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慕筱昭疑惑地問。她得到吩咐,讓守在外面,這回聽到裡面的動靜,才闖了進來。
黑衣女子咣噹一聲扔掉了長板凳,奔向那個竹筒!她不敢拔匕首,直接將蓋子掀了開來。
慕筱昭一直看着女子的動作,這時看到竹筒中的物體,頓時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張,就嘔出了一口穢物!
只見那竹筒內,紅黃白綠的不明膏體流得到處都是,一個男人拳頭大的、不知道是什麼的醜怪生物躺在那裡,顯然是被開膛破肚了。
而在竹筒蓋子上,匕首扎尖端扎着一個蠕動的大白蟲,揮舞着無數半透明長鬚。它的周身滑膩膩的沾滿粘液,還蹭了一堆紅黃白綠的不明膏體,黑水則從被匕首刺入的地方汩汩流出。
令人作嘔的除了它醜惡的樣貌,沾着的不明液體以外,還有那扭動的姿態,實在看得人喉嚨發癢。
慕筱舒感覺身體稍微輕鬆了些,方纔她注意到那個竹筒之後,本能地覺得那裡面的東西必須毀去。因而她瞅準時機,搶了黑衣女子的匕首,就給了那連面都沒見過的玩意兒一下。
這一下是扎中了,但是看黑衣女子的表現,慕筱舒覺得有必要再補上一刀。
剛纔的混亂之中,有幾個杯子摔碎了,慕筱舒撿了一塊碎片,捏在手裡。她強壓下身體的不適,一點點向黑衣女子靠近,而後悄悄舉起了手……
誰知這一瞬間,那女子忽的擡頭,看向了慕筱舒。慕筱昭隨即反應過來,眨眼間的功夫,慕筱舒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她的嘴脣微微一張,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慕筱昭冷笑了一下,她身後的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被一股大力踹飛起來。門板帶起的勁風吹過,慕筱昭本能地抱頭彎腰,緊接着她感覺到有什麼從頭頂飛過,砸在了前面。
“追!”
譚浩淵瞄了眼屋頂,身影一掠而過,再不做停留,從前方已經破開的窗戶中飛躍而出。
屋頂上,蹲着一個白衣書生,他的手中還捏着兩片瓦。
宋子儒眉頭緊皺,回想着方纔所見的一幕,那個竹筒……
慕筱昭愣愣擡起頭,只見到譚浩淵一閃而過的背影。她的心情驟然激盪,半晌難以平復。而就在這時,後腦勺處突然遭受重擊,她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數道人影緊接着從窗口追出,但是片刻之後,以譚浩淵爲首,他們又齊齊折返。
此時,屋頂上的白色人影已經消失無蹤,譚浩淵只掃了一眼,就將目光放在了屋內的慕筱舒身上。
他走到慕筱舒身邊,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頭,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懷中。譚浩淵的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彷彿在安撫懷中已經昏過去的人。
在他闖進這間屋子的時候,那名黑衣女子便奪窗而出。他佈置在哪兒的人中了她的毒煙,失去了行動力。這時,密密麻麻的暗器從屋頂方向射出,黑衣女子竟硬生生地扛住了,任由自己被射成了個刺蝟,不管不顧地翻牆而出。
她的身法很好,又擅長逃逸,譚浩淵自認追擊不上,所以才這麼快折返。
譚浩淵將慕筱舒抱了起
來,二話不說,原路離開了慕府。顧遠抄起慕筱昭,將她扛在自己的肩上,朝手下打了個手勢,一羣人便悄無聲息地撤了出去。
馥香院院門緊緊地閉着,院中,本就爲數不多的下人全部躺在地上,姿勢各異,無一例外的是她們都被打昏了。
等李氏發現這個院子裡的異常,早已人走茶涼了。
麟王府。
譚浩淵將慕筱舒帶回,早在路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她滿身的傷!
譚浩淵的胸口燒起了一團熊熊烈火,滔天怒意幾乎讓他本人無法承受,理智在這一刻都被焚燒殆盡。若不是還記得動手之前的安排,若不是還記得慕筱舒的生死繫於慕筱昭身上,譚浩淵早就一把掐死顧遠扛着的那個人了。
到了王府之後,譚浩淵即刻命人去請太醫,自己則將慕筱舒直接搬進了臥房,着手檢查她的傷勢。
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已經無法數清了,其中兩條手臂上,有四個地方分別被割掉了一塊肉!就連臉上,都橫着三道刀傷!
