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這麼多年了,林琪還未象現在這樣尷尬過。
爲了不驚動那對夫妻,導致大家都尷尬,她只能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裝睡。
就連那對夫妻完事後,她也沒有好意思說要去方便一下,因爲怕他們懷疑她聽到了什麼動靜,讓大家都難堪。
可方便這回事吧,你越想就會越覺得憋不住。
林琪咬着牙的忍耐,心道等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再說吧。
過了不大一會兒,林守平又響起了呼嚕聲,朱七娘的呼吸也有規律了,林琪估摸着他們都睡着了,剛想下炕出去解決問題去,忽見四柱迷迷糊糊坐了起來,然後穿鞋下炕,摸黑出門去了。
隨即,外面又當儲存室又當廚房的過堂屋裡,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林琪這才知道,原來外面有尿桶。
肚子憋的生疼,林琪也顧不得什麼了,待四柱回來後,她也下了炕。
尿桶用的時間長了,味道難聞的很,但此時林琪已經顧不得什麼了。
一身輕鬆的回來後,林琪不斷的嘆氣。
什麼乾淨清潔,什麼高貴大方,什麼華服美食,什麼高高在上,在貧窮的逼迫下,統統都會低下頭顱。如果不低頭,後果就是凍死餓死……還有憋死!
自覺屈服於現實而丟掉了一些傲骨的林琪,鬱郁悶悶的躺在被窩裡,心裡很不是滋味。
以前這麼惡劣的條件,別說看,她連想都沒想過。
現在竟然要在這裡生活,這讓她怎麼能輕易接受?
如果,如果真回不去的話,那一定要想辦法,想辦法掙錢,讓自己能穿上乾淨的衣服,有一間自己的房間。
這個願望,如果在前世,不算什麼,但在這裡,林琪心裡沒有一絲把握。
上大學的時候學什麼不好,學個破行政管理,拿到這裡有什麼用?
嗯,沒準有點用,這不是還有個四歲的弟弟可以管嗎……
林琪在高低起伏的鼾聲中,胡思亂想了好長時間,直到天色【欲】明時,才朦朧睡去。
等林琪睡醒的時候,早已是太陽高掛了。
四個柱子不知道去哪玩了,林守平也沒在家,只有朱七娘在忙裡忙外的收拾東西。
一想到昨晚聽到的聲音,林琪頓覺有點尷尬。
朱七娘卻是渾然未覺,招呼林琪道:“丫醒了,快穿衣服吃飯。”
林琪看着那髒乎乎的棉衣棉褲,再看看自己身上過長過大的單衣單褲,對朱七娘道:“娘,這單衣你幫我改小了吧,我套棉褲裡面穿。”。
“套什麼套呀,這單衣還得省着穿呢,你就穿着棉褲得了,你要嫌味不好聞,大不了娘多幫你刷幾次。”
在這個問題上,林琪很堅持。
昨晚那些蝨子蟣子的,可把她噁心壞了。
“那我自己改。”
朱七娘撲哧一聲就笑了:“好,你改吧,連針都不會拿,我看你怎麼改。”
林琪……忘記自己才六歲的小身體了。
林琪把單衣單褲脫下來,又光禿禿的把棉衣棉褲穿上了。
朱七娘端來臉盆,先讓她洗了手臉,又端來一碗米粥讓林琪喝。
米粥是小米粥,熬的很粘稠,雖然沒有菜,不過就那樣原汁原味的喝,也挺香的。
待林琪吃罷飯,朱七娘道:“丫你在家看家,娘去拾點柴。”
柴還用拾?
林琪以前在新聞上看到過一次,說農村的秸稈都用不完,好多人家在麥收的時候會直接在地裡把秸稈點燃燒了,秸稈燃燒還影響了空氣質量什麼的。
怎麼這裡還用拾柴燒呀?
後來轉念又一想,後世農村幾乎也是家家燒煤氣,冬天也是燒煤,聽說有的地方還有沼氣,秸稈當然就用不完了。
朱七娘走後,林琪找出了針線剪刀——實在是太好找了,家裡就一個櫃子。
量了量自己的身高,又用線圈了圈自己的腰腿和肩,林琪開始下剪刀了。
林琪自己不會裁剪衣服,不過她看到外婆做過。
學來的一點經驗再加上逼不得已的境況,讓林琪不得不大膽了。
如果讓林琪自己剪一套新衣服,那肯定是不會,不過改舊衣服就不一樣了,只要把寬的地方裁下一點邊,把大的地方剪下一點去就行了。
所以,林琪順利的裁剪完畢。
剪完後,她也不等朱七娘回來,自己就用針開始縫上了。
這褲子,既沒有兜,也沒有前開口,就是兩個褲片縫在一起,自然是簡單多了。
雖然簡單,但對沒有縫紉經驗的林琪來說,這也不是一個小工程。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林琪纔將褲子縫好了。
褲子做好了以後,林琪先穿上試了試,感覺還可以,雖不如秋褲那樣柔軟貼身,但總比光身穿棉褲強。
林琪試完後,又把褲子脫下來了,並沒有立刻就將這單褲穿在身上,她打算先洗一個澡,等身上乾淨後再穿。
褲子收拾好了,林琪剛要動手開始裁剪上衣,朱七娘就揹着一大筐柴草回來了。
一進屋正看見林琪拿着剪刀要剪衣服,朱七娘趕緊撲過來把衣服奪去了:“丫,你這是要幹什麼?要把衣服剪壞了,看我不打你!”一轉眼又看見炕上的布條了,朱七娘立刻大怒道:“五丫,你把褲子也剪了?你這個敗家閨女,這褲子還好着呢,你瞎剪什麼,統共就這麼一件好點的衣服,留着你大了以後穿的,你怎麼就把它剪了呢?看你以後沒褲子穿了怎麼辦!”
