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把棉衣棉褲扔給朱七娘,朱七娘接過去,在昏黃的油燈下捉蝨子。
“娘,蝨子多嗎?”林琪抱着一點點微小的希望問道,雖然她也知道,在全家都有蝨子的情況下,她沒有蝨子就是奢想。
果然,朱七娘的回答打破了她一點點的希望:“有,還挺多。”
林琪鬱悶的直想一頭撞牆上撞死。
不行了,她要回家。
地球太危險了,她還是快回火星上去吧!
林琪以爲她已經足夠鬱悶的了,結果朱七娘又來了一句話,羞的林琪恨不得自殺以謝天下。
朱七娘說:“丫,以後尿完了多蹲會,要不尿都蹭棉褲上,褲襠就騷了。”
林琪趴在炕上,把臉埋在被子裡,心中瘋狂大吼:神啊,降下一道天雷,劈死我吧!!!
可這世界上,沒有最囧,只有更囧。
當你以爲事情已經糟到讓你無法承受時,往往會有更大的打擊來推翻你這個想法。
當林守平又開口之後,林琪用被子把從頭到臉全都蓋住,這輩子都不打算見人了。
林守平說:“騷就騷唄,丫都這麼大了,你說什麼說,看把五丫羞的,你刷刷不就行了。”
朱七娘還未回話,北炕上的六柱嘿嘿笑着衝林琪大叫:“騷褲襠,騷褲襠,薰的小狗扭頭跑,薰的小貓急跳牆……”
然後二三四柱轟堂大笑,那笑聲大的能把房頂掀翻。
這幫兔崽子,看她以後怎麼收拾他們!
林琪到底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不好和一幫小孩一般見識,只好躲在被窩裡,一聲不吭。
朱七娘到底心疼女兒,對着那幾個男孩大聲喝道:“趕緊睡覺,吵吵鬧鬧成什麼樣子?二柱三柱四柱,五丫是你們妹妹,只有你們要讓着她的,哪有欺負妹妹的道理?六柱你再瞎說,看娘不打你!”
一見娘站了出來,四個男孩都不敢再鬧了,乖乖的躺到被窩裡去了。
朱七娘笑着對林琪道:“五丫,快出來吧,別悶壞了。娘這就給你刷刷,保你乾乾淨淨的。”
林琪一聽她真要去刷棉褲了,連忙從被窩中伸出頭來道:“娘,我的襖袖也是黑的,一起刷刷吧。”
“好。”朱七娘答應着,去外面打了一盆水,拿來了一把大木刷,開始刷林琪的襖袖。
大概是在被窩中悶出汗來的原因,林琪覺得腦袋上特別癢,撓撓頭,感覺頭髮是有點髒了,看來應該洗頭了。
見林琪總撓頭髮,朱七娘起身拿來一把密齒的梳子,遞給林守平道:“五丫頭上準是生蝨子了,你幫她篦篦頭。”
頭上也有蝨子?
我的天哪,這個社會,給乾淨人留活路了嗎?!
林琪瘋狂的撓着頭髮,希望能把那些該死的蝨子都抖下來。
林守平拿着篦子過來,按住林琪,語帶笑意的說道:“來,爹給篦篦頭,撓沒有用的,撓破出血了,蝨子更多。”
一聽這話,林琪立刻乖乖不動了,任憑林守平用那個篦子給她篦頭髮。
一篦子梳到底,林守平把篦子平端到一邊,笑呵呵的向林琪道:“丫,快把這蝨子捏死。”
林琪一看,我的天,三個大蝨子正在細密的篦子齒上翻騰跳躍,一個個鼓着肚子,可見吸了她不少血。
“快拿走,快拿走。”林琪自然不會動手去掐這噁心的東西。
躺在北炕上的四柱卻來了精神,光着屁股就竄南炕上來了:“爹,給我給我,我放油燈裡,看爆燈花的。”說着,他捏起篦子上的蝨子,小心翼翼的扔了一個在油燈那團火焰上。
果然,只聽到嘶啦一聲,那燈芯就晃動了一下。
林琪被驚的目瞪口呆,這是不是後世網上流傳的那句話,叫*青年歡樂多呀?
蝨子也能玩出花,這可真是太牛了。
不過,四柱都八歲了,連個內褲都沒有,就這樣赤身露體的在屋裡亂竄,也太有傷風化了吧,他下面那一嘟嚕小葡萄,晃得林琪直眼暈。
不行不行,總這樣非得長針眼不可,還是想辦法一人做條內褲吧,天天開裸【體】盛宴,這可受不了。
林守平篦蝨子,四柱燒蝨子,後來蝨子篦的少了,四柱嫌林守平太慢,索性跪到林琪前面,從林琪頭髮上一串一串的擼蟣子。
林琪被兩個人按着腦袋,只能低垂着頭看下面,而下面只有……
活了二十多年的林琪,在來古代的第一個晚上,對男人的某個部位,進行了長達十來分鐘的近距離觀察。
而且被觀察的這個人,還是“她”的親生哥哥!
