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 拔刀相助

原本就不算熱情的太陽在陰雲的堅持之下,終於提前退場了,陰雲於是成了天空的主角,淅淅瀝瀝的春雨就漫天飄灑起來,山前河畔,田間屋旁,沉睡了一冬的精靈們擺動着身子,歡天喜地的迎接着綿綿雨絲。

雨絲飄飛的時候,慕軒正坐着僱傭的馬車行進在前往邯鄲城的官道上,眼看雨越來越密,天色也很快就要暗下來,進城已來不及了,周圍又沒有客棧,車伕老秦徵得慕軒的同意,把車趕到了官道左邊三四十步遠的一間茅屋前,這茅屋看上去破敗不堪,應該沒人住了,不過屋前搭了個涼棚,勉強可以給馬車擋擋雨,說不得,今晚就在這茅屋裡將就一夜吧。

老秦在安置馬車,慕軒拎着自己的包裹跨進了連門都已經破敗的草屋,卻立刻停住了腳步,原來這破草屋裡還有人,西牆下一堆柴草上,蜷縮着一個人,背朝外,看衣衫應該是個女子。

“姑娘,我們想借這裡躲躲雨,不知姑娘在這裡,冒昧了!”慕軒特意提高了聲音,但躺着的女子毫無反應,他知道有些不對頭,幾步走過去,探頭一看,那女子雙目緊閉,面色通紅,滿臉斑點,雙脣有些脫皮,看樣子是有病在身。

慕軒看她十六七歲年紀,也就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探手一摸她的額頭,很燙,又摸了摸她的脈搏,脈息時緩時急,很不穩定。他從自己包裹中拿出斗篷給她蓋上,又取出了隨身帶着的祛風散,正好老秦進來,看見那女子也嚇了一跳,慕軒便讓他出去找些柴火來,很快,老秦弄來了一些樹枝草葉,稍微有些溼,他就在門口生了火,把馬車上帶着的小鍋拿下來,將葫蘆裡的水倒些進去煮上。

很快,水開了,老秦拿出個粗瓷大碗倒了些開水,又兌了些冷的,感覺不燙了,才遞給慕軒,慕軒先就把那女子扶了起來,那女子掙扎了幾下,睜開睡眼看了慕軒兩眼,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就不再掙扎,任由慕軒將祛風散給她喂下,又喝了幾口水,就繼續睡了。

慕軒把火堆挪到了屋裡,拿出乾糧就火烤着,老秦從車上拿出另外一個葫蘆,裡面裝着燒刀子,他倒了半碗給慕軒,慕軒搖頭說:“你喝吧,前半夜我守着。”

老秦喝了半碗燒刀子,又把慕軒給他的乾糧全吃完了,打了兩個飽嗝,說:“方爺,到時辰叫老秦。”然後他就從車座下拿出自己的鋪蓋鋪在東牆下睡了,很快,他的呼嚕聲就響起來了。

慕軒上外面又撿了不少幹些的樹枝,纔在火堆邊坐下,外面的雨一直下着,縷縷清風挾着雨絲飄進來,滿是清新氣息,但也帶着微微的寒意。他裹緊了衣衫,閉目打坐,隔一段時間往火堆添幾根樹枝。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慕軒聽到西牆下草堆上一陣窸窸窣窣聲響,接着一個驚惶的聲音問:“你……你們是誰?”

慕軒回頭一看,那女子已經醒了,正擁緊斗篷驚慌的看着自己,他忙說:“姑娘別怕,我們只是過路的,在這裡避雨,偶然發現姑娘病倒在這裡。”

那女子神色漸漸恢復正常,臉上也不像之前那般通紅,想必已經退熱了,只是那斑點絲毫沒少,應該是天生的吧。

慕軒拿出乾糧烤了烤,又倒了半碗水,說:“姑娘,請過來烤烤火,吃點乾糧!”

那女子將斗篷披上,走過來在火堆邊坐下,接過乾糧跟水,一口一口吃着喝着,乾糧跟水很快就沒了。之後,她裹緊了斗篷,望一眼慕軒,說:“我叫風蓉,風雨的風,芙蓉的蓉,你叫什麼?”