他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好好的一個人就成了這副模樣。
譚浩淵抓着慕筱舒的手,心臟好像沒了知覺,他就這麼呆呆地坐着。
“主子,藥來了。”綺青小聲提醒,手裡分別捧着水盆和藥,垂着頭站在一旁。
譚浩淵如夢初醒,將藥接了過來。
“請讓我爲小姐清理傷口。”
“不必!”譚浩淵冷硬地說,“你出去。”
綺青身體一僵,譚浩淵這是還在怪罪她呢。她彎了彎腰,不再多言,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顧遠站在外頭,見到綺青,兩人都是默然無語。
屋內,譚浩淵將布巾放入水中浸溼,撈起後小心翼翼地爲慕筱舒擦洗傷口。
其實就算他再不小心,把她的傷口弄得很疼,她也是不會醒過來的。
因爲在抵達王府的時候,譚浩淵就下達了一個命令,給慕筱昭灌了一碗藥,沒有他的准許,她暫時是醒不過來了。
慕筱昭不醒,慕筱舒也就不會醒。可就是這一點,讓譚浩淵更加心疼。
譚浩淵經歷過大大小小几十起戰役,受傷是常有的事,他也練出了一手包紮傷口的好本領。此時他動作輕柔地將每一處傷口清洗過,又一一灑上了藥,再用包紮用的布給她綁上。
等太醫到了的時候,慕筱舒的傷口已經全部清理完成。
三名太醫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陡然見到譚浩淵如此溫情的一面,簡直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又是一通診脈,這回他們總算可以發揮一下自己的醫術了。
“皮外傷較多,殿下已經清理完畢,不需要再處理傷口了,只需再服用一些促進癒合的湯藥即可。
“比較麻煩的是慕小姐身上中的毒,她被反覆餵食多樣毒藥,身體受損。雖然事後又服了解藥,但這麼多種毒藥和解藥一起服下,發生了一些異變。毒性老夫已經瞭解過了,並不難解,只是需要循序漸進,一步步清除毒素。”
老太醫緩緩說着,譚浩淵像個認真而又聽話的學生,將每一
句話都記在了心裡,還仔細詢問了好幾個問題。諸如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不能吃等等,連屋內點的香會不會影響到傷勢都問了。
太醫頭一次發現麟王是這麼好說話的人,等他們懷揣着賞銀出了王府大門時,依舊沒緩過神來。
整個治療的過程中,慕筱舒不曾醒來過,甚至連她的手指都不曾動一下。
譚浩淵喊了綺青進來照看着,自己則出了門。
“慕筱昭在哪兒?”
顧遠答道:“就安置在隔壁。”
進了安置慕筱昭的房間,顧遠不經譚浩淵吩咐,就拿出了一個鼻菸壺,這裡面裝的是解藥,可以讓慕筱昭清醒過來。
顧遠將鼻菸壺放在慕曉昭的鼻子下面,晃了一晃,一會兒之後,慕筱昭就幽幽醒轉過來。此時,顧遠已經在譚浩淵的示意之下出去了。
慕筱昭睜眼後,就覺得自己的後腦勺好疼,頭上像懸了塊石頭,沉得要命。至於她自己所在之處,則暫時被她給忽略了。
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她這才驀然記起,本來她是在馥香院中的,那個女人要見慕筱舒,讓她等在外面……後來她衝進去的時候,看到了噁心的蟲子,然後……然後她見到了譚浩淵?
慕筱昭騰地坐了起來,茫然地張望起了四周,她的頭一轉,冷不丁的就看見了一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龐。
這張臉不知道多少次出現在她的夢裡,尤其是在她被慕展閔暴打、被他關起來的那些日子。不過夢中的譚浩淵總是那麼溫柔,不像她現在看到的這位,臉板得無懈可擊,活脫脫一塊板磚。
慕筱昭笑了起來,離譚浩淵這麼近,還是頭一回。
“王爺,我……”
“你想要什麼?”譚浩淵問,“只要本王能答應的,就可以給你弄來。”
雖然他是板着臉說的,但慕筱昭還是被這句話感動了一下。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而且沒有附加任何條件,那該有多好?這個念頭一起,慕筱昭的那絲感動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嫉妒,是仇恨!
她所渴望的並不屬於她,而屬於另外一個人。現在這個她心心念唸的男子,也是爲了那個人纔對她說這番話。
慕筱昭心裡酸透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我想要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王爺一定給得起的。”
譚浩淵冷笑:“別耍花招,也別耍嘴皮子,本王沒空跟你開玩笑。”
慕筱昭笑意不減,柔弱無骨的身子往譚浩淵那邊靠了靠,雙脣輕啓,聲音魅惑而誘人:“王爺,你娶了我吧?”
慕筱昭身子一撲,鑽入了譚浩淵的懷中。她的手順着譚浩淵的胸膛往上,最後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娶我,我就放過她,怎樣?”
譚浩淵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外用力一扯,冷冰冰地說:“本王說過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慕筱昭的聲音尖利起來,“我早就想嫁給你了,寧王算什麼,俞王又算什麼!誰都比不上麟王。只有你讓我傾心,日盼夜盼。你不想要我嗎?娶了我,是可以做皇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