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樣？
陸離完全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誰會用這麼傻的方法作弊啊，小學生抄作業還知道改幾個字呢，更別提這些舉子了。
要知道，這可不是答案確定的數學題，這是主觀題啊！
帖經部分的考試撞上，還能說一句“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但連策問這種完全自己發揮的板塊，都能一模一樣，那肯定是有問題。
可這未免也太蠢了。
幾分完全相同的答卷交上去，除非改卷老師眼瞎，不然必然會發現。而且爲了摘乾淨自己的責任，這一情況，會在最快速度傳遞到蕭靖馳這裡。
這哪是尋常舞弊爲的賣官鬻爵或是培養門生，這簡直是在搞事。
剛剛還在死命踩陸離的吳大人和陳光權也傻眼了。
他們原本篤定是陸離在背後策劃，因此把記憶裡似是而非的東西都一股腦推給了陸離，把鍋都甩到陸離身上，以祈求蕭靖馳從輕責罰。
但蕭靖馳這話一出，他們都明白，他們賭錯了。
陸離沒必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這二人臉色灰敗，陳光權更是帶着乞求之意看向陸離。
陸離自己心裡都懵着，哪有工夫理他倆。
他正在瘋狂cue系統：“統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不是原身搞出來的事？你查查看，原著裡寫了嗎？”
【原著裡有這段情節，但是極其簡單，情況也不同。】
陸離糾結了：“那如果一會兒蕭靖馳問我，我到底要說什麼啊？”
【死不認賬唄。】系統站着說話不腰疼，【反正沒有攝像頭，他要是說你，你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陸離：“……你好壞，我好愛。”
不過，蕭靖馳沒有再多問陸離什麼，而是轉向了那十幾個舉子：“你們說說吧，什麼情況？”
“回……回皇上！”一個舉子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學生，學生不知道什麼舞弊啊！只，只是前不久，京城西街一家書肆，說是在……在賣科舉試題，學生的學業，並，並不精，只是買來試試，誰曾想，真的與春闈題目一模一樣！學……學生愚鈍，興奮之下就把這些題目全寫上去了，沒想太多。”
說罷，他又連磕了好幾個頭，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斷斷續續地辯解道：“學生冤枉啊！學生真……真的沒想舞弊，這試題，才，二兩銀子一套，學生不……不知道它，居然會是真的！”
他磕頭磕到額上全是鮮血，陸離看着都替他疼，他本人則趴在地上，抖如篩糠。
有他開了這個頭，其他舉子也接二連三開始哭訴：
“學生是在東街買的，只是圖個新鮮，沒想到真與春闈題目一樣……學生不是有意舞弊的！”
“我……我也是，我之前發現東街西街題目一樣，還想去書肆討個說法，那書肆周圍人都看到了，可以爲學生作證！”
“皇上明鑑！我也一樣……”
蕭靖馳坐回到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椅子扶手，漫不經心地聽着下面人費盡心思的辯解。
陸離現在已經瞭解了一部分蕭靖馳的小習慣，知道當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一般是遇到了煩心事，在仔細思考。
這情況，確實太出人意料了。
泄題人與其說是爲了培養勢力，不如說是在刻意鬧事，意圖降低朝廷公信力。
可想而知，此事一出，必然讓全國舉子譁然，考試的公平性受到質疑，寒門學子對朝廷更加不信任。
這會直接損害到蕭靖馳選用人才的方式。
因此，這幕後之人，多半是個反社會份子，不求財不求權，只求蕭靖馳焦頭爛額。
這種人才難搞，你沒法從他的動機裡，推算出他是誰，想幹什麼。
這幾個舉子哭夠了，見蕭靖馳一直沒答話，一個個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再哭了。
整個書房裡十分安靜，只能聽到蕭靖馳輕叩扶手的聲音，彷彿死亡倒計時一樣，一下一下敲在場上衆人心裡。
有心理素質差的舉子，已經渾身癱軟在地了。
半晌，蕭靖馳終於發話了，卻不是針對事件本身：“湘君，你先起來吧。怪我，忘了你身上還有傷。”
這是蕭靖馳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這麼叫他。
但是蕭靖馳一個棒子一個甜棗得砸過來，陸離已經不敢表現得太熱切了。他規規矩矩地站好，說道：“臣謝過皇上恩典。”
蕭靖馳看着他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住了，重新說起科舉之事：“一開始，是羅大人向朕邀功，說是考生中出現了幾份很不錯的答卷，今年有才學者頗多。”
沒人敢接他的話，只聽得蕭靖馳幽幽的聲音在書房裡迴盪：“可是後來，十幾份完全相同的答卷出現在了朕的面前。若不是事情敗露，等到了殿試，朕就要成爲天下人的笑話了！”
“請皇上恕罪！”科舉出事，陳光權這個禮部尚書難逃其咎，“還請皇上給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讓臣去查事情的緣由！”
蕭靖馳卻看都不看他一眼：“陳光權職權有失，罰俸祿三月，禁足兩月，其他待事情查清之後再議；吳峰罰俸祿三月，日後不再參與科舉事宜；所有參與此事的考生，皆逐出太學，剝離參與科舉的權力，永不錄用。”
這話一出，書房裡一片鬼哭狼嚎。
蕭靖馳沒理，只讓侍衛將人帶下去。
他對陸離說：“湘君，你隨我來。”
陸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跟着蕭靖馳來到書房內室後，蕭靖馳客套地說：“此次若沒有湘君的雙卷制度，波及範圍還會更大。湘君此舉幫了朕大忙，朕還未好好謝過。”
陸離忙道不敢。
他始終提着心眼，不相信蕭靖馳單獨拉他過來，只是爲了說這些。
果然，蕭靖馳下一句話就切入了正題：“不過，湘君爲何突然想起實行此制度？”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陸離苦笑道：“臣說自己是突發奇想，皇上信嗎？”
都說了他不知道！再問一百遍也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