慕軒看她說話非常爽直,似乎根本不懂什麼客套,倒也非常對脾氣,說:“我叫方慕軒,方正的方,羨慕的慕,難分軒輊的軒。不知姑娘要往哪裡去,如果同路,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風蓉很痛快地說:“我要去邯鄲城裡找一個親戚,你們也進城嗎?”

慕軒點頭說:“是啊,那你再睡一會兒,明天一早就趕路。”

風蓉指了指東牆下的老秦,說:“太響了,我睡不着。”

慕軒笑了,他倆說話過程中,老秦的呼嚕聲一直沒停,而且時高時低、時急時緩,讓人聽着心神動盪,確實不容易睡着。

於是,兩人就坐着聊天,從談話中,慕軒知道風蓉原本跟三姊一起去邯鄲城投親,路上走散了,她淋了雨之後發熱,原想強撐着進城,可惜在這裡躺到了。

慕軒說自己是去邯鄲城訪友的,可以託朋友幫她找親戚或姊姊,風蓉卻笑着說不必了,她的親戚家她很熟悉,進城就能找到的,慕軒其實早看出她那滿臉斑點是人工加上去的,她應該是有難言之隱吧,他也就不勉強了。

兩人說着說着,風蓉掩着小嘴打起了哈欠,慕軒就讓她再睡會兒,風蓉不再堅持,蜷縮在草堆上睡了。

慕軒也沒叫醒老秦,自己繼續打坐、添柴到了天亮。

春雨綿綿,三兩天之內看來是停不了的,慕軒決定冒雨進城,他弄好乾糧,三人一起吃了點就上路了。

風蓉對老秦似乎非常親切,掀開車簾跟他聊着,老秦走南闖北,見識的奇聞異事多了,隨便說幾件,都讓風蓉非常感興趣,她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咯咯笑出聲來,慕軒總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或許年輕女孩的笑聲都是大同小異的吧。

雨綿綿下着,兩邊農田中卻有不少披蓑戴笠的農人在忙碌着,晉、豫等省這兩年都遭遇了旱災,而這裡還能春雨綿綿,實在不敢辜負老天爺的厚遇啊!

“停下,把車停下!”後面忽然傳來叫喊聲,老秦探出頭往後面瞧了瞧,轉頭對慕軒說:“方爺,有人在追咱們。”

慕軒掀開旁邊的簾子看,後面有一人正冒雨騎馬趕上來,在那騎者身後,還有五個家丁模樣打扮的正跟着呼哧呼哧的跑着,他們手裡都拿着棍棒。

慕軒於是讓老秦停下車,很快,那騎馬的人趕上來了,是個高大的絡腮壯漢,看穿着應該是個看家護院的,他在馬車前跳下馬來,衝着掀着簾子的風蓉一指,喝道:“你,下來!”

風蓉小嘴一撅,哼一聲說:“不下來又怎樣?”

壯漢一揚粗大的雙手,喝道:“你信不信咱把這車給拆散囉!”

風蓉看一眼慕軒,轉頭滿不在乎的說:“你行嗎?”

壯漢怒吼一聲,兩手抓住車轅,一發力,兩個車輪竟然被他掀離地有半尺多,慕軒趕緊雙掌往自己膝上一拍,那壯漢只覺一股大力從車上壓下,雙臂一震,馬車又着地了,他驚異的上下打量那馬車,正疑惑時,徒步追來的五個家丁到了,爲首那個瘦猴一樣的一見風蓉,跳着腳對壯漢說:“劉爺,就是這死丫頭把舅少爺的獵狗踢死了,千萬別放她走!”他說着,自己卻往旁邊躲閃得很快,顯然不準備幫劉爺的忙。

那劉爺於是更加理直氣壯了,衝着風蓉一捏飯鉢一樣大的拳頭,嚷道:“小娘們,趕緊跟咱走,說不定少爺還能給你留條小命,要不,只怕你會死得很慘!”

“就是,就是,小娘子,還是乖乖跟咱們回莊裡去,咱們舅少爺看小娘子細皮嫩肉的,說不定不但不怪罪,還會把小娘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呢!”旁邊一個家丁油嘴滑舌的說,其他幾人擠眉弄眼的,表情異常的猥瑣。

躲得遠遠的瘦猴一聽這話,嘴角一陣抽搐,趕緊又跑遠了幾步。

風蓉咬着下脣沒說話,慕軒卻被激怒了,自始至終,那個什麼劉爺都把他跟老秦當空氣一樣,而聽他那話音,他們家那少爺根本就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霸,而且多半是個好色之徒,不管風蓉是不是真把他們的獵狗踢死了,都不能讓他們把她帶走。

慕軒下了車,衝那劉爺淡淡的說一聲:“帶她走,你們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劉爺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向旁邊的一個家奴喝一聲:“小六,你過來!”

