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大會往年都在海底城正中的廣場舉行,今年因爲參賽人多,不得不在城郊空地又佈置了一處會場。
樂遠行幾人被分配在了城中賽場,而甘家則在城郊,這意味着在決賽前,他們碰不到面。
甘九遊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鬆懈不少。
其實經過這兩天,他想通了很多,甘四海雖然極力裝出君子的模樣,可狗改不了吃屎,內裡早都壞透,這樣的人帶領甘家又能走多遠?
且論爲人處世、修爲法術,甘四海別說和莫含情沒有可比性,就是和他惡名遠播的師兄比,也遜色不少。
離開甘家,他沒有錯。
儘管他還沒能出人頭地,能在甘家面前耀武揚威,將甘四海踩在腳下,可就像大師侄所說,人應當爲自己而活,不應該活在別人的評價中,他現在能大大方方做自己喜歡的事,門派上下無一人取笑於他,這樣的生活不正是他想要的?至於甘家的風言風語,又何必去關心呢?
正想着,一條藍白相間的大魚遊至會場正中,吐了幾個泡泡,開始用不純熟的人語介紹比賽規則。
今年勇者大會將參賽人員按門派、家族編成了十二組,兩個賽場各六組。
每組內又有三隻參賽隊伍,每個參賽隊伍三人,一人蔘加陣法比賽,另外兩人蔘加法術對戰。
所有比賽都沒有時間限制,一方徹底制服另外一方纔算結束。
比賽過程中不可以傷及對方性命,不可以使用控制人心魂的法術,不能用言語攻擊對方。若有違反,當場取消比賽資格。
參賽門派在兩場比賽中取勝,便算獲勝,可以繼續參加明天的小組賽。
說完規則,大魚用胸鰭拍拍水面,帶頭喊出勇者大會的口號:“重交流,輕輸贏;重情義,輕名利!”
海底城的民衆也跟着高喊起來,聲音震天,水波震盪,場面蔚爲壯觀。
由於各派掌門不能參賽,所以問天派參賽的是杜南秋、傅如鬆和徐新恨。
徐新恨上臺前,樂遠行拉住他,囑咐道:“這些人的修爲和你相距甚遠,你下手悠着點,能贏就行。”
徐新恨不自覺攥住樂遠行的手,眨眨眼,溫順道:“師父放心,我有分寸,絕對不欺負人。”
說完,又朝樂遠行笑笑,這才放開手,輕輕躍上擂臺。
樂遠行望着徐新恨的身影,心中一動,方纔被握過的手,又燒又燙。
九重修道之人雖多,但成氣候的很少,縱使不少人提前幾天就來了海底城,四處打聽,各種研究,可一開戰,還是得靠實力說話。
問天派碰上的對手,乃是九重一個小門派,規模不大,但高手不少,此次參賽的也是門下弟子最出色的三位。
三人統一穿着白衣,彆着玉劍,瞧着玉樹臨風,風姿俊秀。
莫含情掃了一眼,無趣道:“這些人是不是心思都花在打扮上了?我看都不是你徒弟的對手。”
樂遠行認真注視了半響,便也收回視線,道:“其實,這幾人天資修爲還算不錯,若拜到我的門下,能比現在精進一大截。”
莫含情嘲笑道:“就你這名聲,誰敢來。”
說着,從懷裡取出那隻綠寶石鸚鵡,對着頭頂夜明珠的光,細細端詳,
樂遠行詫異:“這鸚鵡怎麼還在你這裡?”
他記得潘妙妙說過,這鸚鵡是他的寶貝,今日卯時之前一定會拿金豆子來贖走。
莫含情哼道:“誰知道,可能是遇上騙子了,沒想到我在這小賊身上居然栽了兩個跟頭。”
沈憶然忽然伸出小胖手,要去抓那隻小鸚鵡。
莫含情一把握住鸚鵡,微睨道:“你幹嘛?和我搶東西?”
沈憶然搖搖頭,臉上肉跟着左右晃動,避開莫含情吃人的視線,對他師父道:“師父,這玉佩好像和昨天不一樣了。”
莫含情聞言,重新將玉佩舉起,對着光線又是一頓猛照。
沈憶然道:“這玉成色不錯,所以我昨天格外留意,可是現在……玉的光彩好似黯淡不少,顏色也變了,似乎有些發黃。”
莫含情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面色一沉,道:“小賊敢糊弄我!等我捉到他,一定抽出他的骨頭,雕成只鸚鵡。”
樂遠行拍拍莫含情肩頭,讓他稍安勿躁,又讓沈憶然將玉佩拿去,仔細看看。
問天派窮,爲了生計,沈憶然年少時,曾在無夢城中的典當行當做過工,跟着那裡的掌櫃學了不少,對金銀玉器還是有些研究。
昨天他見這綠色鸚鵡,碧綠雨滴,質地潤澤,心裡喜愛,特意多看了幾眼,可現在握在手上的玉佩,顏色黯淡,綠中泛黃,一看便次品。
沈憶然肯定道:“這玉佩變了。”
甘九遊湊上來,問道:“是不是昨晚,潘妙妙趁着我們睡覺,跑來將真玉佩偷走了?”
