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振鐸一番分析說得大妙。劉暹不得不爲此歎服!也因此掃清了上奏開辦鐵路的政治風險和後續之憂。因爲摺子遞上去之後的事,不需要丁振鐸再分析,劉暹自己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桂欽鐵路是當然不可能的了。但是欽州港連同到欽南這段小線路,不會有問題。劉暹現在也要承認,自己當初計劃着建設桂欽鐵路,確確實實有些想當然了。
至於厘金的裁撤,北京也做不到。大清國的國庫,相當一部分就是靠厘金來充實的。而且雲南的戰事還在進行,有了英國人做後盾的石達開部,武器換裝速度甚快。湘淮軍這些日子不停的在大筆購買後膛槍炮以及彈藥。這些都靠銀子來支撐!
不過北京雖然不會就此放棄厘金,但他們也能看出‘厘金’這玩意兒,完全是飲鴆止渴。自從這玩意現世之後,因議定用兵各省得由地方督撫自行掌握,酌量抽釐,各省厘金制度遂“各自爲政”。以至人稱厘金是無法度可守之稅制也,併成爲地方督撫擅專的經濟基礎。
而且厘金完全出自華商而不是外商,所以這一制度阻礙了土貨市場上的流通,並有利於外國洋貨的傾銷,從而加強了洋貨對土貨的競爭能力。再者大筆錢財掌握在地方督撫疆臣手中,也便於地方割據勢力的擡頭。
劉暹現在是提督,廣西又沒兵荒馬亂,相反還‘其樂融融’的,厘金就是收了也握在李福泰、康國器等人手裡,十個銅子能扔給劉暹一個倆就是好的了。跟工廠的效益來相比。幾萬兩銀子根本不看在劉暹眼裡。秦軍在厘金上的糾葛很小。
一石激起千層浪!
劉暹‘開鐵路’、‘棄厘金’的兩道奏摺,就是兩塊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在滿清這個才似乎要平靜下來的死水潭裡,掀起來空前巨浪。
不過厘金制度弊政太多,太大。劉暹雖然一道‘裁撤’的奏摺引來了無數人的惱火。但他們再惱火也沒辦法從摺子上攻擊劉暹。隨後日子裡瞄準劉暹的火力有八成還是集中在看鐵路的事情上。並且輪船招商總局在上海三月里正式成立。其與南洋船運公司的合作聯盟依舊在。劉暹從軍情處得到了的消息,李鴻章已經準備從官面上着手,全力涉足漕糧轉運和長江水道。並且輪船招商總局的攤子鋪的相當大,除了上海設總局,在天津、牛莊、煙臺、漢口、福州、廣州、香港以及日本的橫濱、神戶,都設立了分局。不管有沒有生意。航線鋪沒鋪到哪兒,反正人先到了。
“大清朝的官、民,還真是將鐵路視爲了洪水猛獸。”
奏摺遞上已經小一個月,各地督撫除了左宗棠出人意料的表示支持修建鐵路,李鴻章、李鴻藻等新舊各派都竭力反對。那一道道‘力陳弊端’的奏摺。真是多的想雪花一般。
劉暹本來還指望從‘要不要修鐵路’的明爭暗鬥裡,看到晚清新舊觀念的激烈交鋒,和各種政治力量的尖銳較量。結果全然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裁撤厘金’的摺子把天底下的督撫大員都開罪了,反正除了左宗棠是沒人支持!
這局面連丁振鐸都沒想到。他以爲天底下洋務派勢力不俗,即使因爲厘金的爲題,秦軍會跟地方督撫出現利益衝突,可也會得到草堂中心的恭親王等人的一定支持。哪裡想到,恭親王一系在這次爭論中直接就熄了火。就是張守岱。來信內容也全是氣急敗壞。
還好,法軍在越南正式動手了。北京城雖然對劉暹並無動作!
“聲伯兄,如此境地。不覺得太過艱險嗎?”張守炎的態度隨着事態的發展又變得有些急濾了。但丁振鐸並不在意張守炎的抱怨,他知道這是張守炎的不放心。不放心劉暹與法人開仗,可以乾淨利落的打贏!而不是真的在埋怨自己。
眼下的局面,劉暹要破解局面,就只有在越南大勝法軍纔可。
現在劉暹已經親自帶一部軍兵到了鴻基,時刻就有過河內。入中圻的架勢。
“不置死地如何後生?”丁振鐸抿了一口茶,兩眼微眯着。秦軍現在的路雖然艱辛。但只要走通了,那就是天大的資本。“軍門不比李左。根基淺薄,士林之中除了張家可以助臂力,就再無外援。”
“這兩年軍門在廣西的發展,看似一切榮榮。但實質上,影響力比之孤軍定天山時候,消弱的何止一籌兩籌?”
“如此下去,再有三五年,秦軍與之湘淮楚軍,還有何異?”
丁振鐸認真的看着張守炎,也在認真的看着張守炎背後‘張家’,這個秦軍唯一的外力。與秦軍親近,卻又始終不是秦軍。
“咱們軍門是靠着赫赫軍功站穩腳跟的。那咱們就把這一點再放大,再擴大。打贏了法國人,秦軍‘天下第一軍’的威名就徹底坐穩。甚至這廣西,也都會是秦軍的地盤。”
如果不是劉暹對打贏法軍有十足的把握,丁振鐸也不會想方設法。他那些言論一切的出發點,可以憑靠的地方,可全都是建立在——秦軍打贏法軍的基礎上的。
兩次鴉片戰爭對中國的震動太大,尤其是第二次鴉片戰爭,完全打斷了中國的脊樑。劉暹如果能打贏法國人,他就會是全國衆望所以的英雄。
劉暹非士子出身,沒關係;劉暹粗鄙陋文,沒關係;劉暹不識聖人言,依舊沒關係。只要他能打仗,三十來歲的年紀當一省疆臣,沒關係!
廣西——
秦軍想真的有大前途,大發展,必須拿下廣西!
而如果拿不下廣西,劉暹始終不能邁過文武有別那道坎。即使他賺再多的錢,一年、兩年、三年,時間會一點點將他頭上的光環抹去,秦軍會慢慢從天下強軍,退化成一支純粹的不能再純粹的省軍。
天下‘湘淮楚秦多’五大軍裡,也不會再有秦軍的一席之地。
丁振鐸不清楚劉暹打主意要造反的心思,他只依靠着自己的見識,來爲秦軍尋找一條蛻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