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輝閣,入了內院之中,安定侯怒氣衝衝,一腳就踹開了大門。
‘轟隆’一聲。
門直接倒了,將安定侯這文官嚇了一個膽顫,但馬上便聽見這府中,一聲巨響傳來,立馬傳來幾聲女子的尖叫。
“啊——”
那倒塌的門破舊不已,讓安定侯嚇了一遭,大失面子,入了院中,便看見院中一個院中四個披頭散髮的女子,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旁邊一個箱子倒了,箱子裡面一些豆子米粒乾糧撒了一地。
那三個女子之中的一個擡起頭來,灰灰撲撲的臉上還帶着汗水,混合着灰塵,看起來滑稽異常,但安定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夏錦華。
“女兒參見爹爹!”
夏錦華老老實實地道。
看見這番情景,安定侯那本來暴怒的神情不禁軟了下去,看那情景,分明是方纔自己踢門動靜太大,院中搬東西的幾人嚇了,將箱子給打翻了。
又見夏錦華一身的灰塵,哪裡還有曾經那意氣風發頤指氣使的模樣,那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兒啊,安定侯心中不免得還是有些惻隱之心的,怒氣也去了大半了。
“錦華,起來吧。”安定侯還是軟聲,將夏錦華給扶了起來了,夏錦華起身,擦擦臉上的汗,歡喜道:“爹爹,四年不見了,您身子還好嗎?”
“好好好,如何能不好。”安定侯應着,似乎都忘記了方纔自己來興師問罪的勢頭。
夏錦華憨厚一笑,道:“爹爹且房中稍坐,女兒擡了這箱子便進門來與爹爹說話。”
說罷去和冬奴秋奴葫蘆娃一起,撿那地上的東西,還一邊欣喜地道:“爹爹,女兒給你帶了寧山縣的特產來,一會兒爹爹一定要留下來品嚐品嚐!”
看見自己那曾經高高在上的女兒,蹲下身子和一羣賤婢一起撿東西,頓時涌上了一陣心酸,她離家都四年了,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的苦,她本來也是不知道那蘇姨娘未出月子,也不能怪她,忙對一邊的衆多小廝低喝:“他們在幹什麼,還不快去幫小姐將東西搬進去!”
衆多的小廝俱都是一抖,忙去幫夏錦華收那箱子。
夏錦華忙道:“多謝各位大哥了,小心些。”
便護着箱子入了房中,哪裡還有曾經那半點的模樣。
安定侯也入了房間,看見那房中,一律物事破舊無比,椅子桌子搖搖欲墜,屋裡又小又黑,還是死過人的,夏錦華卻一點都不嫌棄的模樣,還樂顛顛地取了箱子裡面的東西出來,對冬奴道:“冬奴,去隔壁院子借點杯子熱水來,我給爹爹泡些咖啡吃。”
冬奴一聲,擦擦汗水,便出去了。
安定侯甚至都不敢坐下,那桌椅之上都是灰塵,還有些已經壞了,三條腿孤零零的搖晃着,屋裡堆了好些東西,顯得十分擁擠,一盞油燈搖搖晃晃的,將滅不滅的,特別是那牀,竟然還塌了!
心中不免得升起了一股怒氣,又聽夏錦華道:“爹爹稍坐,女兒給你帶了寧山縣的特產來,爹爹吃了一定喜歡。”
馬上便捧了一捧乾果過來,“爹爹,這是寧山縣的花生,女兒小時候只在皇宮吃過,沒想到去了寧山縣,看見那邊的人竟然都已經種出花生了。”
馬上又用袖子親自掃了掃那凳子,請安定侯坐下了,還一邊道:“爹爹,二孃對我真好,給我分這麼好的屋子,女兒在寧山縣住在鄉下,可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房子呢!”