如此違背道德底線的事,讓林琪欲哭無淚。
古代人,傷不起呀……
“四柱,你不嫌冷啊,趕緊給我上被窩去,凍病了有你受的。”朱七娘一聲大喝,總算讓林琪從近距離觀察中解放了出來。
四柱竄回北炕,剛一鑽進被窩,就讓三柱給他踢出來了:“滾出去,身上涼死了。”
哪肯吃這個虧,四柱立刻還擊,和三柱又打成了一團。
六柱在旁邊看得直拍手:“四哥,打他打他,三哥,打他打他。”
屋裡又熱鬧了起來。
林琪此時才發現,北炕上雖然有四個男孩,但他們一共有兩牀被褥,也就是說,兩個男孩擠一牀被子。
再看看自己這邊,朱七娘和林守平一人一牀被褥,緊挨着鋪在了炕頭上。
她鋪了一牀,和他們有一段距離,是鋪在了炕梢。
而炕上,再也沒有別的被褥了。
五丫還有一個姐姐。
這是否預示着,她要和大丫擠一個被窩?
天哪,不僅沒有自己的房間,竟然連自己的被子也沒有。
林琪覺得自己被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打的體無完膚了。
不過,在五丫的記憶裡,大丫似乎沒怎麼在家住過,一直是住在舅舅家的。
五丫年紀小,也沒問過這件事。
林琪隨口問道:“娘,大姐什麼時候回來?”
提起大丫林瑜,朱七娘停住了刷棉褲的手,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幽幽的嘆了口氣道:“不知道。她愛回不回吧,咱這窮家破屋的,她回來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還是不回來的好。”
還有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回來?
看朱七娘那黯淡的樣子,看來這裡有故事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聽說古代十四五歲就可以結婚的,十四歲的大姑娘還天天和爹孃兄弟擠一個屋睡覺,聽起來是有點不象話。
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林瑜纔去舅舅家住去了吧。
在五丫的記憶裡,舅舅家住的很大,表姐們穿的很漂亮,他家的飯菜真好吃,點心真甜……
看來,五丫舅舅家應該過的比較好,最起碼,比林家是強太多了。
朱七娘給五丫刷完衣褲,把水擰乾,就把那溼漉漉的衣服塞到褥子下面去了,看樣子,是想用熱炕把溼的地方烘乾了。
“都躺好了,吹燈睡覺了。”朱七娘一邊大聲訓喝正在打鬧的兒子們,一邊脫鞋上了炕。
男孩們立刻躺好,二柱和六柱一個被窩,三柱和四柱一個被窩。
都躺到被窩了,三柱和四柱仍在鬧個不停。
朱七娘懶得再管他們,徑自吹熄了油燈。
吹了燈以後,三柱和四柱也安靜了下來。
朱七娘卻輕輕開口說道:“明兒個你還是帶五丫去蘇大夫那裡走一趟,讓他給五丫診診脈,要不我心裡不踏實。”
“嗯。”林守平答應了。
“今年種穀子,是咱家單獨種,還是和大哥四弟夥在一起種?”
“大哥說還在一起種。”
朱七娘聲調略高了些:“他當然樂意在一起種了,每年都先種他家的,大嫂也不害臊,可着勁的往他家地裡放糞肥,他一家就用去一半,剩下的纔是四弟咱們兩家分。你說說,這麼多年,哪年不是他家的莊稼長得好?他家一畝地打的糧食,頂得上咱們一畝半了。你去和娘說說,今年咱們分開種吧,各家是各家。”
林守平小聲道:“娘肯定不會同意,說也白說。”
朱七娘不知又想起了什麼,氣呼呼的說道:“這都分家了,你娘還總管咱們的事幹嗎?誰家愛種什麼種什麼唄,關她什麼事,年年非得讓咱們幾家一起種地,真是不嫌事多。分家的時候,給大嫂家的都是好地,咱家的都是劣地,還說什麼多給了咱家好幾分地,她也不想想,好地一畝能打三百多斤穀子,劣地一畝地只打一二百斤。你娘那心眼,都偏到胳肢窩裡去了。”
林守平辯解道:“娘不也惦着咱呢嗎,今天這不還拿着東西來看五丫了?”
朱七娘輕啐一口道:“五丫病的差點死了,她當奶奶的不該來看看嗎?要不是咱們五丫在她那屋暈了,她能想起來看看咱五丫?前些日子五丫一直在發高燒,她來了嗎?以前的時候,她給咱們送過一點東西嗎?”朱七娘越說越氣,見林守平還敢辯解,把手伸進林守平被窩,在林守平身上狠狠的擰了一把。
不敢惹發怒的妻子,林守平忍了痛道:“睡覺睡覺,別吵的孩子們睡不着。”
“哼!”朱七娘雖然仍有不滿,但也就真的不再言語了,屋子裡恢復了寧靜。
過了沒一會兒,北炕上傳來了不知哪個柱的鼾聲,炕頭上也響起了林守平的鼾聲。
在這寂靜的黑夜裡,林琪慢慢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琪被憋醒了。
還未睜開眼呢,忽聽得旁邊有人喘着粗氣小聲道:“快點,要不孩子們醒了會看到。”
“七娘,舒適不?”
然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喘息。
轟隆隆,轟隆隆,林琪只感覺自己被五雷轟頂了。
不會吧,穿越而來的第一天,要不要這麼波瀾起伏考驗心臟啊?
林琪在心裡不斷哀嚎。
神哪,救救我吧!
子啊,快帶我走吧!
玉皇大帝啊,讓雷公劈死我吧!
如來佛祖啊,快接我去西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