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冷寂的大殿,不斷迴響着嗚咽的風聲,如泣如訴,彷彿哭得肝腸寸斷。
奢華的大牀上,韓雲綺一動不動地坐在上面,神情漠然,她擡起頭,幽幽地看了一眼仍在晃動的珠簾,雙目有些迷惘。
此時,衛影一直守在外面,在聽到屋內的說話聲,就察覺到了百里華卿的存在,但礙於兩人正在鬧不愉快,他便沒有進去。
見屋內恢復了安靜,他這纔來到內室,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雙眸微驚。
“他不會就此作罷的,你下去跟蹤百里寒,一定不能讓他們阻止明天的宴會。”韓雲綺沉聲說道,從懷裡拿出一個手抄本,扔到他手中,“這是寂夜宮的一些信息,你拿着這個,應該可以避開他們的眼線。”
衛影翻開一看,驚詫,想不到她居然還有寂夜宮的資料,寂夜宮一直是百里華卿最得力的組織,其情報網遍佈整個天下,神秘而霸道。
百里華卿自以爲掌握了韓雲綺的一切,卻沒有料到,韓雲綺卻也將他的一切摸索得透徹。
“好,我現在就去。”他點頭,立刻退了下去。
明明是一個平靜的午後,因爲百里華卿的到來,瞬間讓韓雲綺察覺到了危機。
明天踐行宴上,第一孤雪即將公佈他的心思,到那時,依照剛纔百里華卿的強硬態度,他一定會傾盡全力阻止。
今天,在他出手前,她必須做好十足的準備。
與此同時,夜色漸臨。
百里華卿回到自己的宅院後,立刻招來百里寒商量對策,二人簡單地商討了一番後,百里寒當即下去執行。
一個時辰不到,在容國療傷的神武帝,突然痊癒了,並以加深兩國友好關係的理由,瞬間出現在了南遼國的盛都,引來南遼國百姓一片譁然。
前段時日,神武帝和雲邪王爲了韓雲綺,暗中較勁,鬧得沸沸揚揚,沒有想到短短几日,韓雲綺竟然出現在了南遼國王宮。
世人紛紛猜測,神武帝此次來到南遼國,是要出手了。
一些具有勢力的南遼人,早已知道神武帝來到盛都,此次突然高調地公佈身份,是要與他們的雲邪王開始正面交鋒了。
尊政殿中。
第一孤雪依舊是慵懶、如無骨一般地躺在龍椅上,只是往日那雙婉轉邪魅紫眸,此刻變得神秘深邃,摸着血玉扳指,神色高深莫測。
他身前,站着冷姬的父親冷昶臨、梅妃的父親梅夙、即墨凰、即墨琉羽四人。
得知百里華卿放出的消息以後,四人便第一時間趕到了皇宮,準備一起商討對策。
“大王,當真決定迎娶韓雲綺爲王后?”梅夙第一個發言問道。
第一孤雪擡眸,漫不經心,“梅大人難道覺得本王在玩鬧?”
梅夙感到棘手,“帝王擁有七情六慾,在執掌江山的道路上,不是一件好事。”
冷昶臨卻持反對意見,“臣以爲,韓雲綺是前南遼王的唯一後裔,是南遼王后的不二人選,一可得民心,二可定江山,並非壞事。”
梅夙蹙眉,“南遼子女千千萬,能坐上南遼王后這個位置的女子,也比比皆是。沒錯,韓雲綺各方面都很好,其有勇有謀,能當大任,可是比起與容國爲敵,弊大於利!”
即墨琉羽是一手策劃這件事的主謀,聞言,立刻反駁道:“南遼國同夏國征戰多年,也未發生什麼大事,如今夏國被滅,容國稱王,又有何懼?”
梅夙是一國忠臣,凡事都以國家利益爲重,個人恩怨爲輕,不禁怒道:“未發生大事?你別忘了,前南遼國的悲劇,又是怎樣發生的!”
“你!”即墨琉羽正欲辯駁,第一孤雪輕輕拂袖,打斷了二人的爭論。
他懶洋洋地看向梅夙,“梅大人,本王知道你一心爲國,不過韓雲綺,本王是勢在必得,無需再議此事。”
梅夙不再言語,一臉無奈,“既然大王心意已決,那老臣唯大王馬首是瞻,盡力爲大王出謀劃策。”
第一孤雪滿意頷首,接着看向即墨凰,“舅娘,雲美人那邊,就靠你照顧了。至於神武帝,本王自有辦法應付。”
即墨凰點頭應了下來。
即墨琉羽尋思了一番,說道:“明天去蒼山狩獵,似乎不大妥當,要不取消此次行程?”
