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李起剛纔的那一番話,無疑就是一個責任的轉移。
以前讓自己的孩子讀書識字,這是做父母的責任,
而現在李起要把這個責任攬下來,攬在朝廷的身上以後,讓孩子讀書就是朝廷的責任了。
這一攬,那可不是攬一個兩個孩子,而是全天下的孩子,否則,厚此薄彼,那還不如不做。
如此,可以預見這將會是一筆何等巨大的支出。
不說在全國範圍內興建學堂,需要一次性投入鉅款,便是以後維持這學堂的日常運轉,那也是一大筆巨大的開銷。
如今帝國雖然財政充盈,但是突然之間多出這樣一個大包袱,這若是沒有長遠的考慮,確實很難辦。
堵胤錫猶豫一會,而後問道:“皇上,您是說從今以後朝廷將要擔負起全天下所有孩童的教學重擔嗎?
那他們上學是否還需要收取學金?”
“不用,一文錢都不用,只要他們來讀書,朝廷將負擔他們所有的開銷,
低學齡孩童除了吃飯睡覺不管,別的一切都管。高學齡士子便是連吃飯睡覺,朝廷都可以負擔。
總之一句話,他們只需要一心一意學習知識就可以了,別的,不用操心。”
李起說完,便是開始對現在的教育制度進行批判。
“如今我大明有官辦學堂和民辦學堂兩種,官辦學堂師資人員學識是有的,教書育人沒有問題。
但是要想進入官辦學堂,每一年都需繳納不菲的學金,同時官辦學堂對學生的身份也有許多要求,尋常人家出身的孩子,根本不可能進去。
而民辦學堂雖然收取的學金低,可以讓更多的貧苦孩子有機會進入學堂學習。
但是因爲這民辦學堂都是落第秀才爲了解決生計而開辦的,他們的品性如何,學識如何,都無法得到保證,
孩子跟在他們身邊學習,完全就是踫運氣,學好了,那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若是朝廷統一辦學,那麼就可以對所有的教書先生定下一個標準,對他們的才學有一個認證。
只有達到了要求,纔能有資格出任學堂的教書先生。
這樣一來,不但保證了教書先生的師資能力,同時也可制定統一教學進程,讓全國孩童接受同步的教育,這豈不是更好?”
李起這話當然是有理。
然而任何事情都需要拋開表面,看內在。
免費讀書,表面上當然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其實在背地裡,卻也有它的弊端。
堵胤錫沉默許久,最後纔是說道:“皇上,民智一開,便猶如那決堤之水,再想收,便收不回來了。”
李起先是一愣,怎麼感覺聽堵胤錫這話,廣開民智,就跟放出了一支毒蛇猛獸一樣。
不過很快李起便是釋然了,知道堵胤錫的擔心所在。
那堵胤錫的擔心是什麼呢?
當然是擔心民智一開,統治者的地位就有可能受到威脅,發生動搖,
到時候就有可能危及到朝廷的穩固。
對於統治者來說,什麼樣的百姓是一個最好的百姓呢?
當然是那些蠢笨如豬,只知道像牛一樣幹活,像羊一樣聽話,像豬一樣被宰,這樣的百姓對於統治者來說纔是最好的百姓。
爲什麼封建王朝的統治者要把老百姓劃定一個範圍,要想出去還得憑路引?
他就是想你這一輩子就呆在這裡,別出去。
出這個圈,你就得經過我的批准,這樣我才能把你看的死死的,以方便我對你進行統治。
還有爲什麼統治者動不動就會徵發徭役,動不動就會興建大型工程等等,
這裡面其實也存在着削弱民力的一個打算。
把那些身強體壯的老百姓徵發過去,讓他們沒日沒夜的幹活,累死他們,
等他們回來,就基本上是一身的傷病了。
這樣做,朝廷既削弱了民力,老百姓造不了反,又達到了興建工程、水利的目的,一舉兩得。
當然,這些都是小人心思,上不得檯面,不能拿出來說,但其實是有這方面考慮的。
而現在李起要廣開民智,老百姓這有了見識,有了才學,有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想法,那就有可能不會甘心服從於朝廷統治。
因爲他們會想的更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只想着稀裡糊塗過這輩子。
自然,老百姓這心思一多,對朝廷而言就難管了。
從這一點來講,不得不說大明王朝第一任開國皇帝朱元璋,他是一個極其成功的統治者,
他制定的戶籍制度,當兵的世世代代當兵,打鐵的世世代代打鐵,種地的世世代代種地,而且還有一連串的輔助措施。
這也就使得老百姓思想越來越僵化,再加上又讀不起書,沒有見識,自然百姓們也就一代比一代好管。
翻開歷史書,我們就可以看到歷朝歷代農民起義,那都是充滿了鬥智鬥勇,
即便是元末那場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起義軍都知道佔有一個穩固的地盤的重要性,
可是到了明末農民起義,這些人就只知道搶,到處搶,搶完了這裡搶那裡,成了流賊,沒有任何的戰略戰術。
這也就是爲什麼在農民起義之初,只要大明官軍一到,農民起義軍必敗的原因。
也就是李自成、張獻忠他們命大,再加上有韃子在外面幫忙,否則,就農民起義軍那智慧,早就被剿滅了無數次。
從這一方面也可以反映出當時老百姓的民智未開,思想極其僵化。比之朱元璋打天下時要差了一大截。
“呵呵呵,,,”
李起呵呵笑了笑,擺擺手,對堵胤錫說道:“堵愛卿你多慮了。
民智一開,你將其視爲毒蛇猛獸,而在朕心中,他卻是最應該綻放的花朵。
當初韃子兵不過十幾萬人,就把我們大明王朝逼到那樣的地步。難道說這裡面我們大明王朝沒有錯嗎?
當然有,朕認爲主要的原因就是出在我們自己身上。
如果百姓民智己開,將士不會只知打死仗,百姓面對韃子屠刀時,不會全無主意,只知任其凌辱和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