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當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父皇這是將我刻意貶到樂陽,然後讓我疏通三國的經商貿易!”
“你很聰明,只是你滿腦子都是商道上的事情,”夏瑜笑了笑,點播道,“大哥此番相逼,證據確鑿之下,父皇雖然無奈,只得明裡偏向了他,可暗地裡,卻絲毫沒有責罰你的意思,反而讓你自由發展。”
“父皇用心良苦,是我愚鈍了。”夏桀嘆息道。
接着,他又蹙眉問道:“可是父皇爲什麼要將我調往樂陽封地,在那裡疏通貿易?”
夏瑜握着茶杯,看着裡面的茶葉,嘴角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自有父皇的用意。”
夏桀對這些不感興趣,只要他能夠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就足矣。
襄王府。
一座簡易清雅的院子內,透過雕花窗戶,可以看見一個男子背對着窗欄,手中拿着毛筆,似乎在塗寫着什麼。
一眨眼。
一個清麗的女子落在男子身後,跟着他的毛筆,細細看着他手下的畫作。
那是一副氣勢浩然的山谷水墨圖,下筆如神,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特別是一道山澗,從半山腰處,橫空而下,氣勢磅礴,又不乏清麗脫俗,給人一種遠離塵囂的清新。
“我們風/流不羈的文世子,原來還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畫家啊。”
一道清淡的笑聲傳來,嚇得文子蘇手一抖,正在提筆寫詩句的動作,瞬間就斜着劃了出去。
“好好一副畫,就被你糟蹋了。”他回頭蹙了韓雲綺一眼,沒好氣道。
韓雲綺也不在意,早已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而起拿過他的筆,在斜過去的地方添了一個“文”字,接着又在下方寫了兩個“子蘇”二字。
看到韓雲綺的動作,文子蘇想要阻止,可已爲時已晚,他冷冷看着她,“你這是做什麼?”
“寫上你的才子名。”韓雲綺將筆還給他,“你這副畫作意境悠遠,應該和玉崢的畫不相上下。”
文子蘇一怔。
夏玉崢可是整個夏國家喻戶曉的大才子,能與他相媲美,那便是最高的讚美了。
“韓雲綺,你少來管我閒事。”他將毛筆掛上筆架,一臉冷淡。
韓雲綺自顧坐到他的榻上,懶洋洋地看着他,“文子蘇,真沒有想到,你小子豔福不淺。”
文子蘇蹙眉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你以爲我韓雲綺很閒嗎?韓府除了我娘,個個恨不得喝了我的血,吃我的肉,都想要了我的命,我才懶得管別人的死活。”韓雲綺說得很直白。
文子蘇卻是嗤笑道:“那是你討人厭。”
韓雲綺摸了摸鼻子,似乎被說中了自己的毛病,對,她承認自己做事狂,性子冷,可這不都是職業病嗎?
如果她不這樣,底下那幫大老爺們,她能指揮得動嗎?
“不跟你瞎扯了,”她直奔主題道,“是王雯君讓我來看你的,說是張府一案發生時,你也在現場,所以她叫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沒死,你可以走了。”文子蘇語氣不善道。
韓雲綺發覺他越是這樣說話,她就越是來勁,越想看他生氣的樣子,“我不走。”
文子蘇眉頭微緊,“你一個女人,怎麼臉皮這麼厚?”
“誰說女人的臉皮不能厚了?”韓雲綺笑着反問,學着他的模樣,吊兒郎當地搖着腿。
“我那不都是被逼......”文子蘇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於是不再說話,冷眼看着她學着自己,“韓雲綺,你還真是無可救藥,真不知道百里公子看上你哪點了。”
提及百里華卿,韓雲綺的笑臉瞬間收去,一本正經道,“我要是知道,肯定將那點改掉。”
“你不喜歡百里公子?”文子蘇有些驚訝。
文子蘇原本不喜歡說話,可被韓雲綺刺激得,不知不覺地說了許多。
韓雲綺同樣一臉驚訝,回道:“自然不喜歡,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喜歡他了?”
“百里公子那樣的男人,天底下的女子誰都喜歡,還用看嗎?”文子蘇怪異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韓雲綺被質疑不是女人,於是將身子一挺,一臉無賴,“要不你來驗一驗?”
文子蘇臉色微紅,趕緊退了一步,不自然道:“韓雲綺,你還真是不知禮義廉恥!”
“禮義廉恥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韓雲綺挑眉。
她發覺,自己每次都在百里華卿那裡吃虧,也就只能在夏玉崢和他面前佔點便宜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文子蘇現在才徹底體會到了這句名言。
“韓雲綺,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快出去。”他開始趕人。
韓雲綺突然大笑了起來,“喲,原來人稱‘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文子蘇,居然還會害臊?”
