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滿衣花露聽宮鶯 番外之容琛生病(一)
有一句俗語叫小病不斷,大病不來。
而這句話相反的就是,有些人好幾年也不會生一場病,染點小風寒也不曾有,但是,當突然病倒時,便往往就很嚴重。
這一年春夏之交,一向容易生病的魏頤身體倒還好,至少沒有病倒,沒想到容琛卻生了病。
開始只是像感染了風寒,有些微咳嗽,他看自己生了病,怕將病氣過給了一向體弱的魏頤,那天晚上,就讓人去給魏頤說,他不去魏頤那裡過夜了,政務繁重,就在書房裡歇息一晚。
魏頤是年前便從宮外被接進宮來住在曾經住過的慶年宮裡,容琛一直不讓他離開,故而他也就一直沒有出宮。
他在宮裡的日子,容琛幾乎是每晚都到他那裡和他一起過夜,若是沒有,那一定便是留了臣子討論政務太晚,怕過來魏頤這裡倒把睡着了的他吵醒,也就沒有過來,留在書房那裡歇下了。
這一次,魏頤以爲還是這樣,便也沒有太在意。
太醫給容琛診了脈,也沒有發現大問題,就按照春夏之交早晚溫差大不小心染了風寒來處理,給開了藥。
容琛也就按照這個方子的藥吃了,以爲自己身體好,不消幾天就會全好,便也沒有特別在意,照常上朝和召大臣議事,批改奏摺。
想到自己這麼好的身體都病了,魏頤身體那麼差,定然更容易病,還讓太醫去給魏頤看了看,又吩咐貼身太監去訓了照顧魏頤的宮人,讓他們要注意着點,小心照顧,不要讓魏頤病了。
容琛第一天還只是不時小聲咳嗽兩聲,到第二天,咳嗽不僅沒有變輕,反而更重了,而且覺得頭脹痛,他是個骨子裡很能吃苦的人,生着病也沒有放鬆半分精神,政務繁忙。
且朝中之人,人人皆是人精,而且,現在兒子們都長大了,調節權利平衡,又要爲今後打算,總之,各種焦心之事,只比以前更多。
這病也就慢慢積累着,居然一直沒好,這病一日不好,他就不能去魏頤那裡,也不能讓他來看自己,實在怕將病過給了他。
魏頤這些日子沉浸在編撰一本古今書畫名品的類書裡,容琛說他政務繁忙,留在書房歇息,他開始也沒有在意,之後回過神來,便擔心起來。
而且,皇帝生了病,在宮中和朝中都算是大事,魏頤這裡雖然無人亂嚼舌根,但他還是打聽得到皇帝生病這件事。
魏頤放下手上所有事情,煮了雪梨湯要帶去看容琛。
走到容琛這石渠殿前面,卻被皇帝的貼身大太監李昌中攔住了,李昌中也不是真正攔住他,是躬着身子一疊聲地勸他,“公子,皇上他怕把病氣過給您了,纔不去您那裡,您現在過來,他也說不能見您。”
魏頤聽他這樣說,有些生氣,道,“我生病的時候,他就不怕我把病氣過給他,他現在病了,倒怕把病氣過給我了。難道就因爲此,我就不去見他了麼?”
李昌中道,“皇上他是想自個兒身體好,而您身體差一些,所以才這麼說。”
魏頤直接皺了眉,道,“那他現在病了,身體不好了,就不讓我去看了,哪有這樣的道理。難道不是應該在人生病時,更該給他些關懷麼?”
說着,就要繞開李昌中進去。
李昌中看勸是勸不住了,心裡又想着,說不得子琦公子來看皇上,皇上精神一好,病就很快好了。於是,也就不再真正攔他了。
魏頤進了石渠殿後面的皇帝寢室,在門口就聽到裡面的咳嗽聲,而且還是壓抑的悶咳,想來容琛病了很難受吧。
魏頤想到他病了,自己之前卻不知道,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事情裡,不免非常自責,又對容琛分外心疼起來。
女官看到魏頤來了,愣了一下,也不敢多說,就撩起門簾,讓魏頤進去了。
魏頤進了內室,就聞到些微藥味,又有薰香將這藥味給掩住了,這種味道,說實在地,實在難聞。
魏頤繞過屏風,就看到半臥在牀上的容琛,手裡還在看一封奏摺,牀邊凳子上坐着一個老臣,魏頤一向不問世事,不關心朝政,不和朝中官員接觸,故而也不知道這個老臣到底是誰,但看他身上的官服,知道他該是哪一部的尚書。
魏頤看到容琛在和老臣議事,不敢再往前走,準備先退出去,沒想到容琛擡起頭來卻看到了他。
魏頤對上他的眼睛,對他欠了欠身,就準備往後退了。
容琛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將手裡的奏摺合起來了,並對那個老臣道,“何愛卿,你先退下,朕想好後再傳你。”
那何大人下跪行了告退禮,就躬身離開了。
魏頤這時候已經退到了屏風後面,那何大人過屏風時看到了魏頤,一愣,然後心裡就明白了,還對魏頤一點頭,這才離開。
魏頤見何大人走了,才轉過屏風來,來到容琛牀邊。
容琛要和他說話,卻咳嗽了起來,魏頤非常着急地坐上牀沿,手輕輕撫上他的背,又將手巾遞給他。
容琛咳嗽總算停了,魏頤就道,“喝點水吧。”
容琛點點頭,魏頤就去叫了女官端白開水來。