安定侯也是心酸,看那如今的女兒,竟然落魄如此了,不由得嘆了口氣,便也坐下了,接過了夏錦華手中的花生來,但看她兩手髒兮兮的,也不忍下口,但還是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夏錦華忙着自己的事情,收拾着行裝,還回頭一笑:“不苦不苦,女兒以前不知人間疾苦,性子自大了一些,時常惹爹爹生氣,這些年女兒在那鄉下,過得雖然是清貧,但也充實,才懂了爹爹的好,以後可再也不敢隨意忤逆爹爹了。”
安定侯心中漫起了一絲欣慰,腳下一羣耗子躥過,安定侯嚇得坐了起來,但見夏錦華卻是淡定得很,哄着那些耗子:“去去去去,小畜生,別驚擾了我爹。”
那其中便有三狗子,正追逐着不服從它淫威的母耗子,很快便跑不見了。
夏錦華趕走了耗子,對安定侯道:“爹爹,女兒給您帶了些土特產來。”
馬上便拿出了一個大西瓜來,安定侯一見,雙眉一喜,這纔想起,這幾年寧山縣一直在往京城之中進貢番瓜,只是數量很少,也只有高官貴胄才吃得到,他安定侯也得了榮寵,閻璃賞賜了她一個。
如今,京城錢家在賣番瓜,那可是絕對稀罕的玩意,就算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
沒想到,自己這女兒一口氣便拿出了兩樣皇家專享之物,叫安定侯驚喜。
“爹爹,這番瓜是寧山縣產的,女兒在那邊種了好多番瓜,這番瓜抹了專門得防腐之藥,雖然勉強保住了品相,但也難免不新鮮,但此次回來還帶了好些種子,明年女兒便去咱們的莊子裡種幾畝番瓜和花生,您和老夫人什麼時候想吃番瓜和花生都有。”夏錦華懂事無比地道。
安定侯接了番瓜和花生可是高興得很,覺得倍有面子,一會兒冬奴進來,端了咖啡來。
夏錦華懂事無比地將那咖啡端到安定侯面前,道:“女兒進府便聽說爹爹這幾日正在爲蠻夷的事情傷神,此時精神定然困頓了,還不辭辛勞地前來探望女兒,女兒銘感於心,爹爹便嚐嚐女兒親手磨製的咖啡吧。”
安定侯聽着她的話,不免得有些心虛,他本是來興師問罪的,但此時完全都沒有了怪罪之意,只是看着碗中之物,黑黑的,散發着奇異的香味,問道:“這是何物?”
“爹爹,這是咖啡,是番邦傳進來的,這東西初嘗有些苦澀,但吃過之後能使人精神振奮,在番邦之中,跟咱們的茶一樣受歡迎呢!”
安定侯將信將疑地喝了一口,入口之中,果然感覺很苦澀,但卻有一番別樣的滋味,不禁又喝了幾口,喝完之後,渾身一震,勞累了一日的困頓之意便都去了,“好東西啊!”
夏錦華笑着,安定侯是文官,定然時常需要些提神的東西,這咖啡他定喜歡。
“爹爹,我還帶了好多咖啡豆過來,爹爹若是想喝的,便磨碎了加水衝煮,別忘了加點糖,這東西定要加糖纔好喝,保管爹爹你喝了,神清氣爽,精神好得不得了!”
聽着夏錦華誇讚,安定侯也笑了,她知道黃氏定然會給她難堪,但沒想到她一點怨氣都沒有,還不遠千里地給自己運土特產回來,這土特產還讓倍兒有面子,對這個女兒最後的有點厭惡也沒了。
看來在那鄉下四年,她已經學乖了。
他看了看那房子,道:“你便也不要住這裡了,你畢竟是侯府的大小姐,還是一品郡主,我記得府中最近不是剛修了新宅子嗎?你今晚便搬過去吧。”
一邊的管家不禁提醒道:“侯爺,那院子是給二小姐修的,還在選日子搬進去呢!”
安定侯便怒了:“二小姐都是要出嫁的人了,佔着兩個院子作甚,你速速去安排了,今晚大小姐便搬進去。”
管家是要唯唯諾諾的答應了,雖然內宅是黃氏在管,但整個家,安定侯纔是主人!
夏錦華也忙施禮:“多謝爹爹。”
那夏錦年知曉自己佔了她的窩,怕是要氣得跳腳了吧!
