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悚然離座,雙手伸出,鄭重接下我遞出的簡歷。身旁身後傳來一片噓聲。
中年人快速瀏覽一遍,擡起頭疑惑道:“你根本沒有廣告從業經歷呀?”此家公司名爲“大道”,在深城廣告界小有名氣,街頭報尾許多樓盤的重磅廣告都出自他們手筆,三年以上從業經驗是對新招員工最起碼的要求。
我盯着他反問:“諸葛亮出山之前,可有過帶兵打仗的經驗?”
狂!就要肆無忌憚摧枯拉朽地狂掃過去,纔能有出線的希望。
中年人笑了,把簡歷放下,問我第三個問題:“張明,你爲什麼要做廣告?”
“誘惑。廣告是這個時代最妖豔的美婦,風情萬種花枝招展,無論城鄉不管在哪兒都能看到她的騷影,我想上她。”我順口胡諏,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機變能力。
中年人揚了揚眉毛,叉着手指丟過一個終極問題:“你差點就說服了我,最後給我一個必須聘下你的理由?”
既然這樣,我的終極武器也該上場了,我回身“啪啪”擊響手掌。
一陣深沉的咳嗽,四位裝束各異的“大佬”從外面橫衝直撞進來。“老子李耳”衝在最前面,被後面人推得差點撞翻桌子,扶了扶胸前歪掉的身份標籤,一語三嘆道:“張可張,非常張;明可明,非常明;其制廣告,若烹小鮮也。”
話聲未落,左邊的“孔丘”搖頭晃腦對衆高吟:“賢哉!張明也。有此俊從遠方來,不亦樂乎?”
右邊,“主”的聲音莊重地在大廳迴響:“聘用張明的人有福了,因爲他們必將接得大單,獲得大利,收穫名譽。”
最旁邊的瘋子“尼采”依舊神神叨叨,用手指着裡面三位招聘者大聲提醒:“你要僱張明麼?別忘了多發他獎金。”
圍觀的人羣一時看呆,爽翻,掌聲、起鬨聲、口哨聲、叫好聲響成一片,“大道”招聘桌前變成了超女快男表演現場,人們從四面八方向這邊集聚,保安拎着橡皮棍向這邊狂奔。
“好,好!張明,我錄取你!叫他們快散去吧!”中年板寸男既滿意又心驚,不安地環顧着越來越洶涌躁動的場面。
我揮揮手,身後四位“大佬”躬身而退,保安在外圍疏散人羣。
“張明,爲什麼剛纔他們都幫你說話?
”坐在中年人左邊的慄發女孩禁不住問。
“因爲,他們是我的廣告。”
在大廳外面,我抽掉兩支菸之後,邀請了四位萍水相逢的有緣兄弟,每人一份三葷一素快餐,外加一筒冰鎮可樂,兄弟們自然會按導演的意圖賣力客串一把了。
成本花費72塊,換一個我必須得有的職位,太值了!
中年板寸男站起來,隔着桌子和我緊緊握手:“明天上午九點,到大道人力資源部報到。”
三菱電梯在15樓停下。我出來就看見了“大道”的門牌,紅黑主色調凝重而醒目,門廊大廳裡,中年板寸男正和人寒暄。我大步過去,熱情在他肩膀上狠拍一下,算我在大道相識的第一個朋友。
周邊的人瞠目結舌。中年男衝我點頭,一邊接電話一邊被人叫走。前臺小姐長得很象林依晨,圓乎乎小臉挺可愛,她怯生生問我:“你和南總很熟嗎?”
我衝她友好一笑:“南總是誰?”
“就是剛纔你拍的人啊。”“林依晨”很認真地告訴我。
我倒!原來中年板寸男就是大道老總,我還以爲是人事經理呢。
“我和他呀,是帶血水的三成熟。你呢,叫什麼名字,林依晨是你姐姐?”
女孩臉一紅,低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正要再搭話,一隻手掌拍上我肩頭,回頭望,一位道貌岸然的大叔喝問我:“來這兒裡做啥子事?跟人家女娃子貧什麼嘴?”
我收起嘻笑,返身來一個敬禮:“報告大叔,俺要去人力部報到。”
人力資源部招呼我的就是招聘現場的慄發女孩,姓楊。楊小姐抿着嘴憋住笑,指導我按程序填表複印忙活了十分鐘,將所有手續辦完,指示我的工作職位:D部實習策劃。
“有冇搞錯?我應聘的是策劃總監!”當時你也在場,全程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進公司沒有從業經驗的新人,都只能由實習職位做起。”楊小姐口齒伶俐地應答,微笑着好象期待再看一場好戲。
我很不甘心:“難道大道對天才也不例外?”
“可以例外。只要你做出突出成績,哪怕一個星期,就可以職位升級,完全不必理會兩個月的試用期。”
“那,我升級之後是什麼?”
“策劃
。”
“再升?”
“資深策劃。”
“再——升?”
“策劃主管。”
“再——升——”
“策劃總監。”
“這就到頭了吧?”
“沒呢,你還可以成爲分公司總經理,公司總經理和公司股東。”
升職線路明確合理。我歪轉頭問:“公司裡升級最快的是誰?用了多長時間?”
楊小姐業務嫺熟出口即答:“除去創業元老和空降幹部,A部的黃經理從業務員做到部門經理,僅用了五個月時間便連升四級。”
五個月,我等不及。其實我對做什麼總監和股東沒有什麼興趣,擁有多少股份能抵上45億?——不要再跟我提45億的真假,我已經越來越把它當真了——我要在20天之內,最多一個月,在大道拿到十二顆星星。時間如此緊迫,my God,我該做點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呢,才能讓南總心甘情願地送我星星?
我捂住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昨夜和樑燕實在鬧得太久了。
本來昨晚該有六顆朋友星星入帳的,可惜樑燕太狡猾,終究使我功虧一簣。
開場的氣氛很好,懷着前夜宿醉未歸的慚愧,樑燕身着一件開領束腰寶藍色的真絲連衣裙,婀娜嫵媚地出現在藍岡公寓。我再次展示男人的大度,給了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不但沒有追究海鮮夏至節上有無發生違規的細節,反而不經意地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包子回老家了,暫時離開了深城。
樑燕聽了冷笑,哼一聲說:“深城,不是哪個混混都能呆下去的。我在這兒發展憑的是實力,你留在這裡不乏運氣,象包子這樣的,既沒有實力又沒有運氣,只能捲鋪蓋滾蛋了。”
我心裡很不爽,小丫頭翅膀硬了,出席了兩次品味自助餐,就把自己歸入實力派了,這也罷了,憑什麼說我留下來就是憑運氣?當初對我高山仰止的崇拜哪裡去了?
但我沒有表現出來,沒有哪個男人會傻到在上牀之前跟女人算細帳。也許受到我無邊寬容的感染,也許和包子滾出深城有關,樑燕也盡棄前嫌,破天荒不再堅持要我拿身份證到對面酒店開房,她雙手環上了我的脖子……
(中間內容極度和諧,略去1500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