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
季玲一大早就接到了鄭石的電話，電話一接通，聽到是她的聲音，隔着電話季玲都能感覺到鄭石跳起來。
“三彪，你回來怎麼不通知我們？好你個沒良心的，你就是故意的。”
季玲笑，“現在知道也不晚啊，過完年你們不是回來嗎？”
鄭石嗤笑，“過完年？你想得美，我和錢向淺兩家都回來過年了，我現在就喊他去你那。“
啪的一聲電話掛了。
季玲笑着搖頭掛了電話，季建華習以爲常，“一會兒他們過來，你要告訴他們回自己家過年。”
“以前他們在咱們家過過年？”
“不是過過年，是過過很多次年。”季建華道，“咱們家吃的又不如吃他家好，怎麼就喜歡賴在咱們家啊。”
季玲一陣心虛，她摸摸鼻子，“大哥，高考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忘記了很多事。”
女兒笑得出來，季家父子卻笑不出來。
季玲坐起來，側耳聽了一會兒，一直也沒有等來爭吵聲，以爲是自己出現了錯覺，只是第二起來的時候，發現父母之間氣氛很不好，兩人也不說話，才確定是真的吵架了。
剛剛的話三個兒女一定聽到了，大過年的他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些。
“對，我就是怪你爸，我爲了女兒可以受他羞辱，但是他對小玲的作法，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小玲失憶忘記很多事，這還是輕的，哪果就這麼沒了呢？”季勇看着妻子，“小玲是你女兒，你聽到這些不心疼嗎？”
季建華正問着，季勇從外門進來了，“什麼東西摔了？”
“建華，你帶着妹妹貼對連。”季勇把漿糊遞給兒子。
季玲只是撒謊，沒料到對大哥來說反應會這麼大，嚇的她都不敢說了，“就是一些事情，一些小事。”
“爸。”季建華聲音傳來。
“好。”
季玲哈哈大笑，季建華突然看她，“你不會連這個也忘記了吧？”
季建華臉色微變，“不是讓你們貼對聯嗎？”
“大哥，我沒事。”季玲笑笑，“就是怕你們尷尬，我早就習慣了。”
“他是在氣頭上，才那麼說的。”
“爸，小玲高考前不是大病一場嗎？那場病她忘記了很多事，你知道嗎？”季建華紅着眼睛，他抿抿脣，“那次爸在姥爺家大院也站了一天，被雨淋病了。”
“是啊，小玲說的沒錯，都過去了。”季勇愣了一下神，回過神後，先把茶缸撿起來，放到櫃檯上，再看向女兒時，鼻子裡的酸意已經壓了下去，“難怪那場大病之後，你人沉默了許多，也不像以前那麼氣人了。”
面對丈夫的質問，許芳再說不出反駁的話，她紅着眼圈背過身子，“你怪我爸，我卻怪小玲，怪她不爭氣，讓我在孃家丟盡臉，就是現在考上大學嫁個好人家又怎麼樣？以前做的那些丟人事就可以抹掉嗎？”
季勇不想和妻子吵，但是妻子的話又讓他咽不下心裡憋的那口氣，“你爸是無情，小玲是他外孫女，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爸是怎麼說的？說小玲不知深淺，異想天開。”
“貼完了。”季建華回道，眼睛淡淡的看着許芳，許芳想到她說的話，慚愧的不敢與兒子對視。
夫妻二人回頭，就看到季家兄妹三個站在他們不遠處。
“好了，你回屋吧，不是要等鄭石他們嗎？”季建華深吸氣，怕妹妹難受，也不再說這個。
心裡對母親也升起怨來，“媽都不尷尬，你尷尬什麼？”
季建華就喊着兩個妹妹去前面，沒有兒女在場，季勇看向妻子，“我就和你說說那事，你就不高興了？你現在都不能溝通了嗎？”
“去醫院查了嗎？醫生怎麼說？”
她還在想着這個理由能不能騙過季建華，季建華手裡的茶缸子卻落在了地上，摔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大哥，今天是過年。”季玲可不想因爲她，讓大哥對母親鬧脾氣。
這事季玲已經過去了，準備着明天過年，當天晚上就聽到了父母屋裡傳來爭吵聲，母親喊了一聲，然後再沒了聲音。
季玲回了屋，看着屋子發呆，她和家人一直不親，只有在季建華和季勇身上才能找到久違的親情，還有那次朱衛東的表白，讓她有了家的歸屬感。
“那你們去玩吧，我和你媽現在去做飯。”季勇也慌了。
“你看，你這不就是怪我爸嗎？”
季勇看着妻子，無奈的笑了，“許芳，咱們講點理行不行？你爸就是在氣頭上，更該明白不和一個孩子計較，如果沒有下雨趕人出門也沒錯，可外面下着大雨呢。如果他心裡有一點在乎小玲，會這樣做嗎？”
季勇喊着妻子走了。
“那也是在氣頭上。”
一句‘我早就習慣了’，聽得季建華無地自容。
季玲抿抿脣，“大哥都過去了，我現在還高興姥爺沒有答應呢，不然我怎麼可能考上大學。”
她已經得到了這些，有些東西就不能再去奢求了。
季建華抿抿脣，“一個人不喜歡你，不管你做的多好，在對方眼裡都是錯的。人活一世，也不是爲了取悅別人。”
人其實不能太貪的。
“所以說塞翁失馬，有時壞事也是好事啊。”
“那是溝通？我看你是在指責我爸，我爸不同意給小玲安排工作，她自己鬧騰出了事，還不是怪她自己？你怎麼能說我爸無情？”
“行，那大雨天把人趕出門呢？”
“你怎麼不早說？”季建華氣憤又痛苦的看着她，“還忘記了什麼？”
“大哥，姐姐，我約了同學，我先走了。”季可眸子轉來轉去的，小跑着走了。
人是要學會知足的。
至於這次與朱衛東之間出現問題，季玲氣憤過後，也沒那麼難受了，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是需要磨合的，彼此的處事風格和生活上的習慣。
院子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季玲勾起脣角，想着一定是鄭石和錢向淺，只是下一刻門被推開，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季玲張張愣。
“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