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起,一抹朝霞映紅了東方的天空。
蕭天勒馬回望,古舊的石羊城青灰色的輪廓被朝霞染紅了一半,東方的一半是緋紅的顏色,映襯得西面的一半顯得更加沉重,乳白色的霧靄流動在城邊的小樹林中,清晨的石羊城忽然有了一種清新的活力。
大道盡頭的城門口站着三個人。
丁一飛頸中的傷疤已經徹底消失了,朝霞染紅了他的臉龐,黑瘦的臉上笑容燦爛開懷。
柳小剛和治輝兩個活寶不安分地站在他身後擠眉弄眼,你打我一下,我還你一拳,偷偷地笑個不停——昨天兩人收穫不小,這時正得意着呢!
蹄聲得得,微熹的晨光中,一人一馬矯健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大路的盡頭。
丁一飛怔怔地看着遠方揚起的塵土,直到什麼也看不見了,才慢慢地往回走。身後那兩貨又鬧起來了。
“我一個人去,就不帶你!”治輝促狹的聲音。
“我偏要跟着,大將軍說了,我也能去的!”理直氣壯的柳小剛。
“你太老了,人家總部纔不要你呢!”
“……我不老……”柳小剛氣急敗壞,又有點底氣不足。
丁一飛不禁很爲天驕總部的房頂擔憂,這兩活寶要是去了天驕總部,還不每天吵得把人家房頂掀翻啊!
不過那可不是丁一飛該操心的問題,蕭天走之前給兩個活寶留下信物,告訴他倆如果想去總部深造,憑信物去就有人接納。
而那位年輕的大將軍留給自己的則是——丁一飛黑瘦的臉上有兩行淚水淌下來——蕭天讓他暫時代理石羊城分館的工作。承諾會盡快派人去他的家鄉覈實情況。如果情況屬實,自然會懲治那個城主。到時候會有人把消息帶給他,那時他就是正式的分館館主。
天驕分館的館主啊!
丁一飛回頭望着大道盡頭,那個實力超人的男子,給了自己一份多麼大的禮物!更大的禮物是他對自己的這份信任,僅僅相處了不到兩天,他就相信自己,把天驕石羊分館交給自己管理。
一定要讓分館恢復到老館主在時的模樣!他微笑着回頭看看柳小剛和治輝,有他倆去總部取經,想必分館古武技的整體水平很快就能提高不少吧。
丁一飛招呼着身後磨磨蹭蹭的兩貨,加快了腳步:城裡還有不少事兒等着自己處理呢!
昨天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陸仁手下那幫衙役眼看着有柱國大將軍撐腰,辦起事來加倍的賣力。
郝霸謀害老館主用的藥在密室中搜到就不說了,同時還搜出大量黃金和名貴玉器。
其中有好幾件玉器當場就被看熱鬧的人認了出來——這些玉器在衙門裡都是掛了號的,都是主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失蹤時身上帶着的玉器。
眼看得玉器出現在密室裡,而人卻依舊毫無蹤影,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已遭不測了。
當時就有一個老婦人哭暈在現場。她的兒子兩年前突然失蹤,後來屍體在山上被發現,已經被野獸吃得只剩下頭顱和骨架。死者頸中有一塊祖傳的玉佩卻是神秘地消失了。
一直以爲兒子是被山上的野獸所害,看到玉佩竟然在郝財迷的密室裡,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有着類似遭遇的還有幾家,其它無主的,陸仁貼出告示,讓百姓前來認領。
郝霸被打入大牢,等候問斬。
郝氏家族在一夜之間被連根撥起,在府中的密室裡同樣搜出了大量的黃金和玉器。奇怪的是隻有黃金,而沒有銀子。
郝霸的口味還真是執着呢!丁一飛嘲諷地想,加快腳步走進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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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悶熱,火辣辣的日頭曬得要命。突然間一陣狂風吹過來,烏壓壓的黑雲轉眼遮住了太陽,沉沉地向地面壓下來。
蕭天擡頭看天,感覺到快要下雨了,心裡不禁有些着急。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連棵能避雨的大樹都沒有。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自己倒還好,早已經百病不侵,可胯下這匹駿馬剛剛在烈日下趕路,跑得出了一身汗,被雨一澆,鐵定又要浪費自己一顆藥。
看看越來越低的雲層,蕭天不禁想念起被胖子強行借走的蠍龍了。
他站在馬背上極目四顧,大道邊極遠處一座青瓦紅柱的小涼亭落入眼簾。
蕭天完全沒有大將軍應有的威嚴和風度,歡呼一聲坐在馬背上,拍了拍馬臀:“馬兒快走,前面有避雨的地方!”
這馬兒跟着蕭天有一段時間了,倒也頗具靈性,聽得主人這話,它歡嘶一聲飛奔而去。
一人一馬堪堪剛到亭邊,一道閃電照亮了天空,伴隨着喀喇喇一聲霹靂,瓢潑大雨終於下了起來。
“算你跑得快!不然一場大病是免不了你的!”蕭天一邊把繮繩拴在柱子上,一邊拍着馬屁笑道。
馬兒翻了個白眼:真當牲口就是二百五呀?我聞着你身上的藥味兒了,真要病了,不得給我吃一顆好藥?
