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我們的一生裡也許不會只愛一個人, 但往往會有一個人讓你笑得最甜,讓你痛得最深。往往會有一處美麗的傷口成爲你身上不能癒合的一部份。” ——《美麗的心傷》

蔣子湘睜開眼,對方背對着陽光站在他旁邊, 看不清對方的長像。他費力地坐起來, 眯起眼看着來人。對方往旁邊挪了挪, 帶着笑音說:“喲!”是凌鏡!他怎麼會在這兒?!他怎麼可能找到自己的?!這!這!蔣子湘驚慌失措地想着, 腦中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站起來就向山下跑。

凌鏡在後面大聲說:“咦?!咦?!你走啦!真是的,這裡的人真不友好,對外地人要親切一點嘛!”蔣子湘頭也不敢回地往前走, 他心跳得很快,心底有什麼東西開始向外涌。不行!不行!不能出來!蔣子湘在心底大聲喊道, 有一種莫名的害怕。他一口氣跑回了家, 一進屋就關上門, 好像跟在身後的是洪水猛獸一般。“怎麼了?”阿石哥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臉慘白的蔣子湘問道,“不舒服嗎?”“不, 不是,我剛剛踏了個空,差點跌倒,嚇了一大跳而已。”蔣子湘扯出一抹笑容來,勉強回答道。“哦, 那你要小心點嘛!”阿石哥笑了笑, 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天啊!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不可能的?!等等!不會有這麼巧的!不要慌, 說不定只是偶然而已, 先看看情況再說, 以後儘量避免和他見面好了!想到這裡,蔣子湘才慢慢地定下神來。“小湘, 今天我們村裡來了一個從都城來的貴客哦!”阿石哥一邊磨刀,一邊跟蔣子湘說,“他住在村長家裡,聽說是來散心的。真是的,這個地方有什麼好玩的?要都城那種地方纔好玩吧!你說是吧!”

“啊?是。。。”蔣子湘敷衍地回答,來玩嗎?凌鏡不是這種隨隨便便到這個小孤島上來玩的人,他一定有他的目的,會不會真的是針對他來的?尚堯他們沒有告訴他關於瓔珞的實情嗎?他們,他們還好嗎?蔣子湘的心情低落,那些被他埋藏在心底深處過去又要被翻出來了。唉,該怎麼做好呢?可是蔣子湘擔心的並沒有發生,接下來的幾天,他並沒有再見到凌鏡。看來凌鏡真的是來這裡散心的,應該放心了!

退潮後沙灘上總是有很多的東西,貝殼和小螃蟹之類的。分撿可以要的東西是婦女和小孩子們的工作。但是因爲阿石哥家沒有女人,所以總是小魚和蔣子湘去。蔣子湘行動不便,不能蹲太久,他總是蹲一會兒就起來站一站。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自己的小簍,十來個貝殼和一些海帶,螃蟹自己是抓不到的,這種小東西跑得很快,憑自己是追不到的。他覺得腿很不舒服,打算歇一會兒,小魚很機靈,他一向都能找到很多東西,就交給他吧!

蔣子湘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一邊揉着腿一邊笑着看大家忙碌。這時,突然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真是個平靜的地方啊!”喝!蔣子湘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去,看到凌鏡正悠閒自得地站在他身後看着沙灘上的人。蔣子湘忙轉過頭來,沒有理會他。“嘞,我說,你真的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啊!我那個朋友去世了一年多了,現在想一想過去的事就像是在昨天一樣。”凌鏡慢慢地說,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自從他死後,他的家算是全垮了,平君下落不明,次君重病在牀。唉,真讓人難過啊!”

蔣子湘的心跳隨着凌鏡的話開始加快,不能聽!不能聽!自己已經決定不再走上過去的路,這些事已經與他無關了!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揉着腿。“唉,要是他還活着就好了,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睦睦的,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了!”凌鏡感嘆道。蔣子湘一直不作聲,也不理他。這時,小魚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小湘,小湘,你看!”好!機會來了!蔣子湘藉機站起來,拿起隨身的東西向他走過去說:“小魚,也差不多了吧!我們該回去了!”

