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答案

如袁傳所願,雨中表白心意的戲碼真的一遍過。陳導興奮地高聲喊咔,總務打手勢讓灑水車停止工作。袁傳和卓君言上方飄飄灑灑的“暴雨”這才驟然結束。

王樑拿着兩條大毛巾踩着水跑上去,緊張地喊:“袁哥,你和言哥趕快披上毛巾去樓上換乾淨的衣服,別待會感冒又加重了。”

袁傳渾身熱燙地擁着卓君言,陳導喊咔都沒有鬆手。卓君言也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任由他抱着,一時也忘了拍攝已經結束,早可以分開。

王樑的話驚醒了卓君言,他靠在袁傳肩膀上的腦袋輕輕蹭了下,忙把袁傳給推開了。燈光師打下來的光合着路燈的光把現場照得格外亮,令他無法掩飾發紅的臉龐。

袁傳閉上眼平復了下情緒,接過王樑手上的毛巾,先遞給了卓君言。兩人渾身不停地滴着水,正要往樓裡邊走,陳導走了過來,跟他們一起上樓,邊走邊誇,對兩人剛纔的表現特別滿意。

“陳導。”三人上到了五樓進了租來的屋子,剛纔在樓梯處拍攝卓君言跑下樓的鏡頭的那位攝影師站起來報告,“我這邊的鏡頭需要重新補拍。”

“哦?”陳導走過去往顯示屏裡看回放,末了發笑地擡頭看向卓君言,“小卓啊,你怎麼跑得那麼急,這機器捕捉到你身影的時間居然只有五秒。太短了,人影也有點花,確實得重新拍。”

袁傳轉頭,流過淚發紅的眼睛凝視着卓君言。卓君言沒發現他的目光,聽到陳導說要重拍,忙點頭應道:“好的,我這就去換衣服。”

——

淋過雨吹了風,又熬着拍戲拍到了一點多,袁傳的感冒不加重都難。等回到了住處,他洗過澡吃了兩口劇組準備的夜宵,又吃了兩粒特效藥,架不住身體發沉,倒頭躺在牀上便陷入了昏睡。

卓君言半夜翻身滾到他身旁,貼着他睡了沒多大會,被他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熱氣給弄醒了。他睜開眼睛茫然地伸手往右邊摸了摸,手掌下的肌膚有些燙手。意識到什麼,卓君言縮回手,手肘撐着牀墊坐起來。

爲了保持房間的透氣,凌晨睡下時窗簾只拉上了一半。這會外邊的路燈橘黃色的光照進來,臥室裡邊要看清事物挺容易的。

卓君言轉過身低頭,藉着光看見昏睡的袁傳擰起了眉頭,呼吸的時候胸膛起伏也特別大,看來是睡得很不舒服。想到摸到時候燙手的溫度,卓君言忙手腳並用地往牀尾爬,下了牀拖鞋也不穿了,直奔浴室。

還好劇組給了個臉盆,卓君言把水龍頭扭向熱水的那頭打開,接了大半盆的熱水才關掉。拿上袁傳搭在不鏽鋼架子上的毛巾,卓君言端着水出了浴室,小心翼翼地放到牀頭櫃上,接着又去門那把屋裡的小燈給開開。室內乍然變亮,他自己被刺了下眼,躺在牀上的袁傳倒是一點反應沒有,燒得昏昏沉沉。

擼起睡衣的袖子往牀邊走,卓君言看着睡出滿頭虛汗的袁傳,眉頭皺了起來。他一手伸出去蓋在了袁傳的額頭髮上,一手擡起來摸着自己的進行體溫比較。

“怎麼這麼燙?”

收回手,卓君言忍着燙手的熱水把毛巾擰個半乾,彎下腰給袁傳擦臉。怕弄醒對方,下手很輕。

擦了臉、脖頸和手臂,卓君言捏着毛巾猶豫地看着袁傳身上被汗水浸溼黏在肌膚上的睡衣,眼睛一眨開始動手解鈕釦。沒有全解開,只解了上邊的三顆,拿着毛巾隨便地抹了抹擦掉汗水,便又重新給扣了回去。

