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6月6日農曆四月十七晴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當我們在懸崖下找到劉文的時候,他已經沒了頭。
昨天我們的隊伍到達沙風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幾個年輕的戰士負責生火,我和劉文負責搭帳篷。後來我們吃了飯,圍着火堆說着話。火燒了一會兒,我們發現柴火不夠。劉文主動提出去山上找柴火,隊長唐龍不同意他單獨上山,就讓張學偉陪着他一起。走之前,唐龍專門提醒過他們要注意安全,張學偉在一旁笑呵呵地亮了亮他手中那把半自動步槍。
我們剩下的八個人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尼瑪扎西還給我們唱了幾首藏語歌,隊長唐龍也忍不住一展他那有些沙啞的歌喉。由於徒步行走了一天,大家很快就有了睏意。當我方便完回到帳篷裡的時候,才發現少了兩個人。
我們在尼瑪扎西的引導下,往山上走。我們一邊走,一邊呼喊他們的名字。手電筒的燈光越來越弱,前方的路也越來越狹窄。現在已經是六月了,可是這山上居然還有厚厚的積雪。
我們在兩塊巨石的縫隙間找到了被嚇得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張學偉。我們問他劉文在哪。他嚇得已經不會說話了,全身瑟瑟發抖。隊長唐龍是個粗人,上去就是兩耳光。這下,張學偉才緩過神來,他顫顫巍地指了指前方。
我們在懸崖下找到了劉文。只是他已經沒了頭,全身上下都是血。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劉文的屍體給拉了上來。劉文的頸部像是被兇猛的動物撕咬過,創口很不均勻。但是奇怪的是,劉文的左手緊緊地捏着一撮長髮。這把毛髮應該是人的頭髮,而且極有可能是女人的頭髮。可是在這深山老林裡,怎麼會有女人呢?
昨天夜裡,我和唐龍都失眠了。但事實上,失眠的又何止我和唐龍呢?關於卡瓦洛日的種種傳說不斷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難道,那些傳說都是真的嗎?
半夜,我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像幽靈一樣,婉轉,空靈,由遠及近,又慢慢飄向遠方。她似乎在向我們訴說着一段淒涼的愛情。或許,那只是個夢。只是今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談及昨夜那個女人的聲音。
我們擡着劉文的屍體走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山頂。在尼瑪扎西唸完一大堆聽不懂的經文後,我們將劉文安葬在了雪中。尼瑪扎西說:“屍體存在雪裡,永遠都不會腐爛。等到我們出去的時候,就可以帶着他的遺體回北京了。”
唐龍對着劉文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身後的戰士們也齊刷刷地舉起了右手。我站在隊伍的最後,也學着他們的樣子敬了一個禮。
安葬完劉文,我們又繼續趕路了。原先話最多的張學偉變得沉默起來,他走在隊伍的最後。誰和他說話,他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一邊走,一邊回頭。似乎在他的身後,有個人在緊緊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