“本王爲雲美人做的第一件事,怎能說取消就取消?”第一孤雪不以爲意,紅脣微揚,紫眸透着一絲帝王的霸氣,“何況這是本王的地盤,百里美人還做不了主。”
即墨琉羽隨即朝冷昶臨道:“那明天,便辛苦冷大人加緊防備了。”
冷昶臨頷首。
五人各自安排好任務以後,便迅速回府開始行動。
原本是韓雲綺想要重拾回憶的一頓宴會,沒有想到,在一夜之間,就全變了味。
夜色暗沉,街燈搖曳,看似平靜的盛都,卻處處充滿了危機和陷阱。
翌日一早。
第一孤雪便帶着幾位朝中武將,以及三千御林軍,整裝待發,準備去往蒼山爲冷昶臨踐行。
他之所以選擇蒼生,只因蒼山第一是盛都的軍營處,第二是王族狩獵的御用地,第三是距離王宮最近的,來去比較方便,只需一個時辰的車程即可抵達。
韓雲綺原想取消這趟旅程,這本就是她即興出現的一個念頭,只是考慮到蒼山在軍營附近,加上就算在王宮舉行踐行宴,百里華卿同樣會阻攔,索性便照常進行。
百里華卿由於公開了身份,所以成了南遼國最尊貴的座上賓,和第一孤雪一樣,被人八擡大轎伺候着,緊跟在第一孤雪的儀仗後。
韓雲綺同冷姬、梅妃坐在一輛馬車中,看着與自己並肩而行的百里華卿,神色一沉。
冷姬親暱地抓着韓雲綺的手,“雲妹妹,你身手這麼好,等會兒要是出了意外,你可要護着冷姬啊。”
“能出什麼意外啊?冷妹妹,你別自己嚇自己。”梅妃笑着瞪了她一眼,接着看向對面的百里華卿,一臉憂色,“神武帝的雙腿病了多年,此番重新站起來,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韓雲綺看向她,淡淡道:“我竟不知,梅妃原來如此關心神武帝的安危。”
梅妃臉色一僵,不再多話。
冷姬比較識趣,也未幫梅妃說話。
半個時辰後,隊伍休整了一下,隨即繼續趕路。
在即將抵達蒼山時,只見一批訓練有序的上萬士兵,早已候在了山下,見第一孤雪的儀仗到來,紛紛單膝跪地。
“衆位將士起身。”第一孤雪輕輕一擡手,士兵便整齊地站起身,同時讓開一條大道。
韓雲綺打開簾子,往外一看,只見整座蒼山防守得密不透風,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幾列隊士兵來回巡邏,陣仗堪比軍營。
不過歷來君王出行,就是興師動衆,所以並不奇怪,只是這樣嚴密的防守,看起來有些誇張。
可這樣的防守,用於防備百里華卿,卻絲毫不顯得誇大。
百里華卿的手段,韓雲綺在呂府的搬遷宴會上,就見識過一次。他曾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所有前去參宴的人員都中了毒,雖然後來沒有什麼大事,可那樣的手段,已經足以讓每一個人喪命了。
在這樣一個心思各異的踐行宴上,卻難得出了一個豔陽天。
一掃連日來的陰霾,今天格外的晴朗,雪已經停了,和煦的陽光灑在雪面上,反射出晶瑩剔透的微光。
所有人下了車,百里華卿和第一孤雪並肩而行,走在隊伍最前面,韓雲綺、冷姬和梅妃,自然而然地跟在二人身後,一旁則是即墨琉羽和即墨凰。
“百里美人突然來訪,怎的也不打個招呼,着實嚇了本王一跳。”第一孤雪笑意盈盈地和百里華卿打着招呼,絲毫沒有情敵的防備心,反而像久別重逢的情人。
“昨天夜裡,不是打過招呼了嗎?”百里華卿語氣淡漠。
第一孤雪卻興致勃勃,“百里美人,既然你的腿已經好了,不如等會兒我們比賽,看誰射中的獵物比較多?”
“朕不喜獵物。”他冷淡拒絕。
第一孤雪鍥而不捨,繼續問:“那我們比賽烤肉如何?”
他繼續拒絕,“朕不喜烤肉。”
第一孤雪笑道:“那比賽誰吃得多如何、”
百里華卿微惱,蹙眉看向他,“朕不喜比賽。”
第一孤雪停步,轉而一手拉過韓雲綺,“那我們比賽喝酒,若誰贏了,就讓雲美人爲他獻舞一曲?”
百里華卿褐眸一沉,看向一臉平靜的韓雲綺,“她不是舞女,無需爲他人獻舞。”
說完,他目光投到第一孤雪牽着韓雲綺的手上,語氣深沉,“還有,若你不想成爲殘疾,最好將你的手藏好。”
第一孤雪觸及他那道殺人的目光,立刻鬆開手。
接着,他看向韓雲綺,笑道:“雲美人,他不來,那我們比賽喝酒怎麼樣?”
“我......”韓雲綺正要開口拒絕。
“第一孤雪。”百里華卿忽而喚了一聲,及時打斷了韓雲綺的話。
第一孤雪受寵若驚,“百里美人,怎麼了?”
“朕同你比,若你輸了,立刻廢除你手中的聖旨。”百里華卿對上他的目光,褐眸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