雨下得很大,天地間一片茫茫,一道接一道的閃電似乎就在頭頂劃過,霹靂聲震得人耳朵轟鳴。
馬兒悠閒地啃着草料,不時打個響鼻。蕭天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打量着這茫茫的大雨。
在父親的敘述中,母親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大雨天出現在父親的眼前。現在蕭天已經知道了,母親和師父武奕來自稱爲地球的同一個地方,甚至自己憑藉着組建天驕的古武技,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師父從地球帶來的。
他望着地上濺起的水花出神,師父說母親是一個科學家?什麼是科學家?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職業?
“小姐快點!”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大雨聲中顯得極爲突兀,蕭天向聲音來處看去,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連滾帶爬狼狽地跑進亭子來的,正是石羊城中撞了自己的胖丫頭。
被大雨淋得睜不開眼睛,胖丫頭跑進亭子裡,先用溼透的袖子抹了一把臉,可是袖子上也在不停地往下滴水,這一把除了沒擦乾臉,反而吃了一嘴雨水。
胖丫頭也顧不得了,伸出胖胖的手胡亂在臉上一抹,隨手甩了一把,就衝着亭子外邊大聲嚷嚷:“小姐快點!”
蕭天哭笑不得——每次遇到這丫頭他都要小小地倒黴一下。
上次被她把東西都撞掉了,這次又被她甩了一身的雨水。
他笑着搖了搖頭,隨着胖丫頭的目光看向亭外,忽然愣住了。
漫天大雨中,身形高挑容貌秀麗的女子緩步走來,神態從容。密密麻麻的雨點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在她身周尺許就自動滑向旁邊,她的樣子悠閒得彷彿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賞花一般。雨幕在她的身周形成了一層有形的雨霧,女子看起來彷彿雨中的一朵荷花。
正想着穿越而來的母親,就有美女以這樣的美麗的出場方式震撼登場,如果不是上次在貨棧門口跟這個女子打過交道,蕭天真的要以爲她也是在雷雨中穿越而來的。
在這樣孤獨無人的荒郊野外,又是如此惡劣的天氣中遇到美女,兩人同在一座涼亭中避雨,的確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如果沒有一個胖丫頭在旁邊虎視眈眈,充滿敵意地盯着你的話。
那胖丫頭叫嘟嘟的——蕭天上次聽那個女子叫過她的名字,覺得名字起得很貼切,就記住了。當然他覺得如果在嘟嘟兩字的前面再加個胖字就更好了。
蕭天看着胖嘟嘟的丫頭,心裡直接就給她改名爲胖嘟嘟。
胖嘟嘟丫頭警惕地盯着蕭天,很有威勢地喝問:“你是什麼人?誰讓你到這裡來的?你跟着我們做什麼?!”
蕭天又好笑又好氣,尤其這胖丫頭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很是鬱悶:看來這小丫頭蠻不講理已經成了習慣,什麼叫我跟着你們啊?我什麼時候跟着你們了?你的主人是很美,可她再怎麼美能美得過玥兒嗎?
至於說她個子很高?
抱歉,女將軍言朵朵的個子比她還要高一些,腿也比她長一些,真要有什麼歪心思的話,難道我不會去打言朵朵的主意,非得要跟一個不知根底的女子發生點什麼嗎?
說實話其實如果沒有這個惹人討厭的胖丫頭,蕭天倒是不介意在這無聊的旅途中和那高挑美女談談人生和理想的。可有這麼個多嘴又不講理的丫頭在這兒,蕭天可以肯定,接下來的談話肯定不會很愉快,有那功夫,自己還不如幫馬刷刷毛呢!
想到就做,蕭天捧出一把豆料放在地上讓馬啃吃着,拿出毛刷,開始幫馬刷毛。
胖丫頭見蕭天沒搭理她反而去刷馬,又接連餵了幾聲,奈何蕭天懶得理她,根本充耳不聞。
雖然只是那女子的侍女,但由於那女子的特殊身份,胖丫頭一直以來也是受寵慣了的,發現這個“看起來很可疑”的英俊年輕人根本不搭理她,不由得心下大怒。
她撅着嘴,在涼亭裡東看西看,想要找點什麼東西扔過去,把這個可疑又不識擡舉的年輕人打一下。
高挑女子已經拾階而上,走進涼亭。看到自己這個不講理又慣會惹事生非的丫頭東張西望,就知道她打得是什麼主意。
“嘟嘟,別鬧了。”年輕女子的語聲低沉輕柔,帶着些微微的責怪之意。在大雨聲中低得幾乎聽不到,胖丫頭卻立刻悻悻地停止動作,氣鼓鼓地撅着嘴走到一邊去了。
美女微笑着面對蕭天:“真巧,咱們又見面了。”
蕭天還以微笑:“是的,真巧!”
胖嘟嘟在旁邊悄悄地撇嘴,小聲咕噥着:“巧什麼巧,怕是故意的吧!一看就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