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樣的笑容,鳳清靈一陣心馳神蕩,也許只有這樣的男子才真真正正的不負“梅花公子”這樣的名號。這段時間心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她朝南宮商努了努嘴,嗔道:“南宮商,其實你這樣笑起來挺好看,幹嘛總是擺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南宮商愕然怔住,連臉上的笑容也僵住,頓了一下,才說道:“習慣使然,並非我刻意這麼做。”
鳳清靈側首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快走罷,待會兒雨更大了。”
南宮商微微點頭,將她送回所住的小院。
第二日,鳳清靈睜開眼睛已是天亮。
她伸了個懶腰,來到窗口,伸手推開窗子。空氣中還存留着昨日雨後的清新,風中帶來桂花的清香,遠處能看到紅藹藹的晨光,耳邊是小鳥的啁啾。她剛剛伸了個懶腰,忽然聽到有人笑道:“大夢方覺曉,平生我自知……”
只見一男子,慢慢的、懶洋洋的,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不慌不忙,卻又素衣如瀑、眉目俊俏。
晨光中的鳳清靈兩隻眼睛像兩汪清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雲天暮?”
院中那男子又打了個呵欠:“人生就是一場夢啊。郡主,你看到我,今天能得到一罈美酒的獎賞。”
鳳清靈鬢角的長髮,迎風自動,她的脣角牽出一絲笑意,“雲天暮,你怎麼來的?”
誰知雲天暮說:“我做了一個夢,夢醒之後,人就在此,面對晨曦美景,紅日白雲,就見到了你。”
鳳清靈嘟了嘟嘴:“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
雲天暮揚聲道:“夢中無此一句。”
鳳清靈朝他扁了扁嘴:“喂,你大清早的跑到人家靖王府幹什麼?你不怕被人家侍衛看到趕你出去?”
“怕?”雲天暮悠然道:“我堂堂一個王爺,難道還怕這府中區區的幾個侍衛不成!”
鳳清靈眼睛微眯嗔叫:“你可是不請自來,擅闖入別人家中,就算人家趕你,也是你理虧在先。”
“哦?”雲天暮摸了摸鼻子,彷彿很意外的問:“若是這裡的主人請我來,那我還算不算擅闖民宅?”
鳳清靈禁不住“咯咯”的笑起來:“真沒想到,你這張嘴還挺會說的!”
雲天暮聳了聳肩膀,斜斜的看她一眼:“你忘了我們昨日之約,昨天可是說好今天繼續飲酒的!”
鳳清靈看看天,再看看地,最後又看了雲天暮一眼,說道:“你這也未免太積極了吧。天才剛亮,人家也纔剛起牀……”
雲天暮反問她:“這與喝酒有什麼干係?”
鳳清靈朝他翻了翻白眼:“我記得你是名醫,你應該知道喝酒多了傷身吧!”
“非也非也!”雲天暮搖頭晃腦的道,“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喝酒也是一樣。”
鳳清靈想了想,從窗中朝他伸出手,“你剛纔說着要送我一罈美酒,我怎麼沒看到!現在拿出來給我瞧瞧。”
雲天暮轉身一指,指着院中石桌上擺着一隻酒罈子道:“美酒在此。”
鳳清靈笑了笑:“你可真行。”
既然雲天暮已然把美酒帶來了,難道她還能拒絕嗎?她又說道,“你等着,等我換了衣服出來。”
雲天暮朝她微微點頭,轉過身去。
片刻之後,鳳清靈洗漱換好衣服之後來到院中,雲天暮依然站在院中樹下,清風徐來,暗自送爽。
鳳清靈指着石桌上的酒罈問:“這是什麼酒?”
雲天暮微點着下頜:“你自己打開不就知道了。”
“我要你親手打開。”鳳清靈歪着腦袋說。
雲天暮微微一笑,伸手拍開酒罈,一股香洌的桂花味道頓時彌散開來。
鳳清靈眼睛陡然亮了,脫口而出:“這是桂花釀!”
雲天暮朝她豎起大手拇指讚道:“好嗅覺。”
鳳清靈又好氣又好笑:“這有什麼好誇讚的!有這濃烈的桂花香味,當然就是桂花釀啦!”
雲天暮已然倒了一杯桂花釀,送到她面前:“你嘗一嘗。”
“又不是沒有喝過,能有多出奇!”鳳清靈嘴裡嘟噥着,還是嚐了一口。
只這一口,她便驚得呆了。此酒甘醇濃郁,香遠甜綿,非一般的佳釀,也不知雲天暮用的什麼方子,明知道是酒,卻無半點酒味,只覺得香甜可口之極。
雲天暮微微仰頭,問她:“怎麼樣?”
“好香甜的酒,這酒你是怎麼釀的?”像這麼可口,這麼好喝的酒,鳳清靈還真是第一次嚐到。以前所喝的桂花釀和這酒一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雲天暮故作神秘的搖頭:“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不能告訴你。”
“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只要有得喝就行。”鳳清靈滿足的笑起來,打算再來一口,卻沒想到雲天暮攔住了她,“你早上纔剛起來,什麼也沒吃,我怕你只要幾口便要醉倒,讓丫鬟上些瓜果糕點,再喝也無妨。”
不過就是喝個酒,哪有這麼多講究!
