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婧在姓名這件事上不太順,她曾用名是聶倩倩,她長大一點上小學之後就覺得這名不對,特別不對,小夥伴們老是笑她。
終於一天,她鼓起勇氣跟父母要求改名,父母就說“行啊,改成聶小倩吧。”還真拉着她往派出所走,在她一路哭泣並保證以後晚上不吃糖、門門九十分以上之後,父母終於答應不把她的名字改爲“聶小倩”,她父母也是夠陰的。
但我們都知道,不管叫啥名,姓聶,又是女的就夠了,何況她還有個曾用名叫“聶倩倩”呢,不管去哪裡,這個曾用名很快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我道歉:“不好意思啦,別生氣了……再說你就認命吧,聶小倩有什麼不好,你看我,‘闖進命案現場的小蘿莉’我都認了。”
小聶嘟嘴:“你到底要不要聽武鴻羲爲什麼要殺你了?”
“聽聽聽!”我連忙道,“到底他-媽的是誰?!你各麼最好告訴我我殺了他全家!”
小聶白我一眼:“他爸武建國你想不起來,開發辦武主任想起來了吧?”
我緊鎖眉頭,“唔……唔……好像有點耳熟,但還是隻能想起來武大郎……”我抓着她的手哀求道,“小聶~~~~”
“好吧好吧,看你可憐告訴你吧,省廳武副省長,這下知道了吧?”
“你說那個武副省長啊?”
“是啊,不然你還得罪了幾個姓武的副省長?”
武副省長?這下知道了,可是也糊塗了。
武副省長就是馮氏集團最大的保護傘,原來是開發主任,掌實權的,後來確定他給馮氏集團提供方便但又沒有證據,明升暗降把他架空成副省長,當時查出的“系統中真實存在”的身份證中,他的“存在又不存在的摯友”名下資產好幾個億。
所以案子一破,他是第一個被撲住的。
但我真的糊塗了,“我沒招他沒惹他啊,他兒子幹嘛瘋了一樣要把我打成馬蜂窩?”
“案子不是你撕開的口子麼?不是你,這個腐敗案根本破不了。”
我大呼冤枉:“關我什麼事啊!我是騙他們給我弄了張身份證沒錯,但是!那張身份證都沒捂熱就被反腐那幫傢伙拽走了!查是那幫傢伙查的,抓也是他們抓的,抓的時候都沒告訴我一聲,我看都沒看着!這麼多人呢,怎麼就算到我頭上來了?”
“恐怕是因爲馮氏集團的馮總放出話來了,說他們栽在一個小蘿莉的手上。”
“我……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這隻老狐狸不會放過我的!我跟他等於有殺子之仇啊我就知道!他肯定要陰我!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提他兒子,一個字都沒提啊,我當時就知道不對了!
這個反腐案涉及多少人啊,看來都要把仇記在我頭上了!欲哭無淚啊!
………
我就等他們一個個找上門來吧,而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果然是第一個,真是直接——拿把槍就想掃射!那不是水槍!那是真槍啊!
武鴻羲六七歲很小很小地就被送出國了,只是逢年過節回來看看爸爸,他小時候的測試材料表明他智商超180,當然測試的準確性值得懷疑,因爲這個武鴻羲根本就是個瘋子。
“你要跟我談,我來了,說吧。”我道。
武鴻羲坐在我對面,手被拷在桌子上,腳被拷在地上,可惜了他一張本可以帥氣陽光的臉,因爲他麻木的、簡直不像人類的表情,徹底毀了。
“Do-you-know-my-Dad?”武鴻羲開口問我。
我實在很難對他有好臉色,極盡譏諷道:“怎麼,出去幾年母語都不會說了,還把自己爸是誰忘了?你爸這是沒把你送去米國,這是把你送去伊拉克塔利班阿富汗恐怖組織了吧?回來就拿個搶殺人,這是沒被你弄到鈾,不然你不得造個原子彈扔回來炸我們啊?你還有沒有人性?!”
武鴻羲又不開口了,回答我的是他自以爲高人一等的態度,他下巴習慣性微揚着,本就有些目中無人的樣子,此刻鄙夷地看着我,好像他是高於人類的高等生物,而他面前的只是柯米巴原蟲一樣。
啪!