如今安定侯也完全不怪罪她了,她是郡主,蘇雪顏本該是要出門跪拜迎接的,此番蘇姨娘受了風寒,也確實是不關她的事情。
與安定侯演了父慈女孝的戲許久,安定侯才離去了,管家已經派人忙不迭地將夏錦華的東西搬進了新宅子裡。
那新宅子,本來是叫錦年閣的,是給夏錦華修的,夏錦繡佔了夏錦華的那處院子,夏錦年自然也是要一個新院子,要跟錦繡園一樣好,舊園的東西她是一點都沒帶走,全部添置了新的,只是還沒搬進去,沒想到,今晚,夏錦華便趾高氣昂地搬進去了。
府中耳目衆多,很快事情便傳到了黃氏那裡。
“你是說,老爺一點都沒罰大小姐,反而是將她的東西都搬到了新院子裡了?”黃氏質疑道。
“是是是,”管家點頭,內心卻顫抖得很。
果真見下一刻,黃氏便摔出了手中的茶杯,正好燙了別人一個丫鬟,可那丫鬟一句話也不敢說。
黃氏倒是冷笑一聲:“小賤人還真有些本事,本夫人倒是小看她了!”
管家一句話不敢說,這夫人發起火來,可真是可怕萬分。
“許嬤嬤!”
一邊的許嬤嬤一聽黃氏喚,便擁了上去,諂媚道:“夫人,有何吩咐?”
黃氏森森地道:“還不快快給大小姐那院子裡添置些得力的人,內院外院的人,都要精挑細選了,大小姐現在可是一品郡主了,另外——”
黃氏脣角微勾,眼中閃過一團幽光,道:“別忘了提醒大小姐,明日辰時二刻去找給老夫人請安。”
許嬤嬤明瞭,點點頭,便出去安排了。
那許嬤嬤和管家都出去了,黃氏陰森森地自言自語:“我倒要看看那個不乾不淨的小賤人還能得意多久!”
另外一邊,夏錦華正搬進了新宅子裡,這新宅子裡還有自己的小廚房,當下便讓冬奴給煮了一鍋熱水,洗了個熱水澡。
渣爹開口,果然是不同了,很快院外便來了好多人,當先的便是黃氏身邊得力大姑姑許嬤嬤,帶了一大批人進來,對夏錦華一一介紹了。
“這兩位丫鬟心靈手巧,是一等丫鬟,以後便在內院之中貼身伺候小姐。”蘇嬤嬤道,那眼中的恭敬可是虛假得很,作爲黃氏身邊的大姑姑,許嬤嬤一點不看好夏錦華。
那兩個奴婢也來和夏錦華見禮:“奴婢夢鸞見過小姐。”
“奴婢夢林見過小姐。”
兩婢行了禮,也不等夏錦華說話,便自行起來了,態度可是倨傲得很。
夏錦華倒是笑吟吟地看着那兩人,擺明是那黃氏派來折磨自己的,不過,看那兩個婢女倒是貌美得很。
一個邪惡的主意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成型了。
許嬤嬤又將其他人都介紹了,足足十幾個人,除了身邊的這兩個嬌弱的俏丫鬟,其他的都是人高馬大的,一看便是做慣了粗事的,還有外院伺候的侍衛小廝等,個個看自己的目光都帶着倨傲和輕視,大概是受了那黃氏的命令了。
許嬤嬤將人物都給介紹了一遍,便對夏錦華道:“大小姐,明日辰時二刻別忘了去給老夫人請安,她可是念叨了您好久了,不可錯過了時間。”
辰時二刻?
夏錦華狐疑,但也並未表現什麼其他的來,只是笑吟吟地道:“多謝許嬤嬤了,天色已晚,許嬤嬤便早些回去吧。”
許嬤嬤點點頭,未曾露出有點恭敬的神色來,又道:“夫人命令小的給您送了些衣服來,明日便可穿之面見老夫人。”
夏錦華讓冬奴送走了許嬤嬤,卻回味着她方纔的話。
那老夫人便是安定侯的嫡娘,以前每日辰時府中的後輩便要去給老夫人請安的。
記得曾經府中後輩是要辰時便去給老夫人請安的,爲何晚了兩刻?兩刻就是一個小時啊!
想讓她給老夫人留下不好的映像嗎?
想得美!