那個小六應聲跳出,劉爺一伸右胳膊,把溼漉漉的袖子挽起來,衝小六喊一聲:“來吧!”

小六顯得訓練有素,瞪了一眼慕軒,高高舉起手中的棒子,衝着劉爺的右胳膊重重砸了下去,“嘿——”劉爺大喝一聲,棒子應聲而斷了。

“好啊,劉爺厲害,刀槍不入啊!”其他三個家奴非常誇張的叫嚷起來,引得旁邊農田裡的農人都伸頸看過來,但沒有一個敢靠過來。

“小子,你的腦袋比那棒子硬實嗎?”劉爺非常傲慢的瞪着慕軒,“你還想管爺的閒事?”

“真的是刀槍不入?”慕軒一臉驚詫,走近兩步,竟然伸出手去摸那粗壯的胳膊,劉爺似乎爲了證明自己的貨真價實,居然不躲,還非常豪爽的把胳膊伸了過來,說:“當然沒事!”

慕軒伸指搭在他那粗胳膊上,口裡還在嘟囔:“沒傷麼?”

“哎呀——”劉爺忽然殺豬般的大叫起來,臉色慘白,額頭汗珠子像黃豆一樣滾落,比那雨水滾得都快,他只覺對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兩指像一道鋼箍一樣,勒得他痛入骨髓,他心知遇到高手了,連聲求饒:“大俠饒命,饒命啊——哎呀——”

旁邊那幾個家丁一見劉爺眼淚鼻涕一起下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一個勁的往後躲,慕軒冷笑一聲,把那劉爺一推,後者壯實的身體一下子飛了起來,把那幾個家丁撞倒在地,幾人不顧地上滿是泥水,連滾帶爬逃命,慕軒揚聲高喝:“再敢助人爲惡,早晚打折你們的狗腿!”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裡卻不得不苦笑:天下間的狗腿子太多了,打不過來啊!

那幾個家丁跟劉爺跑開足有

一箭之地,居然站住腳,其中一個非常囂張的嚷嚷:“哪來的野小子,不知道咱們舅少爺是許州祝老爺的公子,早晚把你給滅了!”

慕軒衝着他們一揚雙拳,嚇得那些狐假虎威的奴才抱頭鼠竄,慕軒這才上車,老秦揮鞭趕車,慕軒問風蓉是怎麼回事,小姑娘一臉茫然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前天路過一處莊園,看見一條狗死在路邊,我正害怕,莊園裡衝出來一些人,其中就有剛纔那個瘦子,非說我弄死了他們的獵狗,要我賠。我嚇得哭了起來,突然來了個蒙着面紗的女人,騎着大馬,把我給救了,還送了我一段路。”

慕軒點點頭,心說果然是惡少欺人的事件,別說這個時代,就算後世,這種所謂富二代、官二代欺壓良善的事也比比皆是,所不同的是,後世那些往往在作惡後得自己扯着嗓子高呼:“我爸是……”,而現在這個世道,惡少們基本不用自己出面,自然有走狗們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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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慕軒他們就進了邯鄲城,一進北城門,風蓉就嚮慕軒道別,說她親戚家就在附近,不勞煩慕軒送她了,慕軒既然覺得她有難言之隱,自然不會強求,就跟她道別。風蓉跟老秦也道聲別,轉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慕軒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總覺着似曾相識。

慕軒坐車直奔城南的暖風閣,暖風閣這兩年算得上是方圓百里之內最大最具特色的酒樓,整個暖風閣其實由“一居三樓”組成,“一居”是指北面那一幢三層的客棧——宜家居,“三樓”則是指南面的“鴻賓樓”、東面的“雁賓樓”、西面的“燕賓樓”,宜家居客棧是任何人都可以入住的,價錢自然視房間規格不同而設;“三樓”是按價錢不同而定,上鴻賓樓的貴客必須每次消費滿二十兩銀子,進雁賓樓則每次得花十兩銀子,在燕賓樓卻是五兩之內就行——哪怕只有五六文錢吃幾個包子大餅也可以安心就坐。

