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齊國遠李如圭四人,秦瓊回到酒樓裡面終於可以安心吃飯了。
這時候樓內的酒客和食客們已經不敢正視他們這一桌,或許是被他秦二爺的威名所震懾、又或許是被齊國遠那大的不像話的金錘嚇得,不論是秦瓊還是齊國遠,總之都是等閒江湖人物不敢招惹的存在。
王仁則也收斂了許多,不敢再對蘇倩倩口無遮攔。與秦瓊一樣,他也不知齊國遠的大錘是紙糊的,唯恐那手持巨錘的齊國遠回來找自己的麻煩,自己師父的威名只能震懾武林中的成名耆宿,卻是震懾不了齊國遠這樣生猛的愣頭青。
萬一這猛人真的回來搶蘇倩倩,且不說秦瓊和狄知遜肯不肯幫自己,就算秦狄二人肯幫自己,就一定打得過那齊國遠嗎?怎麼看都像是打不過,一旦打不過,豈不是連同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
就這樣一頓午飯安然吃完,飯後一行人繼續西行,仍是張王乘車,秦狄蘇騎馬,走在路上蘇倩倩忍不住詢問秦狄二人:“你們說現在驪山老母是否已經把智雲帶回驪山了?”
距離那日驪山老母從蓮子湖御風而去、到今天已經半個多月了,按理說驪山老母當天就能找到那千年屍王並與之交涉或戰鬥,或勝或敗也該有一個結果,又怎會漫漫十幾天都沒個消息?這很不正常。
蘇倩倩能想到的事情,秦狄二人自然也能想到,兩人對望一眼卻同時選擇了沉默,蘇倩倩這個問題實在沒法回答,誰知道驪山老母能不能戰勝千年屍王?這兩位都是凡人無法想象的存在,更不知她們的手段是什麼,根本沒有估測的依據。
蘇倩倩原本也沒打算從秦狄二人這裡問出什麼有用的答案,見狀就悠悠嘆道:“我只擔心咱們這一趟驪山之行是水中撈月。”
如果驪山老母根本沒把李智雲搶回到手並且送到驪山,那麼他們三人就白白護送了王仁則一程,非但付出的辛苦毫無意義,而且受盡了王仁則的氣,可謂是十足十的吃虧上當。
秦狄二人也不是沒有這樣猜測過,但是自己三人不這樣做又能怎樣呢?誰讓自己三人沒有直接幫助李智雲的本領呢?如今只能寄希望於驪山老母已經把李智雲帶回了驪山,那樣自己三人就算再如何辛苦受氣也值了。
蘇倩倩也很無奈,明知道有可能吃虧上當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一行人離開了張崗之後又走了兩天,來到一處險峻所在——雖然沒有離開官道,但是官道兩邊卻被陰森茂密的樹林夾住,樹林背後則是低矮的丘陵山地。
秦瓊曾經執行公務往來東西,沒少從這裡經過,因此認識這個地方,此地叫做瘦狗嶺,是王屋山的一條低矮支脈。
兩山夾一道,正是強梁出沒的所在,平日裡過往客商打此經過大多結伴而行,只有藝高人膽大或者身無分文的大老爺們纔敢單人通過,不怕劫財也不怕劫色更不怕一條爛命慘遭橫死,就無懼什麼盜匪強梁了。
看見如此險惡的地勢,狄知遜第一個警覺起來,說道:“秦兄、蘇姑娘,這地方只怕會有麻煩,咱們警惕些。”
秦瓊微微一笑,搖頭道:“狄兄弟你多慮了,這裡縱有些山賊草寇,又如何是咱們三人的對手?只管堂堂走過去就是,若是有誰敢來滋擾,那是他們自己不長眼。”
開玩笑,秦二爺這輩子幹的就是抓捕山賊草寇的工作,豈有貓怕老鼠之理?
蘇倩倩隨即附和道:“是啊,若是有誰敢出來剪徑,我就殺他個片甲不回,正好也出一出心頭惡氣!”