“咦?還早嘛!”小魚驚訝地說。蔣子湘忙着要走,說:“那你繼續找吧,我腿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蔣子湘就怕凌鏡會追上來,自己心裡亂七八糟的,尚堯失蹤了嗎?流晨病了?這是真的嗎?可是凌鏡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呢?他們過得不好嗎?一直到小魚大豐收後回來,蔣子湘還是呆呆地坐在門檻上。

“小湘,哥哥明天才會回來,今天只有我們倆個人了。對了!明天是魚祭,晚上村裡要慶祝哦!”小魚一邊收拾帶回來的東西一邊說。“哦。。。”蔣子湘慢慢地回答,凌鏡是來帶自己回去嗎?是誰的意思呢?尚堯失蹤了,流晨又生病在牀,那麼是凌鏡的意思嗎?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住在瓔珞身體裡這件事吧?他若是知道了,會怎麼樣呢?他會不會也像尚堯和流晨一樣永遠從自己面前消失呢?蔣子湘苦笑,這種事任是誰聽了也會接受不了吧!能接受自己的,只有這裡的這些不知道自己過去的村民吧!

很快魚祭就來臨了,清晨的時候,阿石哥和村裡的男人們一起回來了。他們帶回來了很多的魚,看來魚祭一定很熱鬧了!婦女們忙着作準備,孩子們則快快樂樂地跑來跑去。秀秀也回來了,還帶了酒。入夜後篝火點起來了,村民們圍着篝火隨意地坐着,喝着酒,吃着菜,歡笑着,交談着。蕭流芳坐在離篝火較遠的地方,小魚給他拿來了一些食物就又和其他孩子去玩了。

蔣子湘慢慢地吃着魚串,他仔細地在人羣中尋找凌鏡的身影。聽說凌鏡住在村長家裡,而村長一家今天也來了,可是一直都沒有看到凌鏡。等等!那個被村裡年輕女子圍着的不正是凌鏡嗎?他正一臉高興的樣子,喂,你的小羽呢?被小羽發現你在這裡尋歡作樂的,你就死定了!這時凌鏡也看到他了,他對周圍的女子們說了些什麼,就向着這邊走過來了。

不要慌!不要慌!他總比小陳好得多了吧!又不是向自己討稿子,慌什麼!好!不管他說什麼,不要理他就行了!蔣子湘急忙收回目光,假裝專心地吃東西。“呀!又見面了!”凌鏡笑眯眯地在他旁邊坐下來,“好熱鬧啊!對吧,小湘!”蔣子湘驚訝地看着他。凌鏡解釋道:“我問過村長了,是這個名字,對吧?說來,你還真的很像我那個去世的朋友呢!我很想他,不光是我,他的家人們也很想他。人生啊就是如此,總是等到失去的時候纔會懂得珍惜。不過現在想珍惜也沒有用了。”

蔣子湘看着凌鏡的側臉,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有一種陌生的蒼涼感。他轉過頭看着面前歡聲笑語的人羣,在這裡他也是一個陌生人,在這個世界裡,他無論在哪裡都是陌生人。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蔣子湘才低聲說:“我沒有家人。”“是嗎?沒有家人就給自己找家人不就行了,不一定要有血緣關係纔是家人啊!就算以前是陌生人,也可以變成自己的家人的。”凌鏡看着前方溫和地慢慢說。

自己找家人?說得容易!蔣子湘低低地苦笑起來:“沒有人願意做我的家人的,我是個孤魂野鬼,只有阿石哥他們願意收留我。”“他們收留你,你就願意留在他們身邊啊!”凌鏡慢慢地說,“不錯啊,還有人願意收留你嘛。我呢,可是連個收留的人都沒有了。我啊,有個很喜歡的人,不過呢,他最近要成親了。他說都沒有跟我說一聲呢!我現在也是無處可去的人了,我們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