夏錦華洗浴完了,便進了房中,去看那黃氏送來的衣裳。
她已經知道那黃氏定然是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衣裳的,但打開一看的時候,還是震驚了一下,竟然是夏錦繡和夏錦年的舊衣裳,還是四年前的。
這衣服,料子是好,不過送些舊衣裳過來,擺明是要埋汰她的。
冬奴眼尖,一下子便看出來了,不滿地對夢鸞道:“二夫人怎麼可以給郡主送些舊衣裳來,郡主如何能穿這種舊衣服。”
夢鸞的態度也是高傲得很,有理有據地道:“大小姐纔回來,府中沒有適合大小姐穿的衣服,繡房已經在做了,再說了,這些衣裳可是比大小姐您身上穿的衣裳金貴多了,都是二小姐和三小姐穿過的,大小姐穿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說罷,還上下看了一眼那夏錦華,其中的鄙夷是顯而易見的。
就算是舊衣服又能如何,她夏錦華還能去鬧不成,去鬧一場,正好讓侯爺看看她那恃寵而驕的嘴臉,進府就不讓人安寧,侯爺定煩她。
冬奴怒了:“我家小姐好歹也是一品郡主,怎麼能穿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舊衣服!”
夢林嗤笑一聲:“一品郡主又能如何?在這府中,都要聽二夫人的!二夫人把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衣服給她穿算是擡舉她了!”
那兩婢就等着夏錦華髮怒,鬧到安定侯那裡,定落得個做了郡主就露出跋扈嘴臉的惡名。
但夏錦華淡然無比,道:“冬奴,不必爭了,我自己帶了衣裳來,我瞧着那些什麼二小姐三小姐穿過的衣裳倒是不錯的,拆了做幾條褲衩賞給外院的粗使小廝每人一條,”不顧夢林夢鸞那突變的眼神,接着道:“吩咐了他們,這可都是二小姐三小姐貼身穿過的,賞給他們做褲衩可是天大的恩典,要給我每天穿,要是哪天沒穿,小姐要罰!”
“你——”夢鸞氣得臉色慘白,用那尖利的聲音道:“你個賤婢,你竟然敢如此糟蹋二小姐三小姐穿過的衣裳,你簡直——”
夏錦華將手中的茶碗一扣,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先給了那夢鸞一巴掌,扇得她腦子裡一片嗡嗡聲,眼前一片發黑,連夏錦華的身影都扭曲了。
“啪!”又一巴掌扇過去,直接扇得夢鸞撞在桌子上,夏錦華下手可是狠毒無比,都是前世自己對付恐怖分子的力道,“賤婢二字,本小姐不想再聽見,若是你喜歡,從今之後,本小姐賜你名字,賤婢!”
一邊的葫蘆娃一驚,沒想到這夏錦華出手這麼狠,讓她都沒反應的時間。
“夏錦華,我們可是二夫人身邊的——”夢林尖利出聲。
“你們已經被二夫人賜給我了!”夏錦華冷冷地打斷了她們的話,“主子怎麼安排自己的衣裳,還要你們過問不成?”
夢林閉嘴,但眼中可是憤恨得很,一邊的冬奴和秋奴老早看不慣她們二人那倨傲的嘴臉,此時也在暗暗地笑着。
夏錦華看看屋中那一桶還沒倒的洗澡水,對夢林道:“去,將洗澡水給本郡主倒了。”
夢林立馬道:“回小姐,奴婢是一等丫鬟,這倒洗澡水的事情不歸奴婢做。”
wωω ▪ttκa n ▪¢O
“哦?”夏錦華勾眉:“那歸誰做?”
“自然是二等三等的粗使丫鬟。”
“那你給我喚兩個二等丫鬟進來將這洗澡水給倒了吧。”
夢林狠狠地將夏錦華看了一眼,與夢鸞便一道出去了。
他們纔不回去叫什麼粗使丫鬟,多半是一去不會了。
這滿院的丫鬟,誰當夏錦華是主子了,會有人給她倒洗腳水纔怪!
這些內院的奴才大概還不知道今天外院之中,夏錦華遍地送金葉子的事情。
但那兩婢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夏錦華卻道:“站住!”
