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國難當頭四

番外 國難當頭(四)

小皇后賀夏荷是失足溺水,還是舊疾復發,或是知道賀家畏罪自殺,死因隨着賀家謀反敗露滿門被抄已經無人關心了。

一夜之間賀家就倒了,謀反已經是罪大惡極,再加上之前的哄擡糧價,囤積藥材等,數罪迸發,龍顏大怒。

牆倒衆人推,無人爲賀家求情,還都爭先恐後地給賀家羅列罪狀,一時賀家聲名狼藉,人人喊殺。

新皇爲平民憤,也爲了殺雞給猴看,鎮壓下那些囤積藥材糧食的奸商,準了殺賀家滿門的奏摺。

賀家累積了幾輩人的家底全部被抄,所收繳的財產據說連國庫的倉庫都裝不下,新皇爲此讓人專門收拾出個宮殿用來堆放財寶。

賀家在各地遍置的產業也都收繳歸國庫,國庫充盈,武銘正大筆一揮,撥了許多銀兩救災,命各災區官府購糧分配救濟,還設了許多的粥鋪施粥。

沒多久,新皇愛民如子,大義滅親的美名就傳開了,各地擁護武銘正的百姓越來越多,武銘正的聲譽慢慢轉好。

銀子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藥材,各地瘟疫蔓延的速度並沒有因爲國庫富有而衰敗,反而越演越厲,漸漸不是沒銀子的事,而是有銀子也買不到藥材,藥材入不敷出了。

武銘正愁得一夜一夜睡不好,一封信又一封信地到處求助,信寄到蜀地,蕭從容和楚輕狂也替他愁眉不展。

和吳冠子和萬靈商量的結果,得出的結論是隻有再進藥谷了,藥谷是各種藥材的寶山,雖然艱險,但是爲了天下蒼生,只能冒險進去了。

藥谷蛇多,瘴氣有毒,還有很多植物都有毒,吳冠子和萬靈帶隊,楚輕狂和蕭從容都報名一起前往。

姜曛知道後也要求一起去,帶上他親自培養的‘精英’,再加上苗栗還有六道的幾個前輩,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實力很雄厚。

用吳冠子的話來說可以把藥谷搬空了,當然蛇窟裡的蛇王沒人把它放在心上了。

清波和江浩留下來管理蜀地,遠山爭了幾次,才讓清波勉強同意他跟着蕭從容去見識見識。

蕭楚和笑笑還小,被欒惠的父母接到家中親自照顧,兩人沒後顧之憂,輕裝上陣了。

這是蕭從容生產後兩人第一次一起出門,楚公子的本來的願望是能帶着蕭從容天涯海角到處遊玩,無奈軍務纏身,一直沒等兌現,這次出門亦公亦私,勉強隨了他的意。

狂公子一出門就拉着蕭從容先走,說好在藥谷前和他們會合,就沒義氣地拋下衆人,和蕭從容並馬先仗劍江湖去了。

本來算是補蜜月,可是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百姓顛沛流離的慘境,兩人都有些心慼慼的,只有到客棧休息時才能甜蜜的粘在一起,路上都無暇顧及兒女私情了。

狂公子大手大腳的毛病在蕭從容的薰陶下改了不少,可是看到好東西,特別是蕭從容能用的,他還是會大方地買下來。

他一直耿耿於懷的是送蕭從容的那支髮簪被自己生氣摔斷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反而不在他的惋惜範圍中。

蕭從容笑他本末倒置,他卻振振有詞地說:“夜明珠你不能帶在身上,那支髮簪你卻能時時插在頭上,因爲是我送的,我看着心裡總是高興的,能時時陪着你啊!”