暖風閣在整個邯鄲城都赫赫有名,有些身份的人都願意上這裡宴客,但暖風閣卻偏偏在西側建了一溜長棚,作爲施粥賑濟災民之用,這讓有些人感覺很不協調。

老秦也曾在燕賓樓中吃過一次酒,覺得非常值,就一直想着雁賓樓裡會是怎樣的酒菜,慕軒沒進邯鄲城就聽他念叨這事,索性請老秦進雁賓樓痛痛快快吃了一頓,花了整整十兩白銀,吃得老秦想贊幾句都沒空。

慕軒結算車錢時,特意在原先商定的價錢上加了五兩銀子,老秦呵呵笑說:“方爺,您是老秦遇到的最慷慨的客人,老秦這頓可算是開眼了,這銀子,老秦可不能收了,以後有機會,希望還能賺您的銀子。”他退回了多給的五兩,笑呵呵的跟慕軒道別離開。

慕軒送走老秦,就讓夥計帶自己見暖風閣的掌櫃的,很快,他見到了暖風閣非常年輕的馮掌櫃——馮清,二十一歲,慕軒當年結拜的四兄弟中的老幺。

“三哥!”馮清等夥計離開,迫不及待的一把抱住了慕軒的脖頸,整個人都吊在了慕軒的身上。

慕軒非常用力的擁抱他,之後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一下,說:“好了,小猴子,下來吧!”馮清個頭最小也最頑皮,兄弟們都叫他小猴子,剛纔在人前看他一臉成熟幹練的樣子,慕軒還在心裡贊他,沒想到人後還是老脾氣啊!

小猴子還是在他身上吊了會兒才放手落地,看着慕軒笑嘻嘻的說:“見到三嫂了?什麼時候請弟兄們喝喜酒?”

慕軒一愣,隨即在他肩膀上重重捶一拳,說:“胡說什麼!要喝喜酒,慢慢等着吧!”

馮清臉色也是一愣,馬上又笑嘻嘻的說:“我們家小小猴老惦記着見他與狼作伴的狼伯父,跟我回家見見吧!”

慕軒看着眼前這個已經爲人父的小猴子,心裡很是感慨:看看人家這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自己那無疾而終的情感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馮清領着慕軒往暖風閣後院走,他家就在暖風閣後面一條街,走後院小門出去,沒幾步路就到,可才走到院子裡,就有人攔住了他們——確切點說,是攔住了馮清。

“掌櫃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原諒我!”攔着馮清的是個三十出頭的清秀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應該是個讀書人。

馮清非常無奈的笑笑,說:“賈先生,我早就說過了,這事不怪您,您不必擔心!”

賈先生一臉歉疚,說:“您原諒我啊,掌櫃的,求求您!”看他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

馮清一把扶住他,臉色有些哭笑不得,幸好這時候兩個夥計過來把賈先生給強行攙走了。

慕軒默默地跟着他繼續走,始終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最後,還是馮清自己忍不住了,說:“三哥,我這兒又出事了!”

暖風閣在正常營業之外,還實行了慕軒建議的會員制,每年在暖風閣消費或一次性存上五百兩銀子的就是寶石級貴賓,每次消費可打七折;滿三百兩的,就是黃金級貴賓,每次打八折;滿二百兩的是白銀級貴賓,每次打八折半;滿百兩的是青銅級貴賓,每次打九折;最低的是亮錫級貴賓,三十兩即可,每次打九折半。

所有會員消費之後,都有相應的情況記在各自名下,這些賬目都是由剛纔那位賈汀賈先生負責的,賈先生做事一向認真,經手那麼多賬目從沒有一文錢的差錯,暖風樓上下人所共知。可偏偏就是這位賈先生,前晚出了一個大紕漏,他在整理賬目時,做得太晚太累了,睡眼惺忪之下竟然碰倒了油燈,把寶石級貴賓的那本賬目給燒了多一半,那些客人都是每次消費後,暖風格開具費用清單,年底一次性結賬。

馮清這兩天正苦惱該這麼辦,一旦這事泄露出去,那些貴賓中只要有幾位翻臉不認帳,那暖風樓就得損失數千兩白銀。馮清讓賈先生先好好休息一陣,如何處置稍後再說。賈先生愧疚萬分,這兩日天天來向馮清請罪——再這麼下去,賈先生不瘋,他馮清就得先瘋了!