她這一路被王仁則氣得不行,早就想要殺人泄憤了,卻又不能殺王仁則,就打算找一些不長眼的毛賊來殺,不然的話憋都把自己憋壞了。
三人正說着,耳聰目明的狄知遜就發現了異常,路邊樹林裡果有人影幢幢,而這些人影窺伺的就是他們這一行。於是說道:“如此在下就先恭喜蘇姑娘了,你必然會如願以償。”
這一路秦狄蘇三人並轡而馳,秦瓊和狄知遜走在兩邊,把蘇倩倩護在中間,三人交談時秦狄二人總是目不斜視,從不側頭去看蘇倩倩。
他們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爲蘇倩倩心繫李智雲已是公開的秘密,他二人作爲李智雲的好友不能冒犯摯友的紅顏;另一方面秦狄二人都是謙謙有禮的君子,非禮勿視的事情是不會做出的,而且蘇倩倩的容貌實在殺傷力太強,他們也擔心看一眼後無法自拔。
正說話間,忽聽前方響起一聲唿哨響亮,正是山賊集結的訊號,隨着這聲唿哨,兩側山林中涌出來許多嘍兵,迅速集結在前方一塊沒有林木的空曠地帶,擋住了秦瓊一行人的去路。
秦瓊見狀就吃了一驚,這瘦狗嶺啥時候有了這樣規模的一支草寇了?遠遠看過去,這聚攏的嘍兵足有千人以上,而且種種跡象表明,兩側山林之中仍有不明數量的伏兵未動,這麼大一支賊兵是如何藏在瘦狗嶺卻未被清剿的?
沒錯,瘦狗嶺這地方的確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但也僅僅是伏擊過往客商合適罷了,反過來若是在這裡舉兵養兵卻不合適,只要有足夠數量的官兵來剿就一定能夠剿滅,因爲這裡的山勢幾乎無險可守。
不等他們走到近前,已經有賊人向他們喊話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說不字,管殺不管埋!”
秦瓊被眼前的情景給氣笑了,低聲說道:“待會我先過去打個商量,若是商量不成我就擒了他們的首領,你們兩個護着馬車跟在我後面,咱們先衝過去,等從驪山回來再找這幫人算賬。”
賊兵數量衆多,又藏的滿山都是,實在是殺不勝殺,而且他也無意殺太多的嘍兵,畢竟這些嘍兵大多是些活不下去才被迫落草的苦命人。
所以他打算擒賊擒王,只要拿住敵人的老大令其部下投鼠忌器,即可安然通過這道險關。
秦瓊凜然不懼,狄蘇二人也就沒什麼擔心,論及自身的武功,即使不能殺退敵人,至少也能殺出一條血路衝出重圍,若是連這種小地方的一夥山賊都對付不了還配稱什麼武林絕頂高手?
不止秦狄蘇三人不曾畏怯,就連車子裡的張一針和王仁則也都泰然處之,王仁則是對秦瓊三人有信心,張一針則是對自己的毒藥有信心,大不了就把這外面的山賊都毒死,總之自己絕無可能死在山賊的手中,不然怎麼配得上毒王的兇名?
不消多時秦瓊三騎一車已經來到了山賊陣列之前,與敵人間隔三丈勒馬看去,只見這夥山賊的首領是兩個人。
左側一個首領身材高大魁偉,一張大紅臉留着的一部鬍鬚卻是黃色的,最爲怪異的是那一雙通紅的眼睛,就好像熬了一個月沒睡覺一樣,胯下一匹烏騅馬,手裡提着一對混金钂;
右側的一個首領比左側的稍微矮些,身體卻是同樣的健碩,兩道濃眉斜插雙鬢,獅鼻闊口,敞着一件短打褂衫,裸露的胸口上生滿了護胸毛,胯下一匹褐鬃馬,手裡拎着一對板斧斧頭異常碩大,斜肩揹着一張大弓。
在秦瓊等人打量之時,右側首領已在發話,“往東走是通天大道,往西走是死路一條,交出你們隨身攜帶的所有錢財物件,留下這個女子,本寨主或許會考慮饒你們一條狗命!”
秦瓊聽了就不免納罕,什麼叫往東走是通天大道,往西走就是死路一條呢?這意思就是隻允許西邊的人前往東面,東面的人卻不許向西麼?
這段時間山東有靈石的重大消息已經傳遍整個江湖,不知有多少江湖人物正在趕奔山東,如果這兩個山寨首領是不許人前往山東倒是容易理解——卡住他人的去路,以便自己可以獨吞靈石。
然而眼前這倆人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並不禁止他人趕赴山東尋寶,卻要阻止東面的人往西遷移,這是什麼道理?神智混亂了麼?