兩婢回頭,見夏錦華笑吟吟地道:“不勞煩二位大駕了,我親自去。”
說罷,便出了門去,去了外院之中,將內院外院伺候的人都叫到了一處。
此時已經天黑了,衆人都要就寢了,卻被夏錦華給叫來了,不禁諸多埋怨,而且他們都是受了二夫人的吩咐,存心不讓這大小姐好過。
衆人被叫喊來了一處,站在那院中,臺階之上站着夏錦華,看了看那臺階之下站着的衆人,夢鸞和夢林都站在一邊,那夢鸞還紅腫着一張俊臉,看得人我見猶憐。
冬奴和秋葫蘆娃威武無比,將那一大桶洗澡水放在院子之中,放在衆人面前。
那院中的人鬨鬧着,不顧她的主子便在一邊嚼着舌根。
“這是要幹什麼?”
“管她幹什麼,一個不受寵又沒實權的小姐,我們按照二夫人的吩咐,讓她‘好過’就對了。”
夏錦華聽着衆人的議論,面上始終帶着詭異的冷意,等到這院中的氣氛越來越壓抑,那衆人不禁壓低了聲音,直到最後鴉雀無聲,夏錦華才說話了:“誰給我將這桶洗腳水倒了?”
無人敢應,紛紛看向了夢鸞和夢林,好似她們二人才是他們的主子。
夏錦華連問了三聲,無人應答。
果然,這般賤婢是不拿自己這個郡主當主子了。
那夢鸞冷冷一笑:“一個野種還真是拿自己當主子了,這府是二夫人的天下,我們都聽二夫人的話,二夫人說了,讓我們好好招待你個野種,今晚無人會伺候你半分,在我們面前,你最好老實點,好好當你的啞巴郡主,不然——”
“啪!”葫蘆娃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她出手可是比夏錦華更狠,還一腳將她踹下了臺階去。
那夢鸞小小的身子,在那一腳之威之下,直接便飛了出去,落在院子之中。
驚得那些個丫鬟婆子忙退開了,就算是外院的侍衛也是色變。
葫蘆娃面無表情,上前一把揪起那夢鸞,一把掐住了那夢鸞的脖子,扳住了那夢鸞的額頭和下巴,一使勁,衆人只聽見一聲‘咔’,脆響之後,夢鸞便不再動了,雙目直直地看着天,倒在了衆人的眼前。
夏錦華對葫蘆娃滿意地點點頭,悠悠地對衆人道:“夢鸞以下犯上,以賤婢之身膽敢冒犯皇上欽賜一品郡主,如今已經以死謝罪了。”
衆人見那狠辣的手段,不禁兩股戰戰,就算是那夢林也是花容失色,嚇得一下跪在地上,那衆多的粗使丫鬟小廝也紛紛嚇得跪下了,低頭,大氣不敢喘一下,心中對這個主子的映像大改觀。
夏錦華這才幽幽地道:“不管你們以前是哪個房伺候的,不管你們是一等還是二等,入了我這院子,就是本小姐的人,你們的命,也自然是本小姐的,若是敢有二心,下場你們是知曉的!”
“另外,將那些個衣服全部給我拆了,做成褲衩,每人兩條,每天必須給我穿上!”
衆人噤若寒蟬,嚇得汗流浹背,見夏錦華已經走遠了,衆人才默默地散去了,自是有人將那洗腳水給處理了,另外夢鸞那死不瞑目的屍體也給送走了,那一些舊衣裳也被人拿走了。
夢林也匆匆地走了,去了何處,夏錦華不用猜也是知道的。
回了房之中,夏錦華找出那洗得乾乾淨淨的三狗子逗着,自己可沒那個識別毒物的本事,以後還得靠三狗子照顧着。
秋奴憂心忡忡:“小姐,您一進來就把二夫人給的奴婢打殺了,二夫人豈能罷休?”
夏錦華不擔心,“放心,你家小姐就是不讓她好過呢!”