我一巴掌拍桌子上,拿起手邊的水杯就潑他臉上,我倒了杯涼水,透涼透涼的,就等着潑呢,要不是現代不讓刑訊逼供,我早給他撳水裡了!
身旁一起審訊的小聶連忙勸我,“別這樣!別這樣!”她掏出紙巾給武鴻羲擦,和顏悅色道,“對不起啊,她比較容易激動,但我想你能理解,要是她拿一把衝鋒槍跑你家去掃射你也會這樣激動的,對吧?”
武鴻羲撇撇嘴,“Good-cop,bad-cop,so-bore。”(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無聊。)
小聶依舊溫和,將一疊案卷推他面前,“你爸是好官,上任以來做了不少實事,可他確實受賄了,而且金額巨大,你是能自己3D打印製造槍械的優等生,自己看吧,我們沒冤枉你爸。”
我道:“要不你以爲你在外面揮霍的錢是從哪兒來的?告訴你,你買3D打印機的錢都是髒錢,還以爲自己多高等呢,事實是你都沒有柯米巴原蟲高等,至少它們比你乾淨!”
小聶撫慰地拍拍我的胳膊,“別這樣,壓壓火氣。”她對武鴻羲道,“就目前的證據,沒有你的供詞我們一樣能對你提起公訴,你是不是開口結果是一樣的,不過,你做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不希望說一說過程,讓我們記錄在檔案中麼?刑事檔案會永久保存的呢~”
武鴻羲依舊不開口。
我問:“個人問題,我一直沒想通,你跟我說說你跟我一路了爲什麼不在省廳動手,省廳動手你還能多殺死幾個抓你爸、關你爸的警察,路上你也有很多動手的機會,路上人羣密度很大,你一梭子下去就能倒一片,還有利於逃跑。
你可不像是不想濫殺無辜的人啊,根據你的性格分析,你應該更想要殺更多人造成更大的影響纔對……”
武鴻羲歪着頭斜眼看着我,嘴角獰笑。
我心跳莫名加快,吸口氣鎮定下接着說,“這好在是被阻止了,要不是你沒辦法(讓槍)自爆了你還不把我全家都殺了啊!等等……你不是真想殺我全家吧?!”
其實這是個很容易得出的結論,幾乎就擺在眼前,但是這個結論太痛苦了,潛意識阻止我去想,阻止我去看。
他可是一直跟蹤我到家裡的,爲什麼不在省廳動手?爲什麼路上那麼多機會不動手?爲什麼要在我家門口動手?他真想殺我全家!
我把一個喪心病狂的殺手生生一路帶回家裡,想到他槍殺我爸我媽的場面,我渾身汗毛倒豎,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力氣,躍起來就死死掐住他脖子,“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其他人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拉開。
“關他一輩子!決不能放出來!出來我就殺了你!你給我等着!……”
任何人都有不能碰觸的底線。
我這人底線很低的,什麼強_奸啊,殺小孩啊,我都不會多少氣憤,不像王勇這樣血性類的,旁聽個元叔那樣的嫖-妓的他都能氣憤地衝過去胖揍人家。
但是不能碰我爸媽。
這是我的底線。
我們警察真心不能打人,雖然理解我的心情,王局長還是教育了我一番,把我徹底調離這個案子。
但好處是武鴻羲被掐下脖子就嚇破膽了,以後問什麼答什麼,也會說中文了,雖然說得有點生硬。
典型的自命天才性格,有多傲慢同時就有多懦弱,可憐孩子,還說智商180,我真想申請給他測測情商,一定不及格。
王勇直感嘆:“集團老總的兒子殺懷了他孩子的女人,還僞裝成被鑽石噎死的假象;腐敗官員的兒子更甚,自己打印一把MAC-10掃射,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人?”
我道:“不過是物以類聚罷了,要不都是反-社-會人格也搞不到一起去,一羣大腦額葉受損的敗類!”
……
我老媽非要在家請王勇吃飯,救命的大恩請一輩子都應該的,重點是“在家裡請”,照我說在外面餐廳請一桌就可以了,家裡還不用忙活,老爸老媽愣是忙活兩天弄了一桌子菜,還買了三瓶上好五糧液,五十多度喝着甜滋滋的又容易上頭那種,叫我帶王勇上門。
撓牆,哪裡怪怪的,這氣氛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