莫含情瞪他一眼:“有人接近我會不知道?”
甘九遊恍然,急忙找補:“對對,以莫掌門的修爲,就算睡着了,宵小之徒也不敢接近吶。”
莫含情穩重的點點頭,狀若一代宗師。
莫含情雖然有託大之嫌,但昨天客棧裡還有樂遠行和徐新恨,二人皆是頂尖的高手,若有人闖入,就算莫含情一時不察,他們二人也會有所察覺。
所以,樂遠行揣測道:“會不會是潘妙妙遇到了什麼危險,他昨天說,這塊玉佩能顯示主人吉凶。”
沈憶然一拍腦袋,讚譽道:“還是師父心細,我怎麼忘了這件事。可是好端端的,誰要害他?”
莫含情譏道:“一個小偷,還能少得了仇家?”
潘妙妙並非劫富濟貧的大俠,偷人錢財寶物,都是眼饞手癢,或者有人僱傭,這麼說來確實應該結了不少仇家。
若昨晚撞上哪個仇家,被抓走,甚至被殺,這都是有可能的事。
一想到潘妙妙可能已經死了,莫含情嘆口氣,道:“可惜了我的金豆子。”
問天派三人:……
冤有頭債有主,況且九重弱肉強食,每天都在死人,甘九遊和沈憶然對潘妙妙或許已經遇害的事,也很快釋然了,唯有樂遠行還在沉思。
樂遠行想了一陣,問道:“昨天晚上潘妙妙偷了報名表和分組名單,但是這兩份名單,都讓莫掌門動了手腳……會不會是買主發現名單是假的,一怒之下殺了潘妙妙”
莫含情挑眉:“你是說,是我害死了潘妙妙?”
樂遠行道:“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知道背後的買家是誰,他們無視規則賽前去偷資料,說明他們心術不正,若我們遇上這些人,得有些防備纔好。”
此時,徐新恨得勝歸來,他收起行風,笑眯眯湊到樂遠行身側,乖巧道:“師父,我只用了三成靈力,對方除了吐血,呼吸困難,別的方面都挺好。”
樂遠行:……
不久,杜南秋和傅如鬆也得勝歸來,問天派成了場上最早結束戰鬥的小組。
正要走,那隻大魚頂着塊貝殼做的小牌子,還有一個海帶做的小袋子,歡快的遊了過來,他將小牌子和小袋子遞給樂遠行,吐着泡泡道:“恭喜問天派,率先進入明天的小組賽。喏,這是獎牌和獎金,憑獎牌在海底城消費可以打八折哦,那袋獎金有六顆金豆子,幾位可以好好在海底城買買東西,吃吃飯啦。”
樂遠行看大魚可愛,讓甘九遊餵了他一顆增加修爲的丹藥。
大魚吃下後,通體舒暢,高興地在水裡打了幾個滾,再轉身,居然是個小嬰兒的模樣,只不過背上還有鰭,瞧着不倫不類。
大魚指着自己,奶聲奶氣道:“我,魚小泡,今年五千歲。”
樂遠行吃一驚,沒想到海底城的魚蝦蟹修煉竟然如此不易,五千年了還不能化形。
魚小泡卻很高興,揮動着背鰭,喊了樂遠行幾聲“哥哥”,又問道:“哥哥,你住在哪?我晚上去找你玩。”
樂遠行剛要回答,徐新恨卻道:“魚小泡,你瞧見這個白衣服拿扇子的叔叔了嗎?他最喜歡吃魚,我看你……”
話沒說完,魚小泡已經如離線的箭一般沒了影。
莫含情:……
樂遠行將六顆金豆子分給參賽的徒弟一人兩顆,大方道:“這是你們贏來的,你們可以任意支配。”
杜南秋不要,讓沈憶然拿去充公。
傅如鬆和徐新恨則欣喜的接下屬於自己那份金豆子。
傅如鬆要錢,自然是去買秘籍,她覺得海底城這樣神秘的地方,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法術,既然來了,當然要了解一番。
傅如鬆走後,樂遠行問道:“新恨,你想買什麼?那個……或者是交給二師兄,先替你存起來?到以後你有需要了,再找他拿。”
衆人:嗯?這話聽着有些耳熟,我們的私房錢好像都是這麼沒的!
徐新恨不上當,他道:“不麻煩二師兄了,這些錢我自有用途。”
樂遠行乾笑兩聲,小徒弟不好騙啊。
徐新恨笑的純真:“這些錢……我想給師父買吃的,買法寶。師父,你說好不好?”
樂遠行一愣,遲遲沒有答應。
若放在以前,他肯定覺得這是小徒弟孝順,早都老淚縱橫,感動不已了。
可現在他和徐新恨實際上並無師徒關係,那徐新恨怎麼還對自己這麼好?
這麼想着,忽然像淋了一場沸水,驚異惶惑,滾燙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