容琛有些責怪地看着魏頤,道,“你怎麼來了,朕不是吩咐下去了,不讓你來。”
魏頤看他是病人,也不和他爭,只道,“你病了,卻不讓我知道,這個多讓我難過,難道你會不明白麼?李公公倒是攔了我,不過,我真要進來,你知道無人攔得住的。你就別生氣了。”
女官端了水來,裡面卻是參茶,魏頤看到,就道,“說了要白水就行,這參茶也不是時時就能喝,去換白水來。”
這宮裡治病,太醫都是家世淵源,一般世代相傳都給做太醫,醫術有時反而侷限。
魏頤看書就知道,這北方治病時,很多時候講求補,而南方某些地方卻講求越清淡越好。
兩種觀念,說不上那種更好,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沒有定論。
但魏頤卻覺得容琛都在悶咳了,還喝參茶分明就是不對,還是喝白開水來得保險。
女官被罵了一頓,又去端了白開水來,魏頤接過喂容琛喝,又要求道,“之後不要再端參茶來了,皇上喝白水就好。”
那女官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該應是。
皇帝知道魏頤不是無理取鬧之人,便發話道,“之後,朕就喝白水。退下。”
那女官趕緊行了禮退出去了。
容琛喝了水,才覺得嗓子舒服些了,但是還是頭悶,又對魏頤說道,“你身子不好,朕生怕將病氣過給你,讓你也生了病。你還是先回去罷。”
魏頤哪裡會走,將杯子放回桌上,就又回牀邊來,看着容琛顯得憔悴的臉,眼眶都溼潤了,幾乎哽咽,道,“你都病了,卻要我走,你是要我揹負忘恩負義之名麼。我是不會走的,除非你病好了。”
說着,還傾身在容琛嘴角親了一下,道,“容琛,別讓我離開你。”
容琛看他這幅情態,心中溫暖,哪裡還能趕他離開。
這幾日生病,不能見到魏頤,他心底想他得厲害,現在總算是得見了,雖然知道讓他待在自己身邊不好,但是又實在放不開他讓他離開。
魏頤於是就留在了石渠殿後的皇帝寢室裡照顧他。
這個過程中,太子以及其他幾個皇子公主都來看了皇帝,幾個高品級的嬪妃也來看了,但是,皇帝也沒有留他們多說話,只一會兒,就讓他們離開了。
魏頤在外面路上遇上太子容汶熙,早過而立的太子已經非常深沉而穩重,這幾年,幾乎沒有做錯過什麼事惹皇帝不高興,不過,魏頤卻知道,現在太子早對一直做太子非常不耐了,恐怕心底巴不得皇帝病重,他能夠上位吧。
畢竟,現在其他幾個皇子也都不是池中之物,下面有弟弟們覬覦着,上面有父親壓制着,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容汶熙看到魏頤,便停下了腳步,等着魏頤走到近前。
魏頤走過來後,對他還行了一禮,問候了一聲。
準備離開時,容汶熙卻叫住了他,吩咐身邊人退下之後,這裡只剩下了魏頤和他自己,他纔對魏頤說道,“父皇生病,你恐怕非常着急吧?照顧好父皇時,也多注意自己。”
魏頤很驚訝他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面上卻不露聲色,道,“皇上生病,大家都很擔憂。太子殿下不是也很憂心皇上的身體麼?你多替他分憂政事,比我照顧他的身體,定然更能讓他心中寬慰,這樣,身體也就能夠早日好起來。”
容汶熙臉上憂慮之色,似乎非常憂心皇帝的身體,道,“父皇只讓你在身邊伺候,再不留任何人,即使孤這長子,也只是問安一句後,就讓退下了。父皇最信任的人還是你。”
魏頤道,“太子殿下這話,讓子琦不敢當。”
容汶熙卻目不轉睛地盯着魏頤,魏頤比他年長,也許是生得如此的原因,也許是被呵護得好,已過而立之年的他,不僅一身風華比之從前有增無減,連面孔肌膚似乎都還似少年,不見衰老,這個既是他兄長又是他父親男寵的人,讓他每次見到他都感情複雜。
魏頤被他看得心生疑惑,準備離開,要告退時,容汶熙道,“父皇比你年長如此多,他千秋萬歲之後,你還在,你該多爲自己的退路想想了。”
魏頤擡起頭來,看着容汶熙,露出一絲笑容,卻是一種比陽光還眩目和灑脫的微笑,道,“我自是要跟着他的。這是我最好的退路,也是唯一的。”
容汶熙爲他這話一愣,然後微皺了眉,道,“其實,孤能保你。即使父皇千秋之後,依然讓你安享晚年。”
魏頤對他道謝,道,“多謝太子殿下的心意。但我意已決,並不會更改。”
說完,就行了個告退禮,轉身往石渠殿來了,在遠處等候他的宮女們看魏頤面色深沉,都有些惴惴,不知太子殿下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
太子卻依然站在原處,一直看到魏頤離開了視線,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