倒是明日老夫人那裡,自己得做足文章了。
夏錦華之母雖然是狠毒,但對老婦人十分尊重,畢竟那是自己所愛男人的母親。
按照慣例,大房二房的女眷子嗣都是每日辰時去給老婦人請安,除了最近夏錦繡在籌備入宮之事,二房的夏尤嵐在準備科舉之事,蘇姨娘帶月子不能出門外面,衆人都在。
辰時已到,衆人入了老夫人的院中,紛紛來與她請安,二夫人黃氏與其女夏錦年,三姨娘苟氏帶着她的女兒夏錦榮,二房的嫡夫人孟氏連同其嫡女夏錦玉都來了。
衆人一一請安之後,便分座坐下了,拉開了家常。
上首坐着一個老婦人,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的一衆兒媳和孫女,也是眉開眼笑。
二房的孟氏乃是安定侯之弟的原配嫡妻,一直以來便看不起那從妾爬上來的黃氏,加之自己又有兩個嫡出的兒子,老夫人十分喜愛,孟氏便和黃氏一直不對盤。
此時,孟氏不禁擠眉弄眼地道:“昨日錦華那丫頭進門來了,四年不見,人倒是越發俊俏了,連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府中丫頭小廝一個都將她認出來,連個上前去擡行李的人都沒有,還得散些自己的體己去,纔買了幾個人將行李給擡了。”
這話一出,那老夫人臉色都變了一遭,不滿地看向了黃氏這當家主母,黃氏心中恨得牙癢,但面上卻笑道:“那個孩子去了一趟南方回來,性子完全變了,我派了人去與她擡行李,她大概是捨不得她的幾箱子土特產,可是一點都不捨得挪眼,怕人污了她的東西似的,正巧管家手頭有事情,讓那些小廝忙另外的事情了,本來是一會兒便回來的,誰料那傻丫頭竟然出了自己的體己去,唉,當年的小姐氣度都在這幾年給磨沒了——”
黃氏說得好似是十分惋惜似的,但卻將夏錦華貶得一點不值,一點破東西,也看成寶貝,一點小姐的模樣都沒有。
孟氏奸笑着,她的女兒夏錦玉卻道:“可憐,好歹也是一品郡主,入了府來竟然還得自己出錢找人擡行李,傳出去,可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呢,知道的說大姐姐沒氣度,不知道的,還說咱們侯府虐待一個沒孃的嫡女!”
說罷,還呵呵一笑,彷彿是在說笑一般。
黃氏面上的肌肉抽抽,心頭可是怨恨得很,孟氏母女倆以前便看不出她這個姨娘,如今一如既往,時常與自己對着幹,道:“昨日華姐兒回門的時候,我可是帶頭在門口跪應,哪個敢說我們刻薄了郡主,我可是第一個不應!”
孟氏與夏錦玉笑笑不語。
一邊,苟氏和夏錦榮似乎只當她們是說笑,在一邊配笑着。
夏錦年今日可是憤恨的很,一早便聽說自己的新宅子被人給佔了,此時冷冷一笑,故意看了看左右,假意道:“今日辰時早過了,怎麼還不見大姐姐來請安呢?莫不是睡過頭忘記時間了吧!實在是不將奶奶放在眼裡了。”
一邊看着老夫人的神情,但見她只是低頭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沒聽見,那夏錦年不禁又點了一把火:“嘖嘖,昨日明明通知她今早要準時來和奶奶請安,現在還不曾來,封了郡主果然是不一樣了,也難怪,她的品階可是超過了在場所有的人呢。”
誰料馬上便聽見二房的夏錦玉笑道:“華姐兒從南方趕路過來,走了十天半個月,昨天進府來又自己搬行李,她那身子哪裡受得住啊!”
夏錦年嗤笑一聲:“她哪裡是累了,分明就是不想來,人家現在可是一品郡主,自然是不用來拜見老夫人的。”
說罷,用眼看老夫人,奇怪,老夫人竟然一絲不滿的神情都沒有。
但聽一直未曾說話的夏錦榮道:“可是從前大夫人也是郡主,還是每天辰時都準時來請安,風雨不輟的。”
那夏錦榮分明就是煽風點火,夏錦年聽了,也是十分憤恨,但心中卻快意着,“大姐姐也太是無禮了,實在是擔不起這‘慧靈’二字,這封號落在她身上,實在是糟蹋了,不如明日便請父親上朝,告知皇上,將這封號給取了吧。”
世家認爲孝大於天,若是每日給長輩請安不準時,也是大罪!