狂公子一直留意着要找支特別的髮簪再送給蕭從容,卻一直碰不到好的,他又不肯將就,就一直尋尋覓覓,逢人就打聽哪有好的髮簪,弄得衛濤他們都跟着他緊張,每到一地就會幫他留心,看有沒有好的髮簪。

狂公子愛妻的名聲在蜀地那是衆人皆知,欒惠她們都把他當做楷模教育自己的相公向他學習。

軍中的男人也沒人敢笑話狂公子緊張蕭從容,都覺得兩人的相親相愛很令人羨煞。

娶了娘子的男人更是經常和狂公子取經,問他怎麼才能和自己的娘子相處得像他們兩人一樣,這樣的問題狂公子都耐心解答,弄到最後他儼然成了軍中男人的婚姻顧問。

讓蕭從容知道後笑倒,狂公子,不錯啊,這‘學問’是漸長了!

隨着離藥谷越來越近,關於藥谷的‘知識’,狂公子有義務向蕭從容傳播,於是他細細向蕭從容講了當日進藥谷怎麼救了吳冠子,怎麼被蛇王咬到的事。

當知道他的藍眸竟然是來自蛇王的‘毒素’後,蕭從容想到了一件事,他們家蕭楚也遺傳了楚輕狂的藍眸,情緒激動時會隨情緒的變化藍色漸變。

蕭從容來自現代,她試圖用基因突變或者染色體等遺傳知識去解釋這種現象,無奈自己前世的動物學不是學的很好,一直沒找到恰當的原因。

她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按裡面的解釋這樣的‘突變’應該是有好處的,最少也應該百毒不侵,楚公子怎麼除了眼睛變藍,就沒其他好處呢?

蕭從容想着進去如果能把蛇王殺了,一定慫恿萬靈和吳冠子好好解剖一下蛇王,看能不能在它體內找到什麼更有價值的寶貝。

楚輕狂原意是不想讓蕭從容知道向蘭進過藥谷的,可是他心想着這次進去尋藥,苗栗跟來的意圖就是想找向蘭,要是被蕭從容知道他瞞了她把向蘭引進藥谷的事,又要多生事端,想了想只好坦白,支支吾吾地把向蘭進了藥谷的事告訴了蕭從容。

當然他把一切都推給了吳冠子,笑道:“向蘭被苗師父廢了武功,她進藥谷一定是想學吳大哥,找到千年肉佛恢復功力,不知道她成功了沒有!”

蕭從容才一聽就猜到他在其中做了手腳,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她當然不會再爲了向蘭惹出兩人的不愉快,就淡淡說道:“沒有吧!要是成功了她早就回來找我們了……她的性格,睚眥必報的!”

楚輕狂一聽就冷笑道:“那我倒希望她成功了,這樣她來報仇我也不必顧念苗師父他們……我們已經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懂珍惜的!”

蕭從容有些惋惜地嘆道:“你的怨念太重了……”

她是覺得苗師父的方法不錯,讓向蘭忘記前塵往事不是更好嗎?就像她,淡忘了前世的恩恩怨怨,她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楚輕狂爲什麼就那麼執着報仇呢!

想歸想,她也沒想責備楚輕狂,各人有各人的處事方法,她不能用自己的規則去覆蓋他的規則。

就像她無法把六道管理好,楚輕狂卻能做的遊刃有餘,其中的潛規則不是她這個異世界的人想當然就能做好的,她不用去評判他做的對不對,只要尊重他,相信他有尺度就行了!

“容兒……”

低頭想着,沒察覺楚輕狂靠了過來,伸手環住她說:“我覺得好幸運,幸虧遇到了你……否則,我會變得像武銘元他們一樣,陷在皇位的爭奪戰中,越陷越深……”

蕭從容一怔,就瞭然他的有感而發。

京城賀家謀反滿門被斬的事一傳來,楚輕狂一連幾天心事重重的樣子,蕭從容當然知道他不是擔心賀家,而是有些心悸武銘正的‘無情’!

賀家怎麼說也是武銘正的小皇后的‘孃家’,武銘正怎麼翻臉翻得這麼快呢?

