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會兒,倉津突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是噶爾丹殘部?”
“倉津,你們不要受了挑唆就好。這件事情你只當作不知道,也不要管。”這事情他不攪進去纔是最聰明的做法。
他看着我沉默着,過了一會兒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是偷跑出來的,所以不能和你多說了,我得回去了。”
“那讓我送你回去。”
我本不想答應,但看到他堅持的眼神,只好同意,“好罷”。
快到大營時,我拉住馬繮停住,回頭看向倉津,“我到了,你回吧。”
“我看你進去再走。”
看他堅持如此,我也不說什麼,只是頭也不回地揚鞭向前跑去,故意忽略他眼中的依戀。
倉津,我不能給你任何希望,因爲我不愛你。
我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帳子,把桌上的信給燒了,換下了衣服。
一切弄妥之後,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雖然知道溫言不會有危險,但是沒見到她平安歸來,畢竟是不放心的。只是隨意的坐到桌子旁,爲自己倒了杯水。
看着昏暗的燈光,杯中平靜不動的水,我這才感到了身上有些痠痛了。
折騰了一夜,進進出出的,停下來才覺得累。
我平躺在軟榻上,讓自己的身體放輕鬆,伸手拿起上次沒看完的書翻着,打發這夜的時間來等待溫言平安歸來的消息。
外面打了三更天了,我哈欠一個接一個打,我的身體已發出需要休息的信號了,但我的意識還是很清醒,我並不想睡,我想等溫言回來。
我揉着發酸的眼睛,聽到外面有動靜,忙掀開帳子向外看去,果然是他們回來了。
我看到侍衛手裡抱着的溫言,忙奔了過去,“她怎麼了?”
“回九公主,太醫已經看過了,十三公主只是受了驚嚇暈過去了。”
知道溫言沒事,我的心這下徹底放下了。
我隨着他們回到溫言的帳子,看着春燕和月兒喜極而泣的照顧着她。
我又一個哈欠打了起來,春燕見了,走過來悄聲對我說,“公主,您也去歇着吧。”
我搖了搖頭,走到溫言的牀邊坐下,“你們都下去吧,讓我陪着她。等她醒過來,還需要人好好安慰一番。”
“是。”她們幾個依言退下。
帳子裡只有我和溫言,我拉着溫言的手,趴臥在她牀邊,希望她一醒來就能見着我,心裡好舒坦些。
可等我再有意識時,卻發現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帳子裡,一旁還站着胤禟。
我起先有些發懵,慢慢的意識才恢復,想到昨晚,我一下坐了起來,拉着胤禟問道,“溫言怎麼樣了?”
胤禟關切的看着我,慢慢的說道,“太醫說她驚嚇過度,才服了藥,剛又睡下。”
“我去看看她。”說着就掀被起身。
胤禟忙按下我,“我纔剛抱你回來,你還是再休息一會兒。知道你關心她,一直守着她,但你自己的臉色現在看上去比她的更加蒼白。”
我推開胤禟的手臂,還是下了牀,“沒看到她好好的,我總不放心。”
胤禟無奈的瞅着我,“看來不如你願,你也不會好好歇着的。”
我一面往外走,一面問胤禟,“對了,你們昨日裡在發現她的情形是怎麼樣的?”
胤禟跟在我身後,“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找到溫言的不是我,我剛接到消息就趕回來了。一回來就遇到了你的丫頭找你,她猜想你去溫言哪了,但我還是不放心也跟着去。”
我回頭看他一眼,“你對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他戲謔地笑道,“擔心你也不見了呀。溫言不見只可能是被綁了,你要是不見了,可能性可就多了,所以我得去看看,還好沒事。”說到後句,他還作出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
我看他那副老神在在打趣我的樣子,狠狠的瞪着他,“你還沒去回皇阿瑪吧?”
“嗯。”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還痞痞的對着我笑。
“那你還不快去回,當心被責罰!”
“我發現你有點不識好人心,我是擔心你才耽誤了回皇阿瑪,你還瞪我!”他哀怨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孩子氣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好笑地看着他,“我瞪你也是關心你,你再不去就真耽誤了,說不定還有新差事等着你。你快去吧!”