“想必大姐姐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不如我們便等等她,”夏錦榮好意道,但無異於加把火。
“還有什麼事情能比給老夫人請安重要,她分明就是態度輕慢,昨日還住進了父親爲我蓋的宅子裡,我這宅子本來是要取名孝賢居的,她如今這性子,如何能擔得起那孝賢二字!簡直就是辱沒了那院子,不如讓她搬出去。”
孟氏撇撇嘴,不曾說話,倒是黃氏高興得很,但老夫人沒什麼反應,夏錦榮本還想說兩句的,但觀察了一番老夫人的神色,分明沒有半點放在心上,便也識趣地閉嘴了。
正此時,廳外進來了幾人,其中一個領頭的年輕女子梳着簡單的髮髻,未曾裝點任何頭飾,身上也穿得清爽,只着了簡單的淡紫色墜花對襟襦裙,行步很快,羅裙之下一雙小腳時隱時現,行走如流雲,片刻便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夏錦年得意一聲笑,拔高了聲音,笑道:“可終於是等到了咱們侯府的大郡主了!”
那來人自然是夏錦華了,只當是對着衆人盈盈一笑,彷彿是沒聽說夏錦年話中的意思:“是啊,二妹妹,我來了。”
黃氏也出聲道:“錦華,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給老太太請安是我們侯府的大事,我怕你忘記了,昨晚還專程讓許嬤嬤提醒你的。”
夏錦華眨着無辜的眼,“我記得啊,是辰時給老太太請安。”
“那你還來遲了這麼久,讓老夫人等你這麼長時間。”黃氏嚴厲地責備道。
“誰說錦華來遲了!”一直未曾說話的老婦人此時卻插嘴了,看着夏錦華,慈祥地笑道:“錦華都來了半個多時辰了,今日我這院中的早膳可都是她料理的,這孩子可真是有心了,方纔只是去親自給我拼果盤了!”
夏錦華甜甜一笑,道:“伺候老夫人是孫女兒該做的。”
“滿府都找不出你這麼對我這老婆子上心的人了——”老夫人意味深長地道。
她怎能不知道黃氏故意在給夏錦華難看呢?
夏錦華眼中笑着,那是真正的笑,當初,夏錦華之母被人誣陷的時候,也只有這老夫人肯出來爲她們母女倆說話了,可最終,還是敵不過兩房人的呼聲,將他們母女倆人給趕走了。
畢竟,整個夏家都恨不得和那公主一脈撇清關係,自然是容不下她們了。
老夫人已經盡力了,夏錦華也銘感於心。
今日她特意來早了足足半個時辰,幫着廚房做了香米粥,又自己烤了麪包,還卻切了番瓜來。
“行了,你去給你的二孃和二嬸請安吧!”
“是。”夏錦華躬身答道。
便轉過身去,給黃氏請安:“錦華給二孃請安了。”
黃氏那面色五彩繽紛,沒想到自己下好她套子卻被她鑽了個空逃了,加上昨晚夢林回來彙報,夢鸞已經摺了,心中更是憤恨,但面上卻強裝着歡笑:“不必多禮。”
夏錦華又去給二房的孟氏行禮:“錦華見過二嬸子。”
孟氏撇了一眼黃氏,親熱地拉着夏錦華,道:“幾年不見華姐兒都長成大姑娘了,可真是愛死嬸子我了,來來來,嬸子送你一個見面禮。”
說罷,便將手腕之上的一隻碧玉鐲子退了下來,送到夏錦華手頭,“這鐲子嬸子都帶了好幾年了,便送給你吧,這麼好看的鐲子,也只有這麼漂亮的姑娘才配得起。”
“多謝嬸子。”夏錦華將那鐲子收了。
在場其餘人她都不用拜見了,苟氏是姨娘,其餘的都是比自己年小的妹妹,便不用見禮了。
孟氏將那鐲子送了,得意地看向了二夫人黃氏,黃氏那面上也是一陣不好過,方纔心裡頭太憋屈了,竟然忘記了送見面禮,當下也忙笑道:“看我糊塗得,看見錦華都高興壞了,竟然都忘了送兩件體己了,”忙招夏錦華過去:“來來來,華姐兒,二孃也送你一樣見面禮。”
說罷,忍痛將頭上插着的祥雲鎏金如意釵給拔了下來,送到了夏錦華的手中,道:“這釵子我也帶了好些年頭了,如今便送予你把!”
