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娘娘?
雲七夕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張漂亮而優雅的臉,以及她看她時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她不知道曾經的二小姐是否與這位惠妃娘娘有過交集,她只知道,自從她接手了這個身份,便未與她打過交道了。雖然那一天她偶然驚了她的馬,但惠妃應該是不會知道闖禍的人是她。
那麼,她找她做什麼?
雲風烈正好在她旁邊,聽見宮女的話,便對雲七夕說道,“七夕,既然惠妃娘娘找你,你就趕緊去吧,不要讓娘娘久等了。”
雲七夕點點頭,“那爹你們先回去吧。”
“可是,已經這麼晚了,你呆會兒出宮怎麼辦呢?”雲風烈有一絲憂慮。
“爹,你和娘先回去吧,我在宮門外等着七夕。”身邊突然響起了雲衝的聲音,想必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雲風烈神色很是疲憊,今天這場宴會對他來說,比打了一場仗還累,點了點頭,“那好吧,衝兒,你就等着七夕吧。”
蘇玉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今天雲七夕差點讓她成了人人唾棄的女人,她本該恨她,可是雲七夕輕描淡寫地就將太子妃的位置讓給了雲攬月,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無法去猜測雲七夕的用意,但君無戲言,至少雲攬月是未來太子妃這件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她們也算是達成了願望。
“衝兒,一定要等着七夕,這麼晚了,畢竟是姑娘家。”她的話是對雲衝說的,但卻是說給雲七夕聽的。
聽着她的話,雲七夕不動聲色地在心裡冷笑了,但還是很佩服她的剋制力的,發生了這麼多事,還能裝得下去。
看着他們離開之後,雲七夕纔跟隨着這個來傳話的宮女一路走去。
走宮道,穿回廊,彎彎繞繞,最後終於來到一座幽靜的宮殿前。門匾上寫着怡月宮三個大字。
月光如水灑落在院子裡,有幾株茉莉花開得正好,空氣裡飄蕩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帶着一股舒適的清涼隨風飄浮。
即便她走進了屋子裡,那股香氣都依然還在,然後她很快發現了,原來桌案的青花瓷瓶裡,就插着幾株純白的茉莉花。
“雲二小姐,惠妃娘娘剛剛從太和殿回來,有些乏了,正在裡面休息呢,你暫且在這裡等一會兒吧,丁香就先下去了。”
說着,這個叫丁香的宮女也不管她答不答應,就自己退了下去。
明明特意叫她來,自己卻又跑去休息,這是幾個意思?
此時,外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她閒來無聊,就四下打量起來。
怡月宮裡的陳設典雅而別緻,香案,古琴,珠簾,不高調,不浮誇,可以看出,惠妃是一個很有格調和品味的女人。都說女人的氣質靠養,惠妃的優雅,恬靜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養出來的。說明一點,皇上對她還真是不錯的。
咦,那個梨木雕花小几上,亮閃閃的東西竟是一串珍珠?看成色,絕壁是上等珍珠啊,這麼長一串得值不少銀子吧。
靠,別誘惑她!她什麼都經得起,就是經不起誘惑。
淡定!淡定!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麼珍貴的東西竟然放在這麼顯眼的位置,如果是忘了收,也不至於這麼巧,巧到剛好叫她來就忘了收吧?
那麼她是在考驗她?可是,她跟她有毛線關係,吃飽了撐的在她身上煞費苦心的?
看來這宮裡的女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尤其是能得寵的女人。
雲七夕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串亮眼的珍珠,靜靜地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挪動。
不知過去了多久,雲七夕只覺雙腿都站得僵硬了,可卻沒有半個鬼影子出現。
要說定力,她還是有的,是盜墓這個特殊行業訓練出來的。可惠妃這明顯是故意的。
正當雲七夕想要打退堂鼓,轉身離開的時候,丁香端着剛泡好的一杯茶回來了。
她將茶杯放在桌上,轉身對雲七夕說,“雲二小姐,奴婢估摸着娘娘也該醒了,娘娘有個習慣,醒來之後就要喝剛泡好的茉莉花茶,可是娘娘的燕窩還熬在御膳房裡,奴婢怕熬過了頭。能不能請二小姐幫個忙,呆會兒娘娘醒的時候,把這碗茶端進去?”