看他還想說什麼,我忙推着他走,“快去,快去!有什麼話等你回了皇阿瑪他老人家再來說。”
“看來我是不着你待見,只想打發我走。哎——”他故作難受的瞟我一眼,然後往康熙的帳子走去。
我無奈的搖搖頭,不是我不待見他,而是真的擔心他被罰。現在真是紛亂的時刻,康熙的心情肯定不好,他似乎還在狀況外,還有心情鬧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來到溫言牀前,看她睡的安穩,心算放下了些。
“溫言醒來可有說過些什麼?”我回頭輕聲問站在一旁的春燕。
“回公主,主子是嚇醒的,然後就一直哭,嘴裡不停的說着‘血,好多血’。太醫來開了藥,主子服下才睡踏實了。”看來情況很不樂觀,溫言不是一般的驚嚇,應該是發生了些什麼,這種心理的陰影不是光是藥能治癒的,先要弄清楚她發生了什麼纔好幫助她。
Wшw★ тт κan★ C 〇
如果沒猜錯,找到溫言的人應該是胤禛,只有問問他才能清楚溫言發生了些什麼。
我知道其實我不該見他的,明明知道不見纔是最好!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想見他,想立刻見到他!
或許是因爲溫言的事情讓我的擔憂需要他的安慰,讓我變得不再那麼堅強,或許我一直期待着有這樣一個理由可以見他,說服自己不再築起心防疏遠他。
一旦卸去了故作的疏遠,我的心控制不住的掛着他,滿腦子都是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休息?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忙碌?不知道……
來到他的帳前,秦路就殷勤的給我請安。
我看着他問道,“四阿哥在嗎?”
“爺剛歇下。要我爲公主通報嗎?”
“不了,別叫他,我自己進去等着就行了。”
我進到裡面,就看他合衣睡在牀上,身上蓋着氈子,臉上有難掩的疲倦,他一定是一夜未眠吧。
我癡癡的看着他的睡容,情不自禁的撫上了他的眉,即使是睡着了,他的眉都沒有舒展開,一定還在爲那些政事煩心。以他事必躬親的性子,往後這眉怕是更沒有舒展的時候了。
我心痛的看着他,憐惜的輕輕撫着,真希望他在夢裡能輕鬆的笑一次。
他突然睜開眼瞧着我,我先是嚇了一跳,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眼睛瞟向別處,有被當場抓住的羞澀。
他拉住我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不用躲了,你一進來我就醒了。”他低啞的聲音有些慵懶,更添一絲性感。
我臉發燙,埋怨的噌他一眼。
他有些壞壞的笑了起來,而我卻沉醉在了他的笑容中——這是我第一次我見到他笑,他真心的笑容很好看,他該常常笑的。
“爺,十三爺到了。”秦路在帳子外稟報的聲音讓我醒過了神,我一下子抽回了手。
我鎮定了下情緒,纔開口,“我也有正事和你說。”
他已起身,撩袍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了。
十三這才進來,先行了禮,然後向他報告道,“我追過去,黑衣人都服毒自盡了,沒有生還的,這條線算是斷了。要查背後的主謀,依我看,可疑的不在少數,這事不好辦。”
胤禛嚴肅道,“無論如何都要查下去,這隱患不除,這邊總要生出事情的,以後解決,麻煩更大。”
如果翁牛特部也有嫌疑的話,我昨晚可以算得上是通風報信了。但以我所知道的歷史知識,從來沒見到有翁牛特部謀反的信息,噶爾丹之後,康雍年間,只有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拉布坦入侵西藏的戰爭和碩特部首領羅卜藏丹津叛亂兩次大戰役。
再來,以我對倉津和局勢的瞭解,他也沒有理由這麼做。可倉津說他部和噶爾丹有淵源,這又是什麼樣的淵源呢?
“你兀自出神,在想什麼?”不知不覺,十三已踱到我面前。
“我是想問,你們是在什麼情形下找回溫言的?我想知道她受了什麼樣的刺激,這樣我才能幫助她恢復。”
“溫言的情形很不好嗎?”十三關切的問道,胤禛也看向我。
我看着胤禛坦言道,“是不太好,我就是特地爲這事過來的。”
胤禛猶疑了下,似乎在考慮是否要把當時的場面複述給我聽。
我道,“她的神智現在還停留在當時的場面裡,嘴裡喃喃說着,‘血,好多血’。太醫現在只能用藥物讓她鎮靜下來,但是要她徹底走出陰霾,你就必須把事發的過程告訴我,讓我幫助她。”說完,我直視胤禛,固執的等待着答案。
他緩緩的開了口,“當時發現她的時候,他們在休息,兩方對峙後,他們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脅我們,後來那個架刀的人,背部中箭在溫言面前倒下,溫言才脫險。因爲雙方激戰,場面混亂,無法將溫言帶離,她目睹了整個過程。”
我捂住嘴巴,閉上眼鎮定自己的情緒。他雖說得簡單,我卻能夠想象得出是怎樣的血腥場面,就是我也承受不了,何況是一直養尊處優,足不出戶的溫言。
“四哥,你不該告訴她的。”十三有些埋怨的說道。
“十三,我沒事。”回視十三和他擔憂的眼神,我盡力平和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