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中了好幾箭的索超是在牆頭上,某個陌生的營地裡醒過來的,不過身上的箭頭已經被取出來了,創口也塗上藥膏而仔細包紮好了,其中的手法讓他很是熟悉。
畢竟類似的地方,總是身先士卒而屢屢受傷的他,也已經是數進宮了。
“老索,合該你發達了……”
一個聲音讓他艱澀的轉過頭去,卻是外表粗豪的舊識酈瓊,手裡還用網兜拎着着幾個大罐頭。
“你真是說笑了……”
索超無奈的搖搖頭。
“眼下這個模樣,又談何發達……呀”
“當然是有更好的前程了……”
酈瓊也不以爲意的解釋道。
“就算你的宏威軍沒了,還可以到我淮東軍來繼續仕任啊……”
說話間,他已經熟練的用帶背齒的短匕,挑開一個罐頭的封口,露出裡面黃澄澄的桃肉,以及果子罐頭特有的香甜氣息。
“這……這……怎麼可能……”
霎那間,索超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我可是別遣軍的鋒將……”
“我們羅帥已經放下話了……”
酈瓊微微一笑到。
“能夠一片大亂人心渙散的危難之際,依舊堅持職守的人可是尤爲難得了。”
“所以願意破格給你一個前程……”
“更何況,魏大使也首肯了……”
“魏大使?,,”
索超終於注意到這個關鍵了,急忙追問到。
“魏大使還可安好乎……”
“魏大使尚且安在……”
酈瓊有些輕描淡寫的道。
“只是別遣軍就不好說了,只怕已經名存實亡了……”
“怎會這樣,這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涉及到他存身的根本,索超急忙追問到,就連面前開封的果子罐頭都忽略了?
按照酈瓊的說辭,在鎮壓了叛亂的宏威軍所部,就出了奄奄待斃的索超之後的第二天,淮東軍就在西市裡找到了,被積水困在了一座搖搖欲墜望樓上的魏晨一行人。
卻是沒想到身爲一路管軍大使的魏晨,也居然會被部下的軍伍給狠狠坑了一把,接到告警的宏威軍,卻沒有及時告知魏晨所在的本陣和殿前軍,而是仗着駐守在城牆上的又是,以派人前去核實爲名,浪費了接下來的寶貴時間;
然後大水從洛水兩岸飛漲起來的時候,魏晨居然還在北郭裡指揮前沿的攻戰事宜,就這麼看着正在城坊裡鏖戰的敵我雙方,被不聲不響漲起來的打水給淹了過去。
狼狽不堪的好容易逃回到西市所在的後方營盤中的時候,局面已經不是他可以控制得了。就連他的親兵都被衝散了,又撞倒在地上。被找回來的時候,身邊只剩下幾名跟隨的家將而已。
而他昔日的部下不是或死或逃,就是被淮軍給看管起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很難拒絕淮軍那位羅鎮帥的邀請,與對方聯手和合署辦公……
而在另一個地方,作爲淮軍中另一位選鋒牛皋,帶領着一隊人馬也在一片又一片的宮臺樓宇中,迷失了方向。
所謂的皇城大內,是一個佔地範圍極廣的區域,幾乎佔了洛都北郭的四分之一強,這還是不包括作爲外圍和屏障東西夾城、隔城、圓壁城、燿儀城和含嘉倉城的面積在內
其中又分爲百官署衙和朝會所在的前朝,天子起居理政的後朝和中庭,以及以陶光園、九州池、凝碧池爲代表的內苑等三大部分,然後還要加上宮城主體右側的東宮,左側的宮內省等附屬區域纔算是完整的大內。
因此,他也在追擊一股殘敵的過程中,在宮城之中迷了路而誤打誤撞的衝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來。
“真是乖乖……這就是天子的居所麼”
他看着眼前在諸多宮臺建築羣落中,如同鶴立雞羣一般高大宏偉的建築。
“真是老鼻子了高了……”
“這就是天子坐明堂的明堂啊……”
另一個聲音有些激動的道,卻是同行的捉生將李鐵牛,身爲北朝降將出身的他顯然見識更廣一些……