“那之前的事怎麼樣了?”慕軒神情輕鬆,似乎是隨口拉家常,馮清一臉苦笑,說:“我已經讓一些夥計挑着擔子走街串巷了,生意還是沒多大起色。”

慕軒拍拍他的肩膀,說:“別灰心,咱們再想想辦法。”

馮清臉上的苦惱之色一掃而光,笑嘻嘻的說:“三哥你來了,我就放心啦,你一向都有絕妙的辦法,這事肯定難不住你!”瞧他那樣子,顯然是“賴”上慕軒了。

慕軒在他肩膀上擂一下,催他趕緊走。

馮清這個遠近聞名的暖風閣大掌櫃居然住在一個不算很大的四合院裡,這個四合院裡住了馮清他們一家三口加上一女兩男三個僕人,左右兩個小四合院都是一家三口,一戶是成衣鋪的掌櫃,一戶是包子鋪的掌櫃——當然,他們都是“生民”的弟兄。

馮清的妻子林氏,小馮清三歲,慕軒在馮清成親後見過,屬於小家碧玉型,一舉一動都閃動着小婦人的風情,對慕軒這位三伯,她從自己相公口中知道得不少,明白相公與三伯的感情,自然照顧得非常細心,讓慕軒暗自感嘆老幺好福氣。

馮清的兒子三歲了,小名錚錚,已經能說會走,非常活潑,聽自己爹爹說眼前這個就是與狼做伴的三伯父,小臉上立時充滿了奇怪的表情,居然毫不怕生的抱住慕軒的腿說:“狼伯伯,你送我只小狼吧!”

馮清“嗤”一聲笑了,林氏也忍不住成了掩口葫蘆,慕軒蹲下身,抱着他的小肩膀問:“錚錚要小狼做什麼?”

錚錚一臉肅然,說:“錚錚要它咬兇狗。”

慕軒花了相當大的力氣才搞明白,東街頭一家飯莊養的兩條惡犬經常傷人,錚錚跟小夥伴都曾經被嚇到過,其中還有被咬傷後落下病症的,錚錚跟小夥伴們爲此非常憤恨,想着要找比惡犬更厲害的東西去報仇,於是就想到了自己爹爹常說的狼伯伯。

慕軒當然沒辦法達成他的心願,只能說:“狼是山裡的動物,沒辦法到這城裡來,伯伯另外想辦法給你們報仇。”

錚錚倒是非常懂事,點着頭說:“好的,狼伯伯!”但小臉之上還是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馮清過來安慰自己的兒子,並且告訴他說:“除了在家裡,絕不能在其他地方叫‘狼伯伯’,得叫‘三伯’。”

錚錚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但還是非常聽話的答應一聲:“嗯!”

林氏做的幾個家常小菜,慕軒吃着反倒比在“雁賓樓”上吃的更開胃,這一夜,他跟馮清自離別後喝了第一次酒,雖然礙於有事在身,不能開懷痛飲,但兄弟倆已經非常高興。

慕軒當夜就住在了馮清家,第二天,他又跟着馮清去暖風閣瞭解了一下情況,看着那些夥計挑着擔子出去,之後讓馮清帶他上邯鄲城裡走走。

馮清不明所以,卻知道自己這位三哥絕對不會做沒用的事,也就安心帶着他走街串巷。清明節剛過,原本有不少紅男綠女逛遊的街市又恢復了慣常的平靜,來來往往的都是升斗小民。

一路上,慕軒對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非常感興趣,遇見一個就上前買點小玩意,順便聊幾句,那些貨郎常年跟各種人打交道,看他倆雖然年輕但氣度不凡,又照顧了他們的生意,也就不反感多說幾句。

最後,馮清不得不僱了輛驢車裝慕軒買的那些小玩意。

慕軒跟馮清在城裡轉悠了將近一天,午飯也就在一家小館子吃了點,看看天已黃昏,兩人這才往回走。

“出事啦,出事啦!”前面忽然有人高聲叫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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