林琪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剪了一件舊衣服,竟然惹怒了朱七娘。
想到自己從錦衣玉食中一下子掉進這麼個窮地方,連條內褲都沒有,不過是改條舊褲子,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嗎,就招來一通抱怨?
本來就很牴觸這個地方,現在又被朱七娘吼了兩句,林琪覺得委屈極了,眼淚刷的就流下來了,她發泄般的向朱七娘喊道:“不就是一條破褲子嗎,犯得着訓我嗎?我自己掙錢買去,不要你的破東西!”
林琪一邊哭着,一邊發瘋般的跑出了家。
從穿越落到這個地方以來,這裡所發生的一切,無一不在挑戰着林琪的底線,和以前那優渥舒適的生活比起來,這裡簡直是地獄一樣的存在。
回去,趕緊想辦法回去。
堅決不在這個破地方待了。
想到這裡,林琪不跑了,一眼晃見旁邊有棵大樹,她猛跑幾步衝了過去,一頭“咣”一下就撞樹上了。
這用力的一撞,直撞的林琪頭目森森,好半天眼前都沒有一點光亮。
林琪暈頭暈腦的坐在地上,覺得有東西順着腦袋流了下來,她伸手摸了摸,熱熱的,黏黏的,應該是血。
怎麼就沒撞死呢,怎麼就沒撞死呢,看來還是撞的力氣不夠大!
當林琪爬起來還想再撞的時候,忽聽得旁邊有個怯生生的聲音說道:“妹妹,你流血了,疼不疼啊?”
林琪緩緩扭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只見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正站在她前面,圓溜溜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微張着,大概是被血嚇到了,連手裡拿的大蘋果都忘了咬了。
小傢伙大約七八歲的樣子,胖乎乎白淨淨的象一個喧軟可愛的白麪饅頭,目光清澈,眉眼靜好,透着一股憨憨的可愛。
見林琪只顧看他也沒有說話,小傢伙鼓起勇氣,把手裡的蘋果塞給林琪,有些靦腆的說道:“你吃,蘋果可好吃了。”然後他趴到林琪的頭頂,鼓起小腮幫子,“呼呼”的給林琪吹了幾口氣,吹完後一臉天真的說道:“呼呼,呼呼,痛痛飛走啦~”
林琪傻楞楞的拿着小傢伙給她的蘋果,滿臉的黑線,這個小傢伙,如果不是被家人養的太好了,就是智力遲鈍,都七八歲的孩子了,竟然還相信吹吹就能把傷口吹不痛了,是不是天真的有點過頭了啊?
“妹妹,你吃,你吃呀。”小傢伙把那蘋果一個勁的往林琪嘴裡塞,似乎在他眼裡,這就是無上的美味一樣。
他那象小狗般熱情的小模樣,不禁讓林琪心生愛憐,她把蘋果又遞還給他,柔聲道:“我不吃,你吃吧。”
“吃吧,吃吧,我家還有很多呢。”聽他說話如此流暢,問答間又思維又很清晰,再加上小傢伙穿的竟然是綢緞,林琪得出了結論,他智力應該沒問題,不過被家人保護的太好,所以長這麼大了,仍是天真的很。
兩人正說着話,林琪頭上的血就流了下來。
“呀,又流血了。”小傢伙二話不說,立刻寬衣解帶,似乎是想用衣服幫林琪擦頭上的血。
他這天真又善良的舉動,讓林琪心中一暖,也讓她鼓譟着尋死的心漸漸安靜了下來。
趕緊按住已經將衣帶解開了的小傢伙,林琪欣慰的說道:“別脫了,脫了衣服你就沒穿的了,回去要挨大人說的。”
小傢伙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下,歪着個小腦袋道:“那就用裡衣吧,裡面的衣服我娘看不見。”
小傢伙,還挺聰明的。
不過林琪覺得這世上沒有那麼粗心的母親,孩子穿在身上的衣服丟了會不知道。
何況天氣太冷了,小傢伙要真脫下棉衣,肯定得感冒。
可不管林琪怎麼說,小傢伙仍是脫下了他罩在外面的單衣,一件黃色鑲藍邊的小褂,這樣一來,小傢伙上半身就剩了藍色的棉襖,下半身卻套了條黃色的褲子,十分的不搭襯。
“你快穿上吧,脫了這件被上衣,就不漂亮了。”林琪不想佔小孩子的便宜,就接過那小傢伙脫下來的衣服,幫他又穿上了。
還是穿上漂亮,又象個憨態可掬的年畫娃娃了。
小傢伙又盯着林琪腦袋上的血看了一會兒,十分堅決的說道:“妹妹你等我一會兒。”然後撒腳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