鳳清靈轉念一想,反正自己早上起來還餓着肚子,弄點東西吃也好。正尋思着,卻見妤兒和蝶兒笑嘻嘻的提了食盒過來,將瓜果糕點一一擺在石桌上。她忍不住問:“你們兩個居然早有準備?”
妤兒笑道:“這是楚王爺剛纔吩咐的,妤兒和蝶兒只是依言照辦。”
鳳清靈扭頭衝雲天暮道:“雲天暮,你可真行,生生把我丫鬟變成了你的丫鬟,我竟不知道她們兩個這樣聽你的話!”
雲天暮拍手笑道:“莫說把你的丫鬟變成我的丫鬟,就算把你變成我的人我也願意,只怕你不高興。”
這傢伙,居然公開佔自己的便宜!
鳳清靈瞪他一眼,又不願跟他認真計較,也就不再理他。
雲天暮自己嚐了一口酒,說道:“這酒用大雪之日的雪水所釀,足足在桂花樹下埋了五年,今日才第一次開封,真真便宜你了。”
“我又沒讓你送。”鳳清靈雖是這麼說,卻禁不住又嚐了一口,依然是甘甜芬芳,回味綿長。
妤兒和蝶兒站在兩邊,看到俊眼俊俏、神清目秀的雲天暮和清麗絕倫、眉目如畫的鳳清靈在桂花樹下飲酒作樂,他們周圍彩菊盛開,石桌酒罈,鮮果美饌,真如畫中景緻一般,禁不住看得呆了。
過了好一會兒,鳳清靈只覺得自己喝得兩津生香,卻是忍不住還要繼續喝,她端起酒杯,對雲天暮道,“來,我們再來一杯……”忽然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質問,“這酒真的好喝嗎?”
回首看時,只見南宮商寒着一張俊臉,冷冰冰的站在那裡,那樣的冷漠和傲岸,使得這個秋天的早晨突生一股寒意。
妤兒和蝶兒忙做了一個萬福:“奴婢不知王爺駕到……”
南宮商冷冷的制止了她們,“沒你們的事,你們兩個退下吧。”
這兩個丫鬟也不敢作聲,忙悄然退下。
鳳清靈笑眯眯的舉着酒杯,對南宮商道:“你也來嘗一口,這酒真的很好喝。”
南宮商冷笑道:“不就是桂花釀麼,誰能沒有喝過。既然你讓我嘗一口,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竟然就着鳳清靈遞過來的酒杯,當真低頭品嚐了一口。
這個舉動,驚得鳳清靈合不攏嘴,這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南宮商素有潔癖,記得第一次遇到南宮商時,他連去酒樓吃飯,都得兩名僕人把桌椅板凳抹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這才肯坐,今天他竟然不管不顧的,喝自己杯裡的酒,實在太讓她震驚了。
雲天暮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只淡淡的問了一句:“味道怎樣?”
南宮商抿了抿薄脣,清奇俊秀的臉龐露出卓然高潔的氣質,冷冷的道:“還好。”又加了一句,“比本王想象中要好。”
爲了打破這隱含尷尬的氛圍,鳳清靈特意笑道:“怎麼樣,這酒很好喝是不是!我就沒喝過這麼好的桂花釀。”
南宮商冷冷的瞥眼瞧她:“若你當真喜歡,明日我讓人給你釀上百壇,味道絕對不會比這差。”
看南宮商要找茬生氣的架勢,鳳清靈不願意破壞這麼美好的氣氛,打趣道:“那敢情好,我先謝過靖王了。不過……我們現在還是先喝了這壇酒再說,這麼好的酒,不喝就是浪費。”
南宮商看了看她,再看看雲天暮,突然冷笑道:“也好。”
雲天暮的表情卻很奇怪,有種說不出的淡定,和着他那親切的氣質,顯得分外恬靜。他微微點頭,“那就坐下來一起喝酒。”
也許他只是客套的這麼一說,但南宮商竟然真的在石桌前坐下,坐下後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罈,給自己倒了一杯。
鳳清靈趁機活躍氣氛,舉着酒杯說道:“來來來,我們三個共飲一杯。”
雲天暮平平靜靜的拿起酒杯,而南宮商也目無表情的舉起酒杯,他們雖然都沒有說話,卻都不約而同的望了鳳清靈一眼,這纔將桂花釀飲下。
鳳清靈覺得很是彆扭,原本她和雲天暮開開心心的飲酒,現在南宮商這麼一來,反而讓人覺得很拘謹,不能放開手腳,開懷暢飲。她把酒杯往石桌上一放,開口說道:“你們兩個都聽我說句話。今天我們三個就是隨隨便便的飲酒作樂,你們一個這麼嚴肅,一個這麼淡定,讓人覺得一點都不舒服,咱們三個能不能好好的喝場酒呢?”
雲天暮聽到這句話就去看南宮商,而南宮商也在同時看他,兩個大男人的神線在空中交錯,銳光同時一現,但又同時一黯。末了,雲天暮終於露出一絲親切的笑意,“也好,就聽郡主的,我們今天就痛飲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