他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沒有這麼說,只因還沒到翻臉動手的時候,於是再次試探道:“這麼說,如果我們一行人現在掉頭返回,你們就不會攔阻咯?”
那紅眼睛壯漢聞言爆發出一陣狂笑,說道:“想什麼呢?既然你們已經來到這裡了,進了爺爺的眼睛,豈有全身而退之理?速速留下所有錢財女人,然後滾蛋!”
秦瓊聽這匪首說得粗魯,每每辱及蘇倩倩,不禁心頭有氣,卻仍舊保持隱忍,抱拳說道:“在下姓秦名瓊字叔寶,是山西潞州二賢莊單雄信單二爺的好朋友,不知兩位首領如何稱呼,可否買單二爺一個面子?”
他已經看出這兩個匪首不是金城牛蓋李如圭那樣的水準,只怕不太好對付,於是報出自己的姓名還嫌不夠,又把自己和單雄信的關係擺了出來。
天下綠林盜匪盡歸單雄信統領,不論哪個州縣也不論是哪裡的窮山惡水,只要是拉起杆子打家劫舍的都奉單雄信爲黑道老大,這不僅僅是因爲單雄信武功高強交遊廣闊,更因爲單雄信可以爲他們銷贓。
只有把搶來的東西換成錢和生活必需品,搶劫纔有意義,誰敢說每一次搶來的東西都是能花的金銀和能吃的糧食,總有些看似價值不菲卻又無處兌換錢財的物件,單雄信就是這種物件的價值所在!
秦瓊只道報出單雄信的名頭之後對方必定納頭便拜,哪曾想對方聽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那獅鼻闊口護胸毛的漢子說道:“單雄信算是哪根蔥?老子不認識他!就是他來了老子也一樣搶!”
紅眼睛漢子也在大笑,笑罷說道:“虧你想得出,竟然拿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單雄信來嚇唬我們,你當老子怕他一個黑道的賊頭啊?”
秦瓊立馬懵逼當場,這倆貨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敢公然挑戰單雄信的權威呢?莫非這兩人不是綠林人物?可若是他們兩個不是黑道上的,那就應該是白道上的了?是白道上的怎麼會不給我秦瓊面子?
只聽那獅鼻闊口的漢子又道:“不怕告訴你老子的姓名,老子姓雄名闊海!”
說到此處又一指那紅眼睛大漢道:“這位是老子新結交的兄弟伍天錫,人家可是朝廷大官的親侄子,你拿單雄信來嚇唬我們卻是不好使!”
秦瓊既不認識雄闊海也不認識伍天錫,聞言便皺起眉頭來思索這是哪兩個人物,若說朝廷之中姓伍的大官就只有開國元老伍建章一人,可是伍建章已經被皇帝給殺了啊,爲此伍雲召都造反了,這人若是伍建章的子嗣親屬,又如何會在此處剪徑打劫?難道不該跟伍雲召一起去給伍建章報仇麼?
他卻不知伍天錫是被伍建章打出家門的,對叔父怨恨極深,別說替叔叔報仇了,不上伍建章的墳頭去踹兩腳已是對得起伍家的列祖列宗。
疑惑中,只聽雄闊海又道:“要說你這秦瓊秦叔寶的名字麼,雄某倒是也聽說過,算了,敬你是一條漢子,咱們就來個文比,只要你能比的贏我雄闊海,就放你們一條生路也不是不行。”
秦瓊聞言一喜,心說最好是文比,這樣彼此不傷和氣,於是問道:“這文比是怎麼個比法?”
雄闊海隨手從肩上摘下那張大弓來拋給秦瓊,說道:“此弓名爲萬石弓,你只要能把它拉滿三下,就算你贏了。”
古時評測某張弓具的好壞、計算弓弩的強度,常以“石”爲標準,一石的重量爲一百二十斤,需要一百二十斤力量才能拉開的弓就叫做一石弓,以此類推,要拉開二石弓就需要有二百四十斤的拉力。
這萬石弓名爲萬石,其實只是誇張的說法,如果真的需要一萬石的拉力才能拉開此弓,拉弓之人豈不是需要具備一百二十萬斤的力量?世上哪有如此巨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