最後把毛巾重新擰過,折成長條搭在袁傳的額頭上,卓君言舒了口氣。做完這一切,袁傳乾爽了許多,他自己倒出了汗。

隔個幾分鐘擰一次毛巾,直到那盆熱水變成溫的,卓君言才端回浴室去倒掉重新又打了一盆。直到第二盆也變溫了,他才作罷。

袁傳被他這麼一照顧,身體也沒有原來那麼燙了。雖然不能完全退燒,但起碼睡着也能舒服許多。

打了個哈欠關上小燈,卓君言摸着走到牀邊,也懶得去翻手機看看時間是幾點,輕手輕腳地爬上牀躺下了就要睡。

他也確實是困得厲害,眼皮一耷拉下來,呼吸都跟着變得緩慢了些。

靜靜地躺了幾分鐘,卓君言翻了下身,終於要陷入沉睡。忽然,他的腰被摸了兩下接着又被一勒,把他嚇醒了。

袁傳眼睛緊閉着,呼吸間都是灼人的熱氣。他並沒有醒,完全是遵照之前的習慣,感覺到身旁的人在動,下意識便伸手一撈將人撈進了懷裡。接着,那溫熱的手掌就在懷裡人的後背上輕輕地拍着,一下,又一下。直到感覺懷裡的人沒了動靜,那手上的動作才停了下來,只是沒有離開。

卓君言瞪大了雙眼,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縮着手被袁傳抱在了懷裡,動都不敢動。袁傳發燒身體溫度比較高,他被他抱在懷裡,沒一會,他就覺得自己的後背冒出了汗。

睡意全都被這個擁抱給嚇跑了。卓君言擡起頭,察覺和袁傳的臉靠得過近,忙往後仰了些拉開距離。但到底是躲不開袁傳呼吸間噴出來灑在他臉上的熱氣,令他臉皮一陣又一陣地範熱。

他一直知道的,夜裡自己睡覺不老實,袁傳爲了方便會壓制住他不讓他瞎動彈。平時他睡得熟,夜裡醒過來的次數幾乎是零。這是他第一次,醒着被袁傳抱進懷裡……他怎麼他想不到袁傳竟是這樣的。

卓君言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內心的複雜。他又想到了“雨中”袁傳緊緊抱住他的那一刻,自己聽着袁傳哽咽的聲音,莫名的一陣心痛。

抱在一起令兩人身上的溫度往上升了不少,袁傳本就發燒不舒服,這會更是難受得不自覺地哼哼了兩聲。

卓君言深呼吸了口氣,伸手將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了下來,跟着身體往後邊退,足讓兩人之間能夠再躺下一個人才停下來。他還沒來得及長鬆一口氣,袁傳手在空出來的地方摸了兩下,忽然就睜開了眼睛,緊緊盯着卓君言,直把卓君言嚇得渾身一僵,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張開的眼睛又重新閉上,袁傳只不過是睡蒙了,並沒有真得清醒。

卓君言徹底睡不着了。他翻身坐起來,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膝蓋,後背靠在牆上。眼睛注視着袁傳,他腦子裡開始回放着兩人認識以來的總總。只不過一個半月,卓君言卻無緣無故騰昇出一種“倆人其實認識了很久”的想法。

“我這是怎麼了?”

低頭埋在交疊與膝蓋上的手臂裡,卓君言低喃自語。彷彿有答案就在眼前,他卻無法抓住,一晃就過去了。

——

袁傳被光給晃醒了,一睜開眼就看到卓君言後背貼着牆,跟自己頭腳朝向相反地睡着,懷裡抱着被子,臉埋進被面裡。

看着他這樣,袁傳直覺,自己昨晚肯定做了什麼。

撐着坐起來,袁傳喉嚨乾啞,渾身也是輕飄飄的。感冒發燒的後遺症,一時半會好不了。

他跪在牀上,往裡邊挪,靠近卓君言後,看着他的睡姿,沒忍住楊了下脣:“我到底做什麼了,把你嚇得睡成這樣?”

伸手將卓君言抱在懷裡的被子抽走,袁傳一手環住他的肩膀,一手抱住他的膝蓋彎,手臂開始用力。

然而,他忘了自己還在病中,而且昨晚發燒流了一身汗也沒有補充水分,能量消耗挺大。總之就是,他現在有點虛。卓君言淨身高178、體重139,又睡着了,全身軟綿綿的重量全集中在他手臂上。

發力失敗,沒把心上人抱起來,還差點把他摔了。袁傳兩手撐在卓君言腰側,臉可以說嚴肅到了極點。

重新“砸”回牀上的卓君言被嚇醒了,一睜開眼就看見袁傳撐在自己上空,趕緊坐起來往後靠着牆。見袁傳繃着脣看着自己不說話,卓君言有些茫然又尷尬地扒扒頭髮打破僵局:“你感覺怎麼樣,好點了沒?”

咬着牙,雙手握拳收回來,袁傳擡頭看着卓君言。只是無聲地看了幾秒後,他一聲不吭地下了牀,往浴室走。

沒得到迴應的卓君言坐在牀上,看着他的背影發矇: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