丁香生得秀氣,語氣又很誠懇,明知道可能是個坑,雲七夕還是不忍心拒絕她。
“沒問題,你去吧。”
“多謝二小姐。”丁香聞言臉上一喜,又匆匆地退了出去。
果真,她剛剛離開,珠簾裡就有了動靜。
“丁香。”是惠妃略顯疲憊的聲音。
按照丁香說的,雲七夕端着茶碗掀簾而入。
“參見惠妃娘娘。”
惠妃從美人榻上撐起了半個身子,看見是她,倒是沒有詫異,只淡淡道。
“平身吧。”
“謝惠妃娘娘。”雲七夕站起來,捧着茶碗走上前,“惠妃娘娘請用茶。”
惠妃的眼睛是那種漂亮的丹鳳眼,顧盼生姿。她的視線落在雲七夕低垂的睫毛上,好一會兒,才伸出手來去接。
“丁香這個丫頭,竟然差使起雲姑娘,自己到一旁偷懶去了,真是該罰了。”惠妃的語氣淡淡的,雖是這樣說,不是擡手來接過茶碗。
剛剛完成交接,卻不料那茶碗竟從惠妃的手中滑落了下來。她眼疾手快,幾乎是飛快地就伸手將茶碗穩穩地接住了。不可避免地,有幾滴水灑在了她的手上。
“呀,沒燙到你吧?”惠妃十分吃驚。
雲七夕忍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淡淡一笑,“還好沒有打碎娘娘上好的梅子青茶碗。”
看着她淡定自如的表情,惠妃的眼裡浮起一絲讚賞,重新從她的手裡接過茶碗,拾起碗蓋吹了吹。
“你知道這是梅子青?”
當然了,畢竟是盜墓的行家呢,若是不識貨,哪能幹得了這一行呢?
雲七夕不動聲色地擡起頭,回道,“閒來無事的時候,曾研究過一些。”
惠妃優雅地用碗蓋撇着碗裡浮起茶葉,不急不緩地吹了好一會兒,才喝上一小口,輕輕笑了笑。
“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小姐,倒是研究得挺多的,起先在太和殿上,本宮看到你拿出來的那塊絹帕,雖只是遠遠一看,還是看得出來,繡功不錯,本宮有一個上好的花樣子,一直找不到可靠的人來看本宮繡,不知雲姑娘可否願意幫本宮這個忙。”
聞言,雲七夕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可以說,她玩過各種的工具,就是沒有玩過繡花針麼?
“怎麼,雲姑娘不願意嗎?”惠妃似是很苦惱。
雲七夕垂着眸,淡淡一笑,“臣女那拙劣的繡功能入得了娘娘的眼,是臣女的榮幸,只不過,今日臣女的手受了傷,恐怕難以幫到娘娘了。”
惠妃似乎猛然驚覺的樣子,“對了,本宮怎麼忘了這回事了,手還好吧?要不要找太醫?”惠妃說道。
“不用了,一點小傷,不礙事。”雲七夕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足夠淡定。
找太醫,找死還差不多。
惠妃只當她在客氣,笑道,“女子的手最是寶貴了,還是找個太醫來看看吧,丁香。”說完她喚了一聲。
雲七夕正想說丁香不在,卻不想丁香竟然以最快的速度掀簾而入。
“奴婢在。”
我去,果真是個坑!
“去,找個太醫來,給雲姑娘看看手。”惠妃對丁香說。
雲七夕的腦子裡已經在想應對太醫的對策,卻突然一聲高喊。
“晉王殿下到。”
話落,車軲轆輾動青石板的聲音由遠及近,緊接着,珠簾脆響,單連城被戈風推着進來了。
似乎知道雲七夕在這裡一般,他的眼神中未有半分詫異,目光只輕輕掃過雲七夕,就轉向惠妃,喚了一聲,“母妃。”
單連城的出現給雲七夕解了圍,可雲七夕看過去的眼神不但沒有半分感激,卻反而憋着一股子笑意。
在自己的親孃面前還裝,太能演了簡直!若不是狠狠咬着自己的舌頭,她鐵定能噴笑出來。
“連城,你來啦。”惠妃見到單連城,似乎立刻來了精神。
“這是雲姑娘,今日在宴席上見過,想必你應該記得吧。”惠妃竟然特意向單連城介紹起她來。
單連城淡淡看了雲七夕一眼,微微頷首,搞得他們好像真的第一次認識似的。雲七夕也不得不配合一下他的演技,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惠妃笑道,“本宮本是瞧着雲姑娘的繡功極好,想勞煩她給本宮繡個花樣子,確實沒考慮到雲姑娘的手受了傷這回事,本宮正準備讓丁香去找太醫來呢。連城,你來得正好,不如你就帶雲姑娘去太醫院吧?”
單連城靜靜地聽完,光滑的下巴微擡,喉結滑動了一下,淡淡道,“是。”
惠妃的視線在單連城與雲七夕二人身上不停轉換,眉宇間漸漸染上了一絲笑意,似乎突然心情極好。她長得溫婉可親,聲音一直溫柔輕細,但云七夕卻反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會被不聲不響地給賣了。
這是個是非之地,還是儘快離開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