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蕭靖馳的書房,他才發現,蕭靖馳並不只召見了他一個。
陳光權跪倒在書房裡,渾身抖得厲害,如喪考妣。
在他旁邊,還跪着另外兩個官員,職務都不小,但也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與其說他們是跪着,不如說他們是癱在了地上。
見陸離過來,陳光權畏懼地瑟縮了一下,眼神躲閃,卻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陸離擡頭看向最前方的蕭靖馳,只見他背對着人羣,書桌上的東西都七零八落地被甩在了地上,身邊的公公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彎腰候在一邊。
所有的一切,都在明晃晃地告訴陸離一個事實:
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陸離一頭霧水,他一個人在府上關了一個月有餘,對外界的八卦還好,對政事,那是一問三不知。
自己老老實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卻不知蕭靖馳爲什麼叫他來。
他收回心思,規規矩矩地叩拜道:“臣陸離,參見皇上。”
破天荒地,蕭靖馳沒有立刻叫他起來。
蕭靖馳不說話,陸離就不敢動,只得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着頭。
他的視線落到蕭靖馳逐漸逼近的靴子上,才聽到蕭靖馳冷冰冰的聲音:“擡頭。”
陸離的心沉了下去。
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夢裡漆黑髒亂的牢獄,蕭靖馳彷彿天神一般,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隨便一句話就決定了他的命運。
陸離的雙手微微顫抖,慢慢擡起頭。
蕭靖馳的眼睛很黑,裡面潛藏着蓄勢待發的怒火。
蕭靖馳問:“科舉泄題一事,你可知曉?”
‘徐暉一家的死、春闈泄題、阻撓傅將軍之女進宮、獵場刺殺、勾結西北軍、通敵北蠻……陸離,你的罪,朕都快數不過來了。’
夢裡蕭靖馳給他下的判決書猶在耳邊,陸離拼命搖頭,聲音抖得厲害:“回皇上,臣不知道。”
他揚起臉,懇切地看着蕭靖馳,希望自己真誠的目光可以感染到對方:“臣從一個月前就開始閉門不出了,皇上您是知道的!”
就算真有人做了什麼,那也是原身,不是自己!他自己與蕭靖馳在這段時日裡相處如此融洽,對方一定會明白的!
【好感度:60%。】
陸離如墜冰窖。
蕭靖馳……不信他。
蕭靖馳垂下眼簾,遮掩住了眼睛裡複雜的神色。
他疲憊地嘆了口氣:“罷了。陳光權,你來說。”
“是……是。”陳光權嚇得瑟瑟發抖,語氣裡都染上了哭腔,“兩個月前,陸大人來找下官,要求臣帶着參與出題的吳大人一……一同去醉花樓,說有要事相商。這,這陸大人開口,下官哪敢……”
“說重點。”
“是!”陳光權打了個激靈,加快了語速,“下官在醉花樓裡不慎喝醉了,只聽到陸大人拉着吳大人不斷說話,其餘的,臣也不知道啊!”
說罷,他又一腦袋砸在了地上,淒厲地哭喊道:“請皇上恕罪!”
陸離的心逐漸沉入谷底。
他問系統:“陳光權說的,都是真的嗎?”
【半真半假,有推卸責任之嫌,但多半爲真。】
陸離苦笑道:“……那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系統會盡量保護宿主。】
蕭靖馳對陳光權的說辭不置可否。
另一個跪着的官員也哭嚎起來:“皇上明鑑!是陸大人逼迫下官的,醉花樓那地方的酒都……都有些料,下官當時喝多了,又被陸大人威逼利誘,不小心說了些東西出去……可下官實屬無意啊,望陛下明察!”
蕭靖馳看向陸離。
【好感度:55%。】
陸離問:“統兒,現在你還保得住我嗎?”
【……我儘量。】
陸離嘆了口氣,直視着蕭靖馳的眼睛:“陛下信了,是臣親自去找命題官,親自問題,親自泄露給這些……”
他環顧四周,對這幾個書生模樣青年的身份也有了定義:“……這些舉子的嗎?”
蕭靖馳還沒說話,反而是那個吳大人,爲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對陸離喊道:“不是陸大人,難道是我嗎?皇上,就算借下官一萬個膽子,下官也不敢私自泄露考題啊!”
系統說了會盡量保他,陸離便沉住氣,死命甩鍋:“我私自問題違規不假,但是我只是自己好奇罷了。皇上,你覺得,臣要有何等優秀的記憶力,才能一口氣將這些題目盡數背住,再說給他人?再說了,此等大事,我爲何非要親自去問?”
吳大人不服氣:“陸大人一直在暗中培養自己的門生,此事何人不知?這幾個舉子,恐怕就是……”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意識到問題了,疑惑地皺起眉。
蕭靖馳的手指點了點桌案,語氣平靜:“陸離,這些,可是你的門人?”
傻子才承認呢,陸離瘋狂搖頭:“臣不認識他們。”
但出乎他的意料,剛剛一直在反駁他的吳大人,這會兒卻一聲不吭,彷彿在思索一個極其費解的事情。
【好感度:65%。】
“變得這麼快?”陸離嚇了一跳,“統兒,這幾個書生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一個與許平淵有一定淵源,五個是與陸家不合的世家門蔭,兩個是劉林峰次子的好友,還有四個沒有明確的歸屬關係。】
陸離聽出了重點:“總結就是,這些人,大多都不太可能成爲我的門生?”
【是的。】
“那這次泄題,是不是很有可能,跟我沒有關係?!”
【有可能。】
“那我豈不是背了黑鍋?!”陸離從一開始的恐懼情緒中跳了出來,“蕭靖馳那小崽子冤枉我!”
另一邊,蕭靖馳也出聲了:“劉公公,我方纔是不是一直沒說,這次春闈是如何被發現泄題的?”
劉公公彎腰應道:“回皇上,您沒說。”
“最近政事繁忙,連這都忘了。”蕭靖馳諷刺地勾起嘴角,“那就現在說吧。這十餘人,在本次春闈中,交上了一模一樣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