賀家國難當頭哄擡糧價按律當然是死罪,可是這被‘逼’得滿門抄斬是不是太過了呢?

賀家一開始就屯糧,武銘正作爲一個敏銳的國君,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縱容着賀家鬧,越演越厲,直到無可收拾時纔出手,就這份耐心就夠讓人佩服的。

蕭從容一直暗中注視着事態的發展,比楚輕狂更厲害的是她有一個精明的賬房先生,袁鳴在她的教導下已經青出於藍,兩人暗中給武銘正算了一筆賬。

賀家的滅門給武銘正提供的不止是大把的銀子,國庫的充盈,還有賀家拼命攬來的‘產業’。這些產業不止包括賀家本身的,還有大皇子倒臺時郭家的所有財產。

郭家這筆財產也是武銘正縱容出來的,對賀家的斂財他完全閉上了眼睛,開始蕭從容還以爲他是寵愛小皇后,用這種方式來討好小皇后,可是等賀家滅亡後,蕭從容不這樣想了。

同楚輕狂一樣,她也感到了心悸,武銘正沒有用自己的權利去奪取郭家的財產,他只是利用賀家的貪婪去奪取,去瘋狂的斂財,而等賀家終於激起了民憤,他才動用了自己的權利去‘名正言順’地除掉了賀家。

錢財自然歸國庫,還獲得了良好的聲譽,這樣一石二鳥的計策需要的不止深謀遠慮,還有過人的耐心。

蕭從容佩服他,衝這一點,楚輕狂不如他,因爲他永遠都做不到用百姓,甚至是自己最親的人的血肉之軀鋪成他的帝王之路。

而賀家籠絡來的郭家的這些財產纔是真正的大頭,可是在賀家滅亡的查抄中,國庫的賬簿中根本沒有顯示出這筆財產的去向,武銘正私自留下了這筆財富想做什麼呢?

混亂中百官百姓都只看到武銘正大義滅親的凌然大義,有誰會追究這筆錢財的去向呢?

蕭從容會,她一直不相信武銘正,不僅僅因爲前世男友徐正的關係,還因爲他的所作所爲都太理智了!

往好的地方想,蕭從容願意相信他是想建設好武氏,把周邊穀梁幾國全統一起來,私下留了這筆錢好擴充軍隊。

而往壞的地方想,蕭從容就要懷疑他的動機了,一味地對楚輕狂叫窮,想方設法地讓楚輕狂和蜀地掏銀子救災,掏空蜀地他想做什麼呢?

司馬昭之心……不能不防!

蕭從容更是不準清波提那筆寶藏的事了,武銘正留後手,他們如果不留豈不是任人宰割……

她不願破壞楚輕狂和武銘正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兄弟之情,對這筆財產就佯裝不知,沒想到忽略了狂公子的智商。

這位人精,從賀家的滅門就敏感地嗅出了裡面的危機,獨自鬱悶了幾天,自己想通了。有些事反正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該來就有它該來的原因,勉強不得,就只有接受了。

身在帝王家的孩子,可憐啊!蕭從容從衆多的歷史上總結出來,他們比別人容易受權利的誘/惑,是因爲他們離權力太近了!

如果在權力的邊緣,看着權力遙不可及還能保持心靜,可是太靠近權力的話,誰會看着權力近在咫尺而不動心啊!

而在爭奪權力的過程中,恩恩怨怨自是難免的。

賀皇后能爲了自己家族的權力漠視武銘正母妃的生存權,武銘正爲什麼就不能爲了自己的帝王之路犧牲賀家呢?

誰錯了?

誰也沒錯!

楚輕狂慶幸自己在通往仇恨的道路上,在權力與愛的交叉口遇到她,他覺得是幸,她何嘗不覺得是幸呢?

相遇是緣,他們只是這個歷史的大齒輪上的兩個小齒輪,剛好在錯開的時候膠着在一起,彼此相諧,才能一起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