着急,所以能否讓我把書帶到我自己的房間抄,那樣的話,我可以——”
“妳急什麼,這園子總共這麼點大,她總是會找到這來的,這書我急着用,就在這屋子裡抄,抄完了妳才能走。”
雪衣又握緊那書本,僵持之下只得作罷。
來到桌案前,他拿了一疊白紙給她,他徑自坐在輪椅上研磨,下頜一點,示意她坐下開始摘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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