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因情/欲而變得低啞性感,充滿了蠱惑。
夏駱凡心中衝突激烈,兩股極端的意志在相互纏鬥。一股叫她冷靜,有多遠逃多遠。可是另一股,卻興奮地叫囂着要蠢蠢欲動。
她矛盾,掙扎。胤禛卻突然鬆了手,起身走到離她遠遠的地方,盤膝閉眼,打起了坐。
夕陽的光輝映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聖潔的金色光圈。猶如雕刻而成的臉龐,帶着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優雅,曲水紫織錦的長袍將他的身軀勾勒的英挺而風流。
夏駱凡托腮,癡癡地看,心底裡漸漸的溢滿了幸福跟喜悅。
平淡無奇,再無新意的大草原,因爲胤禛的到來,突然煥發了生機。
風,變得格外輕柔格外嫵媚。天空,變得更加湛藍更加遼闊。而腳下那一望無際的綠草地,也變得更加纏綿更加多情,就連空氣彷彿也都多添了幾分甜蜜而浪漫的味道。
清晨攜手漫步,夜半賞月觀星。
他們小心翼翼的瞞着衆人,偷偷相聚,偷偷約會,甜蜜的光景彷彿一下子又退回到了幾年前。
只是經過了那日的纏綿與親密,再見時,兩個人就都開始刻意的保持冷靜,不敢再有過分的親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理智盡失,前功盡棄。
草原的六月,一片黛綠,草已沒過了膝蓋。這幾日康大老闆的心情極好,於是胤禛便趁機邀請他去自己的別院進宴。
獅子園,原是胤禛在熱河的賜園,峰高嶺峻,水碧泉清,花樹繁茂,鳥唱禽鳴。園中除了亭臺樓閣,山館書院,湖榭寺廟之外,還有三間別具一格的茅草屋。
夏駱凡初次蹬足其間,對其他美景倒也不太留意,而只對這三間茅草屋極具熱情。流連其間,興趣濃濃。
衆人直到她是觸景生情,因這幾間屋子而想起了從前在民間的生活,卻不知她會如此,皆因後世瘋傳乾隆同學誕生於此。
雖然小弘曆是她於雍親王府親手迎接到這個世上的,謠言可謂已不攻自破,但是此等謠言究竟從何而起呢?她的好奇心卻還是蠢蠢欲動。
待月亭,四面環水,碧波澄澈,水上荷花正盛。清涼的湖水夾着荷花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忘卻世間一切煩憂。
康熙興致高昂,叫胤禛命人拿了漁具釣竿,領着一衆兒子在亭子裡玩兒起了釣魚。只可惜,魚兒不懂天子的心,大半天的功夫,別人的桶子裡或多或少都有了幾條魚,唯有他一無所獲。
眼看着自己頂頭大boss,那喪氣不叫喪氣,氣餒又不叫氣餒,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夏駱凡立刻知機的湊到他跟前,笑道:“蘭暄一見萬歲爺拿起釣竿就知道,萬歲爺必定是釣不到魚的。”
“連這你都能知道?”胤祿一臉驚奇。
“當然啦,有詩爲證嘛。”夏駱凡笑,朗聲念道:“三尺釣絲入水中,金鉤拋去影無蹤。凡魚不敢朝天子,萬歲君王只釣龍。”
胤祉在一旁笑,扯她後腿道:“這是明朝解縉的詩。”
康熙瞪她:“鬼丫頭就會拍馬屁,被人揭穿了是吧?”
“嘻嘻。”夏駱凡笑,不以爲意:“馬屁人人都拍,巧妙各自不同。蘭暄是認爲,不管什麼馬屁,只要能拍的主子心情愉快,長命百歲,就都是好馬屁。”
“哈哈哈哈,你這個鬼丫頭啊。”康熙大笑,由着她扶自己起身。
胤禛一見老爺子開懷,立刻上前笑道:“皇阿瑪,午膳的時辰到了,兒臣叫人備了幾樣家常膳食,請皇阿瑪移駕蝶翠軒。”
“嗯,好。”
看着康熙點頭,夏駱凡很自覺地退開兩步,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胤禛,笑嘻嘻的衝着他們父子道:“萬歲爺,蘭暄跟您告個假,先去廚房叫人把那幾條阿哥們釣上來的凡魚給處理一下。”
“好。”
康熙眉眼俱笑:“你不是對剛剛的那幾間茅草屋戀戀不捨嗎?若是有本事能把那些魚處理的有新意,有特色,叫這裡的人都滿意,那朕就准許你今晚留宿在那裡。”
“真的?”
夏駱凡笑的眉飛色舞,衝他一屈膝,歡快的道:“蘭暄一定絞盡腦汁,用足功夫,必定不會辜負了萬歲爺的一番美意。”
夏駱凡說的信誓旦旦,只不過下去之後卻並沒真的費什麼腦筋,而只是把從前吃過的沸騰水煮魚,叫廚子們給來個照貓畫虎,然後給精心裝點了一下。
熱火朝天的水煮魚,帶着一股濃烈誘人的辛辣香氣,一經上桌兒,就來了個先聲奪人。
眼瞅着青花盆兒上頭漂浮着的那一層紅紅火火的小辣椒,衆人先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就光剩下砸吧舌頭,卻無人敢動筷子的情形了。
“蘭……暄。”胤禑盯着那盆,囁囁嚅嚅的問:“你確定,那魚真的能吃嗎?”
