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八郎、楊煉和張玉虎便站在大殿的中央,看着大楚朝堂上的這兩方的爭鬥,雖然對於魯陽軍的去留、以及歸誰節制並不關心,卻也可以看出來,皇帝實際上是對宰相尉遲儉有着一定的戒心,當然,也對尉遲儉有些畏懼。
許八郎也知道,尉遲儉是順昌皇帝的國舅,尉遲儉的妹妹尉遲仁如今可是皇后。
順昌皇帝作出了決定之後,又看了看站在下面的許八郎三人,這三個雖然是過來朝貢的,但是如今太平寨也並非是他大楚的國土,他們也並非是他的臣民,便不算是外邦的使臣,如今在來開封的路上還被大楚禁軍假扮成匪徒搶劫,這件事也實實地丟盡了大楚朝的臉面。
“尹愛卿!”順昌皇帝又道:“在那三支禁軍未離開京城之前,還是先由你來掌管,尤其是要查清楚那些假扮成匪徒搶劫的官兵,並且一定要糾出其幕後的指使!”
順昌皇帝自然不會錯過這一個可以利用來打擊尉遲家勢力的機會,這意思已然十分得明白,便是連許八郎也聽得出來,他是想要讓尹凱將那些屬於尉遲系的禁軍將領,應該撤換的撤換,應該判罪的判罪,然後再安插自己的人。
尉遲儉心中暗氣,立即反對着道:“陛下,北方的戰事未歇,京中的軍政事務不宜輕動,有可能會起連鎖反應。若是燕京之戰,大楚能夠奪取燕京城還則罷了,若是敗了,只怕契丹人還會舉兵南犯,若沒有禁軍及時頂之上去,只怕大名之禍還將重現。”
順昌皇帝一愣,道:“如今可是尉遲義領兵,那可是天下公認的戰神,呵呵,尉遲義還會敗嗎?”
尉遲儉恭敬地道:“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從古到今,還很少有常勝將軍,便是尉遲義也有打敗仗的時候。”
此話也便是由尉遲儉的嘴裡說出來,若是從別人的嘴裡講出來,尹凱和順昌皇帝一定會以爲他是在攻擊康王了。
順昌皇帝再一次求救一樣得看向了尹凱。
尹凱只得道:“宰相所言,雖說也是不錯,但是如此多的禁軍長時間盤踞在京城近處,的確有些不妥,便是北地再出禍患,也可以令他們由駐地趕往,又何必非要從京城北上呢?”
“是呀!是呀!”順昌皇帝連忙道:“還是按剛纔既定的方針行事,令其各回各地!”
“陛下!”尉遲儉已然有些大聲了起來:“國之軍事,從無小事,這般變換,也定然會令那些將士們心寒,若是激起兵變來,只怕再無安寧之日了。”
尉遲儉這是在警告着順昌皇帝,他如今便是要孤注一擲,不願意這三支軍隊便這樣被順昌皇帝奪走。
“若照宰相所言,難道那些假扮劫匪的事情也不追究了嗎?”尹凱反問着。
尉遲儉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既然發生在開封府,就應該由開封府的府尹來查辦,又何須尹大人操持呢?”
尹凱也有些生氣,道:“宰相大人這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嗎?開封府尹有多大的權力,敢於管理軍中之事呢?”
尉遲儉道:“可以令兵部與樞密院兩方會同開封府查案,查出來的什麼,就是什麼,又何必勞煩京城防禦使的大駕?”
一時間,尹凱有些氣短,若是那三支禁軍不歸他來管轄,他的確沒有查處的權力。
聽着尹凱與尉遲儉的爭吵,順昌皇帝心裡明白,這是尉遲儉在與自己較勁,看來,今天他想要調動那三支城外的禁軍之事,是不容易辦得到的,他當然可以強行下詔,但是,這個詔令只怕也出不得皇宮,便會被尉遲儉爲首的諸位大臣諫劾回來。
大楚朝的開國皇帝楚太.祖,爲了防止子孫荒亂無道,特意制訂了一條大臣可以諫劾皇帝的制度,甚至可以彈劾皇帝。當然,便是沒有這些制度,以如今順昌皇帝手中的權力,也是令不出京城的。如今他若真得與尉遲儉鬧翻,他當然可以下令尹凱強行將尉遲儉抓起來,甚至於將之斬殺,但是一起到北地還有尉遲義領着重兵在外,一旦尉遲義真得轉兵南下,那可並不是顏毅引契丹人圍大名城那麼簡單,到頭來肯定直入開封城,改朝換代了。
“好了!好了!”順昌皇帝終於還是服了軟,道:“朕已知尉遲愛卿之意,那三支禁軍可以暫時不調回原處,等北地戰事平息之後再作定奪。只是兵部並不能有效節制這三軍,還需要有一個人來統領,最其馬也需要整治一番,不然他們便真得與流寇無別了!”
“陛下!”尹凱馬上道:“臣以爲,臣保薦鄭王來擔任這三軍的統領!”
這個時候,尹凱也不希望這三支尉遲系的禁軍,在開封城外虎視眈眈,既然尉遲儉如此強烈地反對把這三支禁軍撥到他的麾下,那麼推出鄭王來,也許是最合適不過的。
信昌皇帝眼前一亮,馬上點着頭道:“也好,如今鄭王正賦閒在家,便由他來擔任京城防禦副使一職,統領這三支禁軍在京城外面與城中的三支禁軍呼應,可保京城內外無虞。”
“是呀!”尹凱看了尉遲儉一眼,也跟着道:“若是由着鄭王來查辦此案,也無人敢於設阻,相信一定能夠查得水落石出。”
這一次,尉遲儉也無話可說,他此時,的確提不出任何一個人,比鄭王趙克更適合統領這三支禁軍的人,而這三支禁軍若不轉回原地,留在京城附近,那必須要有一個明確的統領的,兵部與樞密院,也只是調兵的機關,並不適合對他們進行統領。
見到尉遲儉沒有吭聲,順昌皇帝馬上決定着:“好,就着令鄭王一併查辦此案!”
這一次,許八郎算是開了眼,已然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大楚朝堂上的針鋒相對,權力互爭,也難怪順昌皇帝這般得優柔寡斷,遇到了尉遲儉這般強勢的宰相,他又能有什麼作爲呢?
到這個時候,順昌皇帝才把目光投到了許八郎的身上,他原以爲許八郎向他抱怨的這一事,正好可以成爲整治尉遲系軍隊的一次機會,卻又想不到尉遲儉會這般得反對。想一想,當着這麼幾個外人的面,看到他們殿堂上的爭鬥,卻也是一種丟臉,還是要將之儘快地打發出去。
“許寨主,今日,你們太平寨所貢的三樣貢品,朕甚是喜歡,既然來到了開封,那麼便可以在這裡多呆些日子。”說着,對着戶部尚書道:“劉愛卿,往府庫取千兩黃金賞賜與許寨主!”
“諾!”戶部尚書劉躍應聲回答。
“謝陛下!”許八郎也忙叩謝。
許八郎心下里高興,他的這三樣貢品,便是拿到市場上出賣,也賣不了一千兩的黃金呀!看來,這一次到開封來朝貢,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