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吉祥,十五爺,十六爺,二十爺吉祥。”
夏駱凡笑着衝亭子裡的幾個人象徵性地屈膝行過禮,就笑嘻嘻的道:“多謝幾位爺惦記,蘭暄感激不盡。這樣吧,等會蘭暄吃飽了,就爲幾位爺把酒執壺可好?”
“你這也太沒誠意了吧?就執個壺,居然還要等你先吃飽肚子?”小二十一邊埋怨,一邊卻樂呵呵的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二十弟說的極是。”
胤禑也笑着插話:“而且我們也不需要你來執什麼壺,這樣吧,你若真有誠意,一會兒就替咱們彈唱一曲吧。”
“成,沒問題。來幾位爺,大家都不用客氣,請繼續吧。”
夏駱凡爽快的點頭,接過宮女遞上來的筷子,一邊招呼着,一邊就動上了手,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
人家哥幾個,天生就是皇室的範兒,吃相那叫一個斯文那叫一個高雅。邊吃邊還談天說地拉家常,外帶着欣賞她的吃相,時不時的還要再加上幾聲不知是贊還是嘆的‘嘖嘖’聲。
對於別人的品頭論足,夏駱凡早就有了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心理素質。於是連頭都懶得擡,只拿着筷子在自己得口的菜色上下功夫。
也不知道是她不挑嘴太好養,還是這一桌子菜都是按着她的口味做的,反正她就是覺着看嘛嘛好,吃嘛嘛香。一頓風捲殘雲後,才心滿意足的丟了筷子。
“嘖嘖嘖嘖。”
小二十看她毫無儀態的撫着肚子,一副滿足樣兒,不禁搖着頭裝老成:“難怪十五嫂一見了十六嫂,十七嫂就老是搖頭嘆氣,只跟你好。原來你們倆兒的這個粗魯勁兒,還真像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
“小二十。”
夏駱凡笑着在他的小嫩臉蛋兒上左右捏了捏,才一邊在幾個小宮女的侍候下洗手漱口,一邊道:“你這麼說我是沒什麼關係,可這麼說你十五嫂,你十五哥聽了可是會不高興的。”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早習慣了娜雲珠這樣,只是你可怎麼辦呢?”
胤禑歪着頭,一臉替她苦惱的樣子:“年紀也不老小了,性子還這麼粗野,渾身上下也沒一丁點兒女兒家的樣子,將來可怎麼是好啊?”
“唉,誰說不是呢?”
夏駱凡玉手芊芊,一邊摸着自己的臉一邊裝模做樣的嘆氣:“原先還沒覺着怎樣,可自打聽說娜雲珠又懷上了第三胎,我才驚覺這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
想當初那個抱着我哭哭啼啼說喜歡上了十五爺的小丫頭,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就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額娘了。你說,我就是不想變老,也都被你們逼着非變老了不可呀。”
胤禑因她的話,無法自控的紅了臉頰,不自然的咳了咳,轉移話題道:“你吃也吃飽了,是不是該履行承諾,給我們彈琴唱歌啦?”
胤祿忍不住撲哧一笑,及至收到他哥那殺人般的眼光後,才強忍着笑意附和道:“就是,就是,蘭暄,咱們就不提那個喜歡不喜歡的事兒,趕緊唱歌吧。”
“四爺。”
夏駱凡扭頭去看打從自己出現開始,就始終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胤禛:“有大船嗎?今晚月色好,咱們一邊兒遊湖,一邊彈琴唱歌,好不好?”
“隨你們高興。”
胤禛淡漠的丟下這麼一句,就起身叫人去準備大船。衆人也都跟着起身,走到曲廊上去賞月看水。
明明喜歡的人就近在咫尺,可感覺卻偏偏好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
那種空蕩蕩的疏離感,讓夏駱凡的心突然變得很沒底。不知道究竟是他演戲的功夫越來越精湛,越來越爐火純青。還是在他的心裡對自己,其實並沒有自己對他那麼在乎,那麼重要。
其實想想這也並不是不可能,這麼些年了,自己與他不過是蜻蜓點水,聚少離多。而他身邊卻妻妾成羣,美女如雲。要他對着那些整日與他耳鬢廝磨恩愛纏綿的女人不動心,卻巴巴的只惦記着自己,愛自己,怕也是癡人說夢。
如果……如果他的心裡有了別人,也讓別人住進了他的心裡,那,那我要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夏駱凡就覺着心如刀絞。
她仰起頭,情不自禁的去看他。
在自己因爲想他思念他而飽受相思之苦時,他都在做些什麼?抱着別的女人溫存纏綿,顛龍倒鳳,然後去生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如果最後的最後,自己不僅要跟別人去分他的人,還要去分他的心,自己又將情何以堪,又該如何自處?
彷彿是感應到她的目光,也彷彿只是剛好湊巧,胤禛緩緩的回頭,目光卻只在她面上一掃,便向其他人淡淡笑道:“船來了,咱們走吧。”
夏駱凡迅速調開目光,牽着小二十的手,向着那艘正向他們駛來的掛滿了七彩宮燈的大船走去。
“小心點兒。”
眼看着小二十,被胤禑胤祿一人扯一隻手,嘻嘻哈哈的給拎着上了船,胤禛邊淡淡搖頭,邊將手伸給了夏駱凡。
燈火下,他無名指上的玉戒泛着溫潤柔和的光,那是當年自己替他戴上後,就一直都在的吧?
夏駱凡心下微暖,伸手拉住他,輕輕一躍,也跳上了船。在要鬆開的瞬間,就感到彼此交握的手,突然被緊了緊。
“蘭暄。”
還沒給她回味的機會,胤禛已鬆了手,一臉淡然的走開,而小二十也笑着纏上了她:“月下游湖,聽琴唱歌,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呢。蘭暄,今晚只唱一首可不行,怎麼着也得讓我聽過癮了才行。”
“行,你說了算。”
夏駱凡好脾氣的點頭,扯着他到琴旁坐好。十指劃過琴絃,一個個清脆的音符便由指尖流瀉而出。
船動,沿着湖岸慢慢向荷花深處劃去。
月籠輕紗,薄霧濛濛,微潤的空氣裡,是荷花清絕的香氣。
上一回湖裡泛舟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呢?
夏駱凡眉目流轉,眼光不知不覺又落回到胤禛的身上。他明明是最怕水,討厭水的,可是偏偏自己的幾次坐船玩水,都有他的作陪,上一次還……
不知不覺他的臉開始與從前的畫面重疊,他當時的笑容,當時的聲音,當時的深情,一時間鋪天蓋地向夏駱凡襲來。
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以此來隔絕自己已然失控的目光,不會再那麼赤/裸裸無遮無攔的黏在他身上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