文子蘇滿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臊的,他一把拉起韓雲綺,徑直將她推出了門外,一把關上了門,“韓雲綺,襄王府不歡迎你,你別來了!”
韓雲綺站在門外,漫不經心道:“這個世界也不歡迎我,我是不是就不該活了?”
文子蘇握着門閂的手指一顫,垂眸,“我......沒有那個意思。”
韓雲綺將手搭在門上,淡淡一笑,望着裡面的身影,沒有了吊兒郎當,語重心長道:“文子蘇,我只說一次,你能聽就聽,不聽也罷。”
她頓了片刻,淡淡道:“若以心中的傷痛封閉自己,以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以冷漠和僞裝來拒絕別人的善意,阻礙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力,那比你父親還要悲哀。”
最後一句話,她加重了語氣。
文子蘇緊緊握着門閂,一張臉變幻莫測,驚訝、悲痛、嘲諷等所有情緒,匯成了一個複雜難言的笑意,“韓雲綺,你走吧。”
看着裡面離去的身影,韓雲綺無奈搖頭,最終返身離開了。
她知道,文子蘇和襄王鬧彆扭,不願同他爲伍,那定是襄王做了什麼讓他噁心的,甚至是深惡痛絕的事情。
這個心病一直壓抑在他身上,一天兩天,一句話兩句話,肯定是無法改變他的。
出了院落,她直接翻牆而出。
可她剛翻過牆,只見一抹白色身影靜靜地坐在那裡,就這麼淡然地看着她向自己俯衝而來。
她微微一驚,迅速蹬了一腳身後的高牆,加大沖力,這才險險地越過百里華卿,安穩地落在了地面。
看着活奔亂跳,一點也沒有病人模樣的韓雲綺,百里華卿不冷不淡道:“看來昨天的血,放少了。”
大夫說的話,病人沒有一個敢反駁的,此時在他面前,自己就是病人,自然沒了底氣。
她垂下頭,捏了捏手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沒有回話。
百里華卿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高牆,神色溫雅,褐眸清淺,“夏陌風翻牆教壞人,殷鳶,讓他多躺一天。”
殷鳶立刻從暗處現身,早就憋壞了,聞言,當即迫不及待地去惡整人。
韓雲綺這纔想起,夏陌風今天沒有出現,原來是昨天被她說中,現在正躺在牀上。
她想要爲無辜的他說情,可一觸及百里華卿那溫溫淺淺的眸子,瞬間抿緊嘴脣。
她要是敢替別的男人求情,依照這個醋罈子的性子,估計夏陌風躺在牀上的時日,就不是一天,而是一個月了。
“我有事同你相商,走吧。”他看了她一眼,隨後百里寒便推着走往意軒樓。
韓雲綺跟在後面,從他沉靜的神色來看,應該是有什麼計劃要開始實行了。
三人不再言語,一起到了京都最好的酒樓,意軒樓。
這是韓雲綺第二次來,還是第一次的廂房和位置,靠窗,剛好可以將窗外斜遠方的呂府和公主府一覽無餘。
“京中各大勢力已在明爭暗鬥,說說你對此的分析。”百里華卿看向她,褐眸深邃。
韓雲綺一手搭在脣上,垂眸深思,片刻便回道:“目前爲止,二皇子夏瑜,和太子夏辰翊,已經開始展開角逐。”
百里華卿頷首,細細撫摸着茶杯。
她繼續道:“先說太子,他母親是皇后,皇后是襄王府的人,和襄王是同胞兄妹,這襄王,自然就是太子的人。至於韓府,雖然呂太后一道聖旨,將韓府和太子綁在了一起,可我父親韓烈風,從小就和老丞相悖逆,所以韓府目前是呈分裂狀態,一半歸於太子旗下,一半還有待觀察。”
見百里華卿不語,也就是默認了她的觀點。
她便接着往下說:“再說這二皇子夏瑜,表面看似與世無爭,卻和玉崢有着本質的不同,從張府一案可以看出,夏瑜早已有心奪嫡,並蓄謀已久。從血脈關係來看,他的母親是賢貴妃,而賢貴妃卻出自親王府,所以此人背後的勢力,除了和他關係要好的三皇子夏桀,便是親王府了。”
綜上所訴以後,她又簡要分析道:“所以,太子有襄王府和韓府,二皇子有親王府和三皇子。”
她看向一直沉默的百里華卿,微微蹙眉,“我分析得怎麼樣?”
“夏瑜背後的勢力,爲何不加上懷郡王?”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