“也是昔日大唐會見萬邦使臣和藩屬的所在啊……”
“久聞大名了了,今天才得以一見啊……”
洛陽城中軸建築羣上著名的“七天建築”中最高大的兩處建築之一,乃是武則天時期太初宮的外朝正衙主殿,由隋煬帝時所建的乾陽殿改建而成的。
又稱萬象神宮或是通天殿,因爲這座宏偉的建築雖然只有三層,但每層高達數丈;
第一層方方正正的朝會大殿四面各施一色,分別代表春夏秋冬四季。中層十二面效法一天中十二個時辰。頂層爲圓形,四周環繞九龍雕塑。中間有周長十五米左右的巨型木柱,上下通貫,地下則以河川之形鑄鐵爲渠,四季流水而調劑物候;故此又名爲萬象神宮。
在其中又設置了近兩丈多高的九州鼎及十二神人金像,以爲鎮壓氣數;到了玄宗開元年間改名乾元殿後,又在上層建築加築了八角樓式的外延,樓上設有捧着火珠騰空而起的八條鎏金銅龍。
由於,正好位於號稱“紫微城”的宮城中軸和中心位置上,因此,又被稱爲二十八宿之一的心宿宮;自建成以來,凡祭祀、朝會、慶賞、選士等大禮典均在此舉行,一直沿襲至今。
這也是史上體量最大之木構建築,代表着大唐全盛時代的建築技術之巔峰鉅作;據說當年附近本來還有一座更高的五層巨型建築——天堂,內部用來供奉百丈立佛,只可惜後來被一場大火給徹底少了乾淨。
因此,如今在洛陽大內之中,能夠以明堂有所比肩,甚至有所超過的,只有前代又前代的大攝,在附近爲自己所另起修建的端明樓,隱隱以示壓過天子一頭的意味。
只是在前一次的洛都攻戰中,被突入到大內的淮軍前身——御營左軍的一發飛火雷給燒燬了,至今廢墟上也沒有能夠重建起來,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某種預兆和怔狀呢。
“俺這輩子也沒見過天子的龍座,是啥個摸樣了……”
牛皋不由有些激動的在嘴裡嘟囔着,加快腳步向上走去
“現在居然可以過過眼癮了,回去定然饞死他們纔是……”
突然當先行走在高高臺階上的幾名士兵,被一陣急雨般箭矢仰面射到而滾落下來,而明堂的高臺邊緣兩側,也驟然衝出了許多高聲喊殺的敵兵來。
“敵襲,”
“結陣……”
“快告警……”
他們一邊叫喊着退到宮臺後面去,一邊掏出隨身攜帶的煙花焰號,咻的朝着天上射出一發來,
這時候李鐵牛已經抄起背後的宣花大斧,將一名衝的最近的敵兵,連同手中試圖擋隔的兵器一起斬斷之後,又狠狠砍飛了半邊肩膀而倒在地上。
而牛皋的一雙鐵鞭,也早已經闖入敵陣而揮舞的密不透風起來……
都亟道西北,缺山鎮,
在天明之後,滿地殘垣斷壁和屍橫遍地的狼藉中,張德坤也只是苦笑着望着這一切。他顯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對這隻軍隊的控制力。
雖然已經快刀斬亂麻式的,將大攝身邊那幾百名羽林孤兒出身的死忠,幾乎給斬殺殆盡,但是餘下神標軍、黑鱗騎、北衙諸衛和漕營等各部。一聽說了大攝病重不能視事,還是忍不住質疑和鼓譟了起來。
不得不讓他狠下辣手鎮壓了下去,但是未想到他這邊才堪堪平復,那邊又起來了意外,張叔夜麾下的一隻人馬卻是闖入中軍所在,大肆搶奪起他們帶出來的輜重物資來。
然後事情就徹底失控了,變成一場沒頭沒腦的火拼和內訌,
最後等到天色發白,他所能夠控制住的不過是神標軍爲主一萬出頭的人馬,其餘的人馬不是逃散一空,就是像黑鱗騎的餘部一般投奔了張叔夜的麾下。
然後果斷的裹挾了大半輜重,頭也不回的向西直奔宿元景所部而去,卻是把他和他的部隊給丟在了原地。
“折向北走,我們去河陽橋關”
眼見着這些新部下,有再次鼓譟起來的趨勢,張德坤不得不斷然決定到
“與杜相公匯合……再想法子過橋去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