“蘭暄出品,必屬佳品。十五阿哥,您就放心大膽的吃吧。”
夏駱凡邊說,邊用銀勺先替康大老闆來了一勺,放到他面前的小碗兒裡,然後便在康熙身邊給她預留的位子上坐下。喊了侍候的宮女給她先來了一碗白飯,就開始津津有味兒的大吃了起來。
四川的水煮魚,舉世聞名,全國各地正宗的不正宗的都總會有那麼幾家。這說明了什麼?是好東西,就總會被欣賞,被認可嘛。
胤禛在自己的這個獅子園裡,也不知道請了自己老爹跟這羣兄弟們吃過多少頓飯了,不過他卻明確地知道,今兒個這頓肯定是有史以來,米飯上的最多的一次。
就連從不回碗的康熙,也破天荒的叫人又添了一次。而他自己,一向最討厭葷腥油膩的食物,沒想到卻也在某人香甜誘人的吃相誘/惑下,幾次將勺子伸向了那盆魚。
熱情洋溢的天氣,熱情洋溢的魚。
夏駱凡謂之曰:錦上添花,以毒攻毒。只是康大老闆畢竟是有了年紀的人,給他一下子吃了這麼多刺激性食物,她倒底還是不放心的,於是便在飯後的飲品上,又好好的下了一番功夫。
不知不覺中,日頭已開始漸漸偏西。賓主皆歡後,康大老闆就帶着一衆兒子侍衛離開獅子園,浩浩蕩蕩回了行宮,而夏駱凡卻依開始之約,留了下來。
“格格跟着忙了大半天,想必也累了。”
胤禛帶人恭送了康熙的御駕,回過頭看着夏駱凡平淡沒什麼表情的道:“來人,格格喜歡那幾間茅屋,你們去收拾一下,侍候格格休息吧。”
話一說完,也不待夏駱凡有什麼反應,就冷着臉轉身,自顧自的揚長而去。
夏駱凡一腔熱血瞬間被澆成了個透心涼,她怔了怔,也面無表情轉身。立刻就有幾個小宮女識趣兒的跟在她身後,隨侍她一起往茅屋走。
好好的,他這是怎麼了?夏駱凡邊走邊疑惑,難道……她腦筋飛速急轉。他會這樣,難道是說這園子裡也有旁人安下的間諜密探?
想想他們兄弟間的慣用手法,夏駱凡也就不覺得奇怪了。連康熙胤礽身邊他們都敢插人,其他兄弟自然就更不在話下了。只是明明都是親兄弟,卻要這樣你往我跟前兒安個眼線,我往你身邊布個間諜,人人都這麼個活法,難道他們就都不會覺着累得慌嗎?
夏駱凡心情鬱悶,百無聊賴,乾脆叫人擡了張躺椅到葡萄架下,一邊看書,一邊兒曬太陽。
和風微醺,草木含香,灼熱的太陽透過葡萄枝蔓的過濾,變得溫涼而舒爽。
夏駱凡慵懶得如一隻貓,懶洋洋的倦在椅子上,老半天也沒翻完一頁書,眼皮倒是越來越重,越來越睜不開……
蘭膏明燭,華鐙錯些。
屋子裡曼妙綺麗的光彩,讓夏駱凡一陣恍惚。她揉着眼發了半天的呆,才漸漸清醒,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竟一覺睡到了掌燈時分。只是自己不是睡在外頭的嗎,她們是怎麼把自己給弄進來的?
“格格醒了。”
她剛一動身,守在外頭的小宮女就聽見了動靜,不禁笑吟吟的走進門。
一個十五六歲,清秀甜美的女孩子。夏駱凡衝她一笑,一邊偏腿下牀一邊問:“我不睡在外頭的嘛,怎麼進來的?”
“回格格。”
小宮女很自覺地半跪在地上,一邊彎腰侍候她穿鞋,一邊含笑回道:“是十五爺說外頭有風,怕您着涼,所以就抱您進來的。”
“他又回來啦?”
“是。”
替她穿好鞋,小宮女就站起身,一邊扶她坐到梳妝鏡前,一邊道:“您剛睡下沒多久,十五爺便帶着十六爺跟二十爺又回來了。只是見您睡得沉了,就沒敢驚動,這會兒主子正陪着三位小爺在‘臨水軒’的亭子裡用晚膳。剛還派人來說,等格格醒了,就請格格也去呢。”
“噢。”
夏駱凡點頭再沒言語。外頭早又有幾個小宮女,捧着洗臉水化妝盒之類的東西進門。一通折騰後,才總算是讓她起身。
臨水軒。
曲徑欄杆,皓月清波,十里荷花,燈火燦爛。
“哈,蘭暄,你可來啦。”
胤祿眼尖,隔了老遠就看見她,不禁笑着起身,邊往外迎她邊笑道:“你這一覺睡的,可是真夠長的。倒難爲咱們幾個怕四哥事兒忙沒空陪你,你一個人會悶,還巴巴地又跑了回來。結果你可倒好,居然一直給咱們睡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