“母親!”一邊的夏錦年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一把便奪過了那釵子,“這是你帶了好幾年的釵子,價值不菲,她如何能戴得!”
最重要的是,夏錦年在黃氏面前纏了許久,也沒纏到手,那釵子可是好東西,是黃氏出嫁的時候,孃家送的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畢竟,她只是個過來做妾的庶女。
沒想到,今日就這麼白白地給夏錦華了。
“喲!那釵子可是金貴了,二夫人戴得,郡主就戴不得了,二夫人好高的身價啊!”孟氏在一邊興風作浪了。
黃氏那保養得體的臉一顫,狠狠地將孟氏剜了一眼,又看向了夏錦年,“住口!爲孃的東西如何處置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夏錦年更火了:“我上次問你,你明明說這釵子是要送給三妹妹進宮面聖用的!”
夏錦華也添了一把火,畏畏縮縮地道:“既然二妹妹喜歡,身爲長姐,自當禮讓,二孃,這釵子便送給二妹妹吧!”
“是啊,郡主如何金貴,也是比不上自家女兒金貴的!”孟氏也拖長了語調道。
黃氏那臉可是好看得很,將那釵子奪了過來,塞進了夏錦華手中,強裝笑意道:“你二妹妹眼饞我這釵子許久了,她那裡首飾多得很,華姐兒你是郡主,過幾日還要去面聖,如何能寒顫,這釵子便與了你吧,你且好生收着。”
黃氏‘熱情難卻’,夏錦華只得收了:“多謝二孃。”
但目光轉向了那正憤恨的夏錦年,露出了一個極端懼怕的眼神。
這一切,都入了老夫人的眼,不免得眉梢一皺,染上了一層惱色,“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爲了一個釵子置氣,且坐下好好說話。”
夏錦年狠狠地瞪了幾眼夏錦華,想着自己握在手中的殺手鐗,頓時彷彿氣出了一半了,也陰森森一笑,坐下了。
夏錦華收了兩位夫人的禮物,自然是要回禮了,拍拍手,便看見幾個丫鬟端了東西上來了,對在場的女眷們笑道:“我從窮鄉僻壤來,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大家,幸好在回京之前,在寧山縣買了一些土特產,送給各位,還望各位不要嫌棄,這些東西能運過來,也是艱難。”
夏錦年不曾說話,但眼中鄙夷甚多。
一個窮鄉下,能有什麼好東西!
按照長幼順序,夏錦華將禮物一一送出,還笑道:“奶奶那裡我送的是一些果子和寧山的土特產,二孃這裡,我送您一樣上好的茶具吧。”
說罷,便送出了一個禮品盒來,包裝得完好無比,還打了蝴蝶結,但黃氏卻是鄙夷得很,將那禮物一推:“你千里迢迢的回來,還送什麼東西,茶具二孃屋裡多得是,你那宅子正是該添東西的時候,你便自己留着用吧!”
心裡頭卻冷哼着,她可不要什麼果子土特產,寒顫人!
夏錦華咬咬下脣,還是收回了東西去。
又拿出了兩個禮品盒來,捧給夏錦年:“這是送給二妹妹和三妹妹的禮物。”
夏錦年也是半點不給面子地一推,“我那宅子裡什麼都不缺,這些勞什子的東西,你自己便留着吧。”
夏錦華接連被推辭了兩次,面露難看,黃氏和夏錦年就是要看她難堪的模樣,不禁暗地一笑。
老孃難得要送東西給你們,竟然不要!
不要算了!
一會兒可別後悔!
------題外話------
新年快樂!摸摸大
唉,昨天凌晨就聽見了魔都的踩踏時間,看文的妹紙們沒事吧,以後大型集會能不去儘量別去,人多了難免危險,摸摸大,愛你們。
2015年,我們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