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怕出意外,離開後又重新繞了回來,偷偷潛入了趙文衍的宅院。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趙文衍大概也是怕被看出端倪,隱藏的暗衛比上次來少了許多,更方便了葉綰行事。
哪怕離得不近,文遠欺凌趙文衍的全過程她也都聽見了,讓她不禁感嘆古代隔音水平堪憂。
她自然也聽到了文遠摔杯子和侍女的求饒聲,心中頗爲不喜,對文遠的惡感更多了幾分。
等到文遠和趙文衍離開,她看到那侍女抹着眼淚從屋內跑了出來,躲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嚎啕大哭。
她嘆了口氣,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走到那侍女面前,給她遞了絹帕。
那侍女被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此時在這裡會出現旁人,她淚眼朦朧地擡起頭,看清楚葉綰的臉後,悚然一驚。
竟然是晉王世子!
她過得那麼悽慘很大一部分都是拜他所賜!
但那侍女卻只敢戰戰兢兢跪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道:
“奴婢驚擾了燕世子,求燕世子恕罪!”
“起來吧,我看看你的傷口。”
葉綰的語氣其實很溫和,但在那侍女看來卻是惡鬼在低語,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整治自己,頭埋得更低了。
葉綰見狀,無奈蹲下身,擡起那侍女的下巴檢查了下傷口,有些許茶杯細碎的瓷片進去了,還是得趕緊處理縫針止血纔是。
“我以前是對你做過什麼?你怎麼那麼怕我?”
葉綰總覺得燕瀛不至於做出和文遠一樣的事。
那侍女顯然不敢正面回答葉綰的問題,只不停告罪道:
“燕世子未對奴婢做過什麼,是奴婢膽小,求燕世子原諒。”
葉綰也不能強迫人家跟自己走,只好道:
“行吧,文遠是文遠,我是我,我不知道他平日裡那麼過分,我給你還有這裡的其他人道個歉,這些銀子你拿着去看大夫吧,放心,趙文衍和文遠都走了,你悄悄離開也沒人會知道。”
直到葉綰離開,那侍女都還怔愣地跪在那裡,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原先只見過文少爺和燕世子一同過來,並未直接與燕世子說過話。
說起來只要燕世子在,文少爺確實會收斂一些,只不過文少爺每次都說是聽從燕世子的吩咐,她纔會先入爲主以爲燕世子也是那樣的凶神惡煞。
那侍女淚痕還掛在臉上,眼神卻靈動了些許,恍如隔世一般攥緊了手中的荷包。
葉綰並不在意這侍女會不會將她來過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反正文遠都那樣說是她指使的了,她出現在趙文衍的宅院裡也不奇怪。
她以爲文遠被帶走了,後面就沒她的事情了,回府準備看看胭脂和她弟弟相認的進展怎麼樣了,誰知剛到晉王府門口,就看到小四焦急地在門口不斷環顧。
小四見到葉綰以後匆匆小跑着過來,急切道:
“燕世子,剛聖上派人來請您進宮,來了不少侍衛,看起來是非常要緊的事,您趕快進宮去吧!”
葉綰眨了眨眼,沒想到元順帝的人來的那麼快,看來真的很重視趙文衍的事情。
她安撫了下小四,讓他不要擔心,可小四還是第一次見宮中的侍衛這樣全副武裝地出現在晉王府門口,怎麼能不害怕?
“沒事的,沒事的,聖上那樣寵愛世子爺,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葉綰好笑地拍了下小四的肩膀,完全沒有絲毫的慌張:
“行了,能出什麼事?我自己進宮吧,瞧你膽子小的。”
小四還是想跟着,葉綰卻只覺得他礙事,本來沒什麼的,他這樣一看不就是心虛?
葉綰如往日一般大搖大擺走進皇宮,她發現來往的太監宮女都比平常頭埋得更低,腳步也匆忙了許多。
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一怒吧?
她覺得自己還蠻有文化的。
在葉綰看來,元順帝沒有讓侍衛把她直接押進宮,那事情就還沒有多麼糟糕。
她半路還被容英姑姑攔了一次,說淑妃娘娘時刻關注着這邊的消息,讓葉綰不用緊張。
葉綰的字典裡就沒有緊張兩個字,哪怕是在槍林箭雨的戰場上,她也只覺得興奮。
等她走進御書房,發現元順帝果然面色陰沉得不像樣子,文遠跪在一旁,偷偷瞟了葉綰一眼後便重新低下了頭,一副畏懼葉綰的樣子。
而最慘的當屬抱着腿坐在地面上的趙文衍,衣服髒污,眼睛腫起,下巴脫臼,滿身鮮血,若不是葉綰當時也在現場,還以爲趙文衍差點被殺了。
她故作不知,奇怪道:
“這是發生了什麼?這不是趙文衍嗎?聖上您終於查清事情的真相了?”
還未等元順帝開口,文遠就膝行到了葉綰的面前,抱着葉綰的大腿,痛哭流涕,看他的樣子簡直比竇娥還要冤。
“燕世子,您可要爲我做主啊!我都是聽了您的吩咐纔去懲治那傻……趙文衍的,您一定要替我向聖上求情啊!”
葉綰其實並不擅長說謊,但這說辭她還是有在路上提前想一想的,不解道:
“我就去撒個尿,怎麼搞成這副樣子?我不是說一起去跟趙公子道歉嗎?你倆怎麼又打起來了?”
“打起來”這三個字其實十分含蓄,任誰看這都是單方面的毆打。
元順帝聽完葉綰的話以後果然心生疑竇,他知道燕瀛的本性並不壞,雖說愛玩鬧了一些,總不至於對趙文衍記恨從而做出這種事情。
但看到趙文衍狼狽的樣子,他還是心中絞痛,這可是他與那人的孩子,怎麼可以任人凌辱!
文遠也是朝堂重臣的嫡子,他說是燕瀛指使,元順帝自然也不可能絲毫不問。
他沉聲問道:
“燕瀛,這麼說,這件事和你無關?”
葉綰攤了攤手,十分無奈道:
“您之前不是和臣談過話嗎?臣也覺得此前是做錯了,文遠總是仗着臣的名義去欺負別人,臣這不是帶着他一起糾正錯誤嘛。雖說臣懷疑趙文衍,但也知道一碼歸一碼,聖上不會委屈臣是不是?
“臣走到門口,突然尿急,讓文遠先進去,誰知道等臣再回來,他們倆都不見了,臣還很納悶呢。”
文遠沒想到燕瀛竟然會對元順帝解釋那麼多,以他的性子不是不屑解釋嗎?
他恨恨地掐了下手掌,高聲道:
“燕世子何必在聖上面前說如此拙劣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