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每天下午,杜廣飛必然會出現在我後院的小閣內。相處日久,才發現他的確健談,可能是常年經商,去的地方多,因此顯得他見多識廣,性子又直爽,極好相處。
我身體漸漸恢復,已經沒有大礙。我讓小荷在珏石軒掛上南通商號的旗號,珠釵依然放在商鋪之內,一切彷彿十分平靜,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那拿珠釵來寄賣的人,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一日一早,杜廣飛竟獨自划着一葉小舟直接到後院湖邊來接我,說請我去清水園去玩,我忍不住笑道:“你居然划船來,就不怕再來一個刺客?”
他溫和地笑了,道:“怕什麼,有你呢。”
我心頭微微一跳,連忙上了船,他扶着我在艙裡坐了,輕輕地劃開小船,在湖面上緩緩地前行。
今天天氣極好,萬里晴空,湖面微波盪漾,陽光燦爛,微香四溢,讓人心曠神怡。我坐在船上,看杜廣飛緩緩地划船,不由得笑道:“你怎麼親自劃?爲何不請人來?”
杜廣飛道:“我想自己來請你,就你跟我,不想再有別人。”
我收了笑容,把頭轉到一邊,心中突然生出一絲不安。卻聽他輕聲道:“你看,過了中堤口,就到北湖了。”
南湖與北湖大小差不多,南湖沿岸多是樹木叢林,幽深靜謐,北湖四周卻是平闊之地,草木花香,一望無際。
遠遠就能看見北岸上的清水園,秀麗清雅,景色宜人。
進了北湖,杜廣飛停了下來,坐到我身旁,嘆道:“唉,劃了半日,不如先歇一歇再走。今日陽光正好,北湖的風光倒是更加迷人了。”
我心中暗想,他不會武功,劃了這快一個小時,想必是有些累了,於是只是坐着,望着不遠處的清水園,靜靜地打量。
坐了一會,方聽他輕聲道:“雪兒,你說……你是個孤兒?”
我略略一愣,嘆道:“是啊,雪兒福薄,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如果沒有大哥,雪兒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呢!”
他淡淡笑道:“慕容門主的確是俠義無雙,江湖中人無不敬仰。你與他……是如何相識?”
我笑道:“說出來還真是機緣巧合,三年前我只身一人來東海,在路上遇到兩個劫匪,他見我手無寸鐵,被人要挾,就衝上去救人,結果……,我被他救了。
後來,他與我如此投緣,我便認了他做義兄,而他又認了我作義妹。這也許就是上天補償我吧,竟然讓我有了這麼好的親人。”
杜廣飛凝住臉色,沒有說話。我閉了眼,感覺陽光的溫度貼在身上,暖洋洋地舒服極了。過了一會兒,方聽他道:“你身邊的人,雖然不是你至親的人,卻都是待你忠心至極的人,相比之下,某些至親之人,反倒不如他們懂得珍惜感情。”
我怔了一怔,道:“這個世界上的人,也許不能以親疏來論關係吧。有時候,你跟一個人相處一天,卻像是認識了十幾年,有時候,你跟一個人相處了一年,卻從來把他看不清楚。”
杜廣飛微微一震,向我看來,我淡淡笑道:“怎麼?你不覺得嗎?”他旋即笑了,說道:“不是。我是覺得……你怎麼說出了我心裡的話。”
我笑了笑,卻聽他幽幽道:“雪兒,誰能娶你做妻子……可真是個幸運之人!”
我苦笑了一下,卻不知道說什麼。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進那園子去?”
杜廣飛站起來搖槳,笑道:“這就去。你還真着急,我想多歇一下都不行。”