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起也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許八郎的消息,看到許八郎和楊煉回到了飛龍堂,連忙向他們詢問着尉遲義此來的情況。
許八郎如實地將尉遲義此來的目的講了出來。
許雲起沉思良久,琢磨着尉遲義的意圖。
卻也在這個時候,忽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然後便看到張玉彪急匆匆地走進來。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許八郎忙問他。在剛纔的時候,他將張玉彪派出去安排那些楚軍使團的護衛,其實就是不讓他們在太平寨裡亂走。當然,他最要防的還是尉遲義,因爲他知道,尉遲義要得想到哪裡去的話,還真得沒有人能夠攔得住。
張玉彪面露難色地道:“是尉遲義……尉遲義他……”
“他怎麼了?”見到張玉彪這樣吞吞吐吐,許八郎不由得催促着。
張玉彪看了看許雲起,道:“夫人,尉遲義赤着身子,綁着個棍子,要闖進來,被我攔下來了,如今他就跪在門口,說是要負荊請罪,求夫人見他!”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譁然。
對於大家來講,尉遲義又是誰?那可是大楚國的戰神,是大楚國的康王千歲,便是在大楚朝中,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在順昌皇帝的面前,都要賣面子的人。
楊煉第一個反應過來,不由得笑道:“呵呵,尉遲義竟然會負荊請罪,還跪在地上,這可是千年難得的奇聞,我出去看看!”說着,當先地跑向了門外。
許八郎看向許雲起。
許雲起很是詫異,在她的印象裡,與尉遲義一起生活了七年之久,尉遲義還從來沒有主動向她承認過錯誤,便是有的時候,明知道自己錯了之時,也只是悄悄地改過,不會說出什麼道歉的話來,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傢伙。
的確,那個時候的尉遲義,可是天下人仰望的翹楚,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得到很多人的關注和效仿。
許雲起還在思索着,想像着尉遲義的用意。
許八郎終於還是經不起好奇之心,丟下了許雲起,也跑向了大門口去看熱鬧。
此時,在飛龍堂的大門口處,已然圍上了一大羣人,好在有張玉彪的手下在維持着秩序,沒有發生混亂。
而衆所矚目的,是尉遲義,此時真得跪倒在飛龍堂的大門口,赤着上身,後面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棍子,綁在背上,雙手垂直地撫在大腿上,立直了身體,目不斜視地望着飛龍堂的大門。
他那一身結實的肌肉也暴露在五月的空氣裡,尤其是手臂上,還有被張玉彪劃傷的傷口,正包裹着紗布,襯着他一張絕世英俊的面孔,令人一見,莫說是女人,便是男人見了也不由得會動起非禮之心。
但是,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是天下許多人所慢崇仰的戰神呀!
如今,他就跪在飛龍堂的大門口,在大廳廣衆之下,也不覺得有多麼丟臉。
在他的身後,夏回晨、白曉棠等一干楚國使臣,以及劉賀等太平寨的頭目,紛紛勸說着什麼,但是,尉遲義彷彿是一句未聽到,一動不動,如同塑像一樣。
只有楊煉與一衆的太平寨的其他頭目,正嘻嘻哈哈地對尉遲義指指點點,在嘲諷着什麼。
見到許八郎從門中走出來,尉遲義擡起了頭,懇求着道:“八弟,讓你姐姐見我一面,只要她能出氣,不管怎麼打我,我都不還手!”
許八郎想笑,但是想一想自己的身份,卻又笑不出來,當下扳着面孔,道:“康王難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你這麼尊貴的一位楚國使臣,怎麼能夠隨便在別人家的門口下跪呢?”
尉遲義卻道:“在廳堂上,我是使臣,但是如今卻是在私下裡,就是在家裡,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要見我的妻子和兒子,也是理所應當,我向我的妻子下跪,承認自己的錯誤,又有什麼丟人的?”
他的話說得聲音不算很大,卻也不小,隔着一門一牆,許雲起聽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得心頭一片混亂,忽然想起來,從他們在一起生活時起,尉遲義還從來沒有把她稱爲是自己的妻子,而在大部分的場合之中,只是說她是他的女人,在外人看來,也沒有將許七當成康王妃,頂多不過是康王的小妾而已。
如今,尉遲義跪在門口,向所有的人親自承認,自己是他的妻子,這就是在肯定她的身份。
只是,事過境遷,今非昔比,便是這樣的承認,又如何能夠緩解得了失子之恨呢?
子洛從屋裡面跑出來,張玉梅正帶着三個孩子在玩耍着,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所以要看看情況。在張玉梅的身邊,還牽着走路有些不穩的許八郎的兒子和顏毅的女兒。
許雲起一把拉住了子洛,此時的子洛,也已經有了四歲,正是活潑的年紀,不由得問道:“娘,門口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出去!”許雲起只能這樣的告訴兒子,她無法向兒子多作解釋。
“我去看看!”好奇心驅使着子洛一把掙脫了許雲起的手,快步地奔向了門口。
尉遲義正在訴說着,猛然看到一個孩子衝出來,那身形與模樣,與子煜幾乎無二,也沒有想到此時的子煜也應該有六七歲了,哪裡還會這麼小呢?
“子煜!”尉遲義不由得喊出了聲來。
子洛站到了尉遲義的面前,要不是被許八郎一把拉住,他或許會撞到尉遲義的懷裡去。
“你認識我哥哥?”子洛好奇地打量着尉遲義,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叫作許子煜,也常常聽到母親和舅舅講到子煜小時候的事情,便是母親和舅舅也都在說他長得和子煜很像。
尉遲義驀然明瞭,不由得笑了笑,對着他道:“你是子洛?”
“是!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因爲我是你爹呀!”尉遲義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在此時更加相信自己的錯誤了,當初他懷疑子煜並非親生,而如今子洛的模樣,簡直與子煜一般無二,也只有父母相同的一奶同胞,纔會有如此一樣的相貌。
“爹?”子洛懷疑地轉頭看着許八郎,問:“舅舅,他真得是我的爹嗎?”
許八郎有心想要否認,但是面對着子洛如此天真的樣子,又不忍心相騙,只得輕輕地點着頭:“是!”
“你真得是我爹呀?”子洛一聲歡呼,猛地掙脫了許八郎的手,一頭撲向了尉遲義,同時大聲地叫着:“太好了,我也有爹了!”
尉遲義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只是聽到許子洛最後那一聲歡叫之時,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淚水在自己的眼中打起了轉來,要不是知道身邊還有很多的人在看着自己,他一定不會這般得強制忍耐,早就掉下了淚來。